皖文一进地牢,就上看下看,左右手已经握着插在腰间的纸和笔上,全然没有害怕之意。末了,皖文还拍着阿桃(皇帝侍卫)问:“这地牢里怎么有股山珍海味的味道?伙食这么好?”
地牢里各种味杂在一块,阿桃(皇帝侍卫)进来都会下意识屏住呼吸,也没仔细闻到什么味道,听皖文这么说,他轻轻吸了几口,确实有股不属于地牢的味道。
一旁狱将会意说:“钱大人几天前送了名刺客进来,说这刺客要杀他,命我们把拿刺客饿着,还送了好些美食给众位兄弟,特别叮嘱一定要在那名刺客前吃完。”
若阿桃(皇帝侍卫)好奇心强,去看看要杀钱瑾的刺客,他定不会让那刺客受此窝囊,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她出去。之后知晓南菏杀了那刺客,他懊悔不已。
上天给了他一个相遇的机会,可是他错过了。
“钱瑾三番五次送刺杀他的刺客来地牢,也不想想这些刺客为何要杀他。”阿桃(皇帝侍卫)不屑道,“你让兄弟们都去外面吃,不给吃饭已经够难受了,还要拿美食来折磨人,这还是人干的吗?”
狱将立刻招呼众位兄弟离去,阿桃(皇帝侍卫)见了愤愤道:“钱瑾那厮要是敢送一坛酒进来,我定要去皇上那告上一状。”
又见皖文拿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阿桃(皇帝侍卫)斥道:“你在写什么?可不能乱写画。”
“如实写点罢了。”皖文头也不抬,“没写你不好的,我写书尽挑好的写。人生穷困潦倒,总得挑点他人的好事激励激励自己。”
“这地牢中,几根柱子一插就抓不住生死,哪有好事?”阿桃(皇帝侍卫)问道。
皖文拿着笔沾沾腰间竹筒里的墨,去追走进地牢深处的华果儿,又一边和阿桃(皇帝侍卫)说道:“咱文人不和你们武将聊,聊不透,聊不透。”
阿桃(皇帝侍卫)真想把皖文打一顿:好多文人都说这句话,你丫的不说其他人哪知道要聊什么?
华果儿路过杀钱瑾的刺客却没有抬头,那刺客蒙着眼,身上的衣裳变成布条,还滴着血水,她微微张嘴,发出特别轻的声音在唤“哥哥”、“北小姐”,华果儿没有听见,刺客身边的狱将听见了拿着鞭子抽打她:“你说什么!说大声点!”
狱将的铠甲正好挡着阿桃(皇帝侍卫)的视线,阿桃(皇帝侍卫)听见声音,张望了一会还没有注意到说话的人,那个微弱的声音就被狱将的声音覆盖。
皖文还想跟着华果儿往里走,被阿桃(皇帝侍卫)拦住:有些话,人多不好说。
狱将给华果儿扛了条老虎凳坐着,华果儿等狱将离开,又见没有阿桃(皇帝侍卫)的身影,轻唤道:“阿雯。”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华果儿见余雯雯如此,心中十分心疼,“那天南菏给我来信,说倾源害死了皇嗣,皇上已经下旨让人来北家抄家。你知道吗,当时府上大乱,逃的逃跑的跑。葛姨娘知道北家出事源于北倾源,在房中自尽;丁姨娘本来已经跑了,却被抓了回来。晚上来了圣旨,下令女眷抓入教司坊,男眷流放北疆,那一刻就知道,北家是真的完了。我和北家其他女眷分开,不知道所有人的情况,路上知道了教司坊是什么地方,我北家是何等家族?我怎会心甘情愿进教坊司受侮辱。在路过徽城护城河时,我一跃而下,你一定感受不到那种感觉,河水从口鼻耳中灌入,你突然就不想死了,可阎王爷拽着你一只脚,你不想死能行吗?许是北家未曾因家大业大欺人,又知倾源她也是含冤而亡,我活过来了。余雯雯,你有心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倾源?我北家因此事受尽汝阳城众人唾骂,你余家却以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庶女为傲,你肚子里的是皇嗣还是谁自己心中没数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余雯雯大笑,似乎一切明了,“原来是是北家大小姐北欢黎呀,现在天天能在嘉房看见南菏,心中可还欢喜?你知道北倾源是怎么死的吗?皇上心疼我的孩子,让北倾源硬塞进木桶里,让她尝尝胎死腹中的感觉——哦,即使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欺君罔上,你与他人暗结珠胎,又嫁祸北倾源,你觉得余家的会有怎么的结果?”
余雯雯冷哼一声:“余家有把我当做余家小姐吗?若我不是有了皇嗣,余家怕是都忘了我这个女儿。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北家,我与北倾源、北瑜爵同是庶出小姐,他们依旧受众人爱戴。你虽宠着北瑜爵,可北倾源该得的依旧能得到。我与北倾源入宫不一样,我是为了荣华富贵,让余家望而不得,北倾源她却是想向你证明同为庶妹她不比北瑜爵差——对,听说之前你最宠的妹妹北瑜爵还想下药害你,呵呵,北欢黎,你当时是什么滋味呢?你心善,可不是所有人都心善。”
“你错了,我不是善人。”大概是话说开了,华果儿心凉凉,眸中多了一丝狠意。
“你骨子里就不是狠人,整个北家就没有狠人,你何故为了装坏人说自己不是善人呢?”余雯雯狂笑道,既在嘲笑华果儿又在嘲笑自己,“北大善人,你放我出去,只要你能救我,我我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真的!”
“不可能!”她会放一个让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吗?
余雯雯笑脸依旧:“你还不知道吧,宫外一切事情都有人告诉我,你亲爱的妹妹北瑜爵在江城,听说北家的事一病不起了,怕是不久就要撒手人寰。对,还有你母亲,她被送入教坊司为奴,曾经的夫人现在为奴,感觉一定不好受吧……”
“余雯雯!”华果儿从凳子上起来想去抓牢房里的余雯雯,仿佛他才是被关在牢房里想抓住救命稻草的人,“我阿娘在哪!她在哪!还有阿爹和阿弟呢!他们在哪!在哪!”
余雯雯倚在稻草上,仿佛倚在软榻上:“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只知道我现在身处地牢,怎么可能得知宫外的事?”
华果儿扒拉着牢房的锁链,在这没人可以信任的嘉房内,父母弟弟便是他的全部。
在稍远处的阿桃(皇帝侍卫)一直听着她俩的对话,下令让狱将把华果儿带走,顺道将研究地牢结构的皖文一块捎离地牢,接着又唤来一名狱将:“等华姑娘走了,把余氏的舌头拔了,明早皇上会来,切记不能让余氏发出声音。”
狱将听令:“需要把余氏筋脉挑断,竹签插指吗?”
“皇上喜静,别让她发出声音就行。”
狱将会意离去:皇上最喜热闹,能锣鼓喧天最好,这句话不就意味着明日有好戏看,那他明天一定要值班,地牢虽残忍,好戏却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