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又一次打开了,这次出来的却是四个人。
幽灵三号和天堂先走了出来,两人所看到的是一条长廊,三个石像一样的人看守着会场入口。就像神像在神殿之前。目光穿透到两人内心,瞬间充满了威严。
身体没有战栗,神经也承受住了打击。这也不是两位老兵第一次面对联邦的禁卫了。
两人直愣愣的向他们走去,想要做一块钢板或是钢强来迎击他们。
两双眼珠内所留下的是和猛兽搏斗所有的毅气与凶狠,这种肉体的赞歌一直到身体的前进突然被一点的力量停止并钉到这一点上。
数种情绪瞬间涌上了大脑,但竟然都被一句简单的话语给摧毁了:“两位先生,请出示您们的授权证书。”
两位走过无数次死亡边的人,以精神来论较的话的话,在正常人里,已经可以说的上是英雄的人。竟然在遇到三个不动的雕塑与他们的目光时,所具有的正常的思考、记忆等各种精神都瞬间崩溃了!
那一瞬间,整个躯壳究竟是被在死亡边游走时人体所爆发出来的潜能?还是因为一位英勇善战的英雄所在面对强敌时爆发出来的抗争精神驾驭了?
那也有可能两者都有。但精神所面对他们时,抗争的一瞬间就崩溃是已发生的事实。
其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松懈下来后,那真正的意识要回来就需要经历一段时间。
对于一位战士死亡所需的时间。
幽灵三号机械僵硬的将严密保存的授权证书交给了那位“雕塑”,而他在检核通过后简单的说了句:“幽灵三号先生,您可以随时进入会场,而您身旁的天堂先生并不能进入,您现在是否进入会场?”
两人的灵魂立刻就回归了曾经的躯壳内,天堂在回过神来的那一刻立刻就扶着额头看向地面,任谁都能猜出那张脸布满了疑问。
“幽灵,你别进去!”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为什么我不能进?”
“啪,啪。”站在后边的战争用拍手声打断了天堂,平静的说着:“你们两个有什么想说的,站在这里给说完。”
话说完后两个人直勾勾的看着他,还有一直注视着每个人的三个审查禁卫,战争依然如往常,这也印证了他非人的事实。
两人没有办法,天堂首先把想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这次会议我知道的东西很少,但会有特别多的人来,你至少不要凑热闹。”他一边顾虑着战争,还要把尽可能多的情报透露给幽灵三号。
“那全盘的局势呢?”三号比天堂似乎少了很多顾虑,应该是因为他对战争的了解。
“跟你我都没关系,虽然只是暂时的,至少你想在这次会里得到什么,你就应该跟某些人打交道。”
天堂打了个手势,战局的人应该会是很熟悉,非联邦的意思。
“你们之后要说什么东西不用再做手势了,哪怕说悄悄话都比这好点。”战争插了一句嘴。
天堂又悄声的说了一句:“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天堂在最后提醒了一句,很显然是在暗指战争,却只得到了三号无奈的点头。
“看来说完了,那名禁卫把你背后的椅子给搬出来。”战争依然平静地看着。
被搬出来的只是一把普通的木制椅子。
“你坐这等着就行了,你并不需要参与那么多知道那么多。”
“是和哪些有关系?”
“有很多,你的家庭,你的观念,你以前干过的事等等,这是苍穹与二层议会的决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你并不在这一批名单里,你要做的是应该成为第二批将领,还有一些我个人的原因。”
“我是决定不了,我能做什么?”这句话天堂很熟悉了,很早之前自己说过一次。
“不一定,或许未来可以?”
这句话直接击穿了他内心的防御,一个活了几百岁的人,直到现在他的人生经历有绝大部分都是被别人操控着的,他很早就想明白了,他也以为这样就行了,但一个不是人的亲人,直接了当的说出了天堂自己还只是个年轻人的事实。
“我是没得选了是吗?”
“我带你走的时候,我也很迷茫,那都是旧事了。你得等着,等到你有机会的时候。”这是战争对于他唯一一句友善的话。
“行,那我等着。”他满怀恨意而又决绝的坐在那,那只是一个人面对自己的人生而软弱无力的悲恨罢了。
幽灵三号看着这一幕幕,自己本人尴尬迷茫,天堂算是他真正的朋友之一,但他只能看着。
天堂又和他多么的像,就连天堂也决定不了自己要干什么,他更不能。
幽灵三号更加明白了两人在电梯里的话。
“那好吧。三号,该参会了。”战争叫醒了幽灵三号,而他早在之前就把自己和紫利的授权证书给了禁卫。
紫利·莱伊从头到尾只是个旁观者,她在那远处看着,等这一幕结束后,跟着战争进入了会场,只是直直的往前走,连看也没有看那个低下头,心里悲哀着的天堂。
对于一般人来说,她冷漠的简直不像一个人似的,那她为什么会这样?
她经历过很多次了?还是她自己就经历过?
仍未知道,但她至少还是站在那里看着,并在结束后去往下一幕。
当三位进来会场的时候,人都已经来了不少了,好在太阳座里面的这个会场的空间足够广阔。
“我去干什么?”三号突然感觉这个会场有点“热闹”。
“你没什么必须要去做的事,想怎么干怎么干吧,就像天堂说的那样。但你要听听后半场会议。”说完后战争就进行了血肉构建,变成了小孩子的样子跑去了观赏用的晶白树底下坐着。
幽灵三号就以一种异样的眼神一直盯着战争(幼化),直到一直对视着的战争忍不住把自己的钉头锤拿出来甩了两下之后,他才融入进了人群里。
而战争身边又多了一位伴着他的人,紫利和他同坐在一条长椅上,战争没像之前那样依靠在她身上。
战争自己的身体前倾,目光往眼前远眺,走了神在想些东西。而紫利她如母亲那样守护着小十六。
幽灵三号没注意到这个场景,因为整个会场的指挥区那边围了一大群人,他看那边好像有很多自己熟悉的背影,就跑过去凑热闹了。
虽然围的很密,但好在那里围着的人数不是太多,勉强挤了进去。
里面的场面很尴尬,三个人站在那里对峙着,相互好像还是熟人。并且还有好几位围观者玩味的看着他们。
“这是什么情况?”这三个人当中幽灵三号就认识一个,早年间的战友之一,苍空。
他刚想找旁边的人问一下,就碰见了一位战争部大佬,还是曾经在军校带自己的前辈,代号叫黑十五。
“十五总管理?”这位在幽灵三号身旁的人穿着漆黑的全身装甲,胸口还挂了一个二层议会议员的标识勋章。
“小三,你怎么在这里?”那人同样也是一愣,又问了一句:“你溜进来的?”
“不是,你先给我解释解释这局面。”幽灵三号是真怕面前这位给他踹出去。
黑十五也不是太认真的去问三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简单的给他讲解了一下这三位在干什么。
“你看那个议员,眼熟不,你猜他是谁?”
“好像我很早之前见过?”
“你那一届的战争部决策总长殿堂,后来他死了,内部传的消息是密谋暗杀其他议员,然后被自己学生也就是苍空给干掉了。实际上就是诈死,因为一些事他不能明面地出现在星际舞台上。”黑十五巧妙的改变了一些事实,但说的也都是真话。
“那另外一位是谁?”幽灵三号虽然很想吐槽一句,但怕引来目光还是闭嘴了。
“他诈死的那段时间里生的一个儿子,他目前很懵逼,具体情况就大概是这样了。”
虽然黑十五寥寥几句就把大概情况都讲完了,然而他们两个交流时候用的是正常的声音,所以不但是旁边的人能听到,就连那很尴尬的三个当事人都听到了。
为了不让三个人互相之间更尴尬,殿堂想按计划地把事情好好的说清楚,他就去了个安静的角落。剩下两个人也自然而然的跟着他了。
三个人过去了,指挥区剩下的人就把投影台打开并且给切成了最详细的河系地图模式,就在那里拿着档案板编写资料。
“好了,”殿堂看着自己三个人总算是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就先开了话头:“苍空,事实上我对你把我宰了这件事,我是没有任何感受的。”
“……但我显然是不合格的,你又用这件事教育我,有时候人就是应该犯点错误。”苍空的话显得很委婉,他可能早就想好怎么说了:“你还是我的老师,当然毕竟我在你走的这段时间里都已经自立了,我可不能再当你副手了。”
“这点我明白,肯定有你要忙的事。现在特殊时刻,你先去为了自己做事去吧。”这已经过了很久的师慈徒孝,还是被他们两个自己简单的给化解了。
才坐在这里没有多久,两人一起笑了,那笑虽然没有笑声只有表情,但看起来两个人都仿佛解脱了。旧前的悲伤都没了,都只带着对从前的感恩的回忆再重新开始。
“那我就先走了。”苍空告别了殿堂,去饮水机边接了一杯热水,然后坚定地走向指挥区。
殿堂不在说话了,他对这位学生的愧疚很多,只是看着他最后的背影,想着未来。
苍空的心里很明白,好像是从他自己把老师的尸体抛到反应堆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如果他们两个哪一天如果再次相见,一定就会和解,但这路也会特别的漫长。
至少他们两人都想明白了,但苍空也不会太相信目前的事实,他还是怕着藤蔓备案只是更大的障眼法。
所以他为了很多,才去干自己想做又能做的事情。
坐在这个角落的只剩这对尴尬的父子,一个没想到儿子能找到自己,一个没想到自己能找到父亲。
“我先不论你以前,但我希望你对母亲并不只是玩玩的意思。”黄白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能把殿堂干过的事复述一遍:“你47岁的时候被征召入伍,那年我才三岁。”
“…………”殿堂没有吭声,他怕自己一旦开口,黄白路会直接气的把桌子掀了。
他看着殿堂故意沉默,只能继续说下去。
“从那之后这世上就没你这个人了,又过了50来年,把法定基础教育给学完了。我去找了个工作,是管理外资的。”
“你猜我之后怎么了?”黄白路想看看殿堂到底有没有调查过这个曾经的家庭。
“你去采购。”殿堂偏着头眼睛向下瞟着,别扭的说了几个字。
“是,是我去采购,但巧了,那天刚好发生移民叛乱。”他对这几个字满意了,没去管殿堂的那些小动作。
“就在那,那条街上,我第一次认识了苍空,他负责镇压暴乱,当时又变成了平定叛乱。”
“我被卷入其中,虽然没杀几个人,但我至少活了下。”他那显露出来的半张脸上的神色非常复杂。
“之后因为一些事情,我参了军,最后也跟禁卫扯上了关系。有次听别的同僚说有个跟我长得相似的人。”黄白路这时候把那半张面具给摘了下来。
“我当时就怀疑是你了,因为我之所以能加入禁卫就是因为一次血检吋基因很像你。我就打算去找你,只不过我前脚刚到你之前驻扎的地方,后脚你就被F一5给检查出来了。”
“我总共是在禁卫里呆了11年,之后我脱离了禁卫的身份,用了差不多12年的时间在北区当上了二把手,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我参加了血色西南战役。”他这话意有所指。
殿堂没有把话接下去,黄白路只能自己继续说了。
“我很明白你那个时候已经是二层议会议员了,结果我没在任何一场会议、聚会、授勋仪式里见到或在名单里查到你。哪怕是在西南结束的那一天。”
两人的话已经快到最后的一段了。
“后面我才发现,我在当时被替换成了你的身份,而你用的则是我的。”
这话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下去了,因为只要把他的行为列出来,那就是一种罪,这些罪对殿堂来说,就是一把锤子在敲击着父亲对孩子的那种慈爱之心,黄白路不想给敲碎。
殿堂被逼不得了,但他说话的那一瞬间,他自己竟感到了身体有点冷。
“我不对,我没听维的劝告,我没在有机会的时候去退役回家,我没去见你们一面。”
“说原因。”
他就简单吐了三个字。
“我至少不想……让你活的那么累。”殿堂正色道:“我总算能说点我了解的事了。你如今都已经接触到了联邦,所以你需要了解处在这个位子上了,无论你干什么事情,你都会被整个寰宇所困。”
“轻松活着…这是大道理,可我经不起。还是你没看通透。”黄白路的话反而深沉了些。
两人明显是聊不下去了,黄白路这个做儿子的只能看向指挥区那些忙碌的人。
对于他来说,那些人就好像是他的未来。他的父亲,殿堂说的确实是实话,但他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路。
在这明确事实已经出现了以后,殿堂在其后做的了任何事情只会造成黄白路能够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走了这条路,哪怕你生命亘古永恒,你终将脱离不开,除非你死
黄白路也不例外,他只是联邦踏上这条路的茫茫人潮中的其中一位罢了。
与此不同的有什么呢?
他有一个比自己更早踏上这条路的前辈。而他,他是第二批……
这一切都是他明白的,之所以让他明白的原因是因为殿堂,于是他重新开口了:“没事,至少我找到了你。”
黄白路突然站了起来,殿堂却没做出任何反应,是他做不出来了。
“我的号码你肯定知道,我先去参会去了。”他只说了一句简短的话,随后就让殿堂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他走了,去走那条他们明白的路了。
但,有人不明白。
三个人里,只剩下殿堂一个人坐在这,他在想些东西。但别人看向他时,就像在发呆。
他在心里问着自己,[那是我的孩子吗?我配吗?]这是他作为一名父亲的自白。
[藤蔓备案,我当时在想什么啊。活了两次,自己都确定不了我还我是我了……]
在他的心给自己回答之前,殿堂回过神来,他发现有一个人正在观察着他,那个人……他熟悉……。
他不想理那个人,于是只能继续装成在回忆的样子,但其实是在回想那人的底细。
那个人的职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战争部长的直系属下。
而殿堂则是馒大林的副手之一。
这个人极少露面,除了可能干些喑中的事之外……就算之前真的不重要,但现在重要了。
殿堂不希望这个在远处观察的自已的人对于他有什么想法,因为一个在暗中直接听命于苍穹的人,如果对于一位议员有想法,基本就是那位苍穹对于他有想法。
而苍穹之间的关系虽然不是密不可分,但特殊的事馒大林至少会知道。
所以殿堂不知道那个人注视他的原因,特别是目前在自己几乎把父子关系搞崩的情况下,殿堂暂时真的不想再掺和那些关于联邦的秘密了………
可事不随人心,殿堂在这个角落里装傻,用余光瞄着那个人。他的心底只是希望自己能多些时间。
殿堂的希望是徒劳的,因为那个人走过来了。
他在密集的人群里抽出身,从前面两个人走向的指挥区,走到这个安静人又少的地方。
但这些安静的角落与大厅的数个主区域相比,布置的灯光却是渐变的浅蓝色光。让站在这两者之间的人,常感到一种虚与实的撕裂感。
于是这位缓缓走向殿堂的“执行者”所身着的中型装甲上智能构建出的城市迷彩都被覆盖上一层虚影,将其之上铭刻的荣誉显露的一清二楚。
用特殊晶石烙在左胸装甲上的黯淡纹章,只能看出……是人影。
殿堂立刻把一直放在桌上的礼水打开,在他和黄白路还有苍空都没碰过的情况下,倒了两满杯放在了桌子上。
殿堂已经明白不能再无视这位了。
这其中或者是因为他必定到来,或者是因为这匿名的荣誉。
直到他来到了殿堂面前将要做出动作的时候,殿堂率先说了句生硬的话:“执行者先生,别来无恙啊。”
这句话让在他面前准备道歉的幽灵三号一愣。
是的,这个人就是他,幽灵三号。
在他们三个人来到这个不起眼地方时。幽灵也被黑十五拉去帮忙写关于巨桥的陆军战报,但就算是这样幽灵三号还是在那里默默的关注着他们之间的交流。
他觉得自己刚才大放厥词的行为可能会让这位决策总长对于自己的印象不好,特别这是一件私事还有和场合的关系。
但幽灵三号只靠观察而没能想到的是,事实上他的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殿堂解开了那个令他们三个人尴尬的僵局。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令幽灵自己心里直呼完蛋,首先就是他们三个人里其中的两人先后离开。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什么东西,但只凭那个位子上只剩殿堂一个人就能表明这几个家伙的情感问题并没有妥善解决。
如果这个事件仅此而已,那么目前的幽灵三号很可能会选择让战争来帮自己擦屁股。
但一直暗中观察的幽灵三号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战局精英外援,竟然能够被人从由资料与板台和一群联邦中坚力量组成的天然屏障中找到。
幽灵三号能感受到,那个在边缘区域好像沉思着的人,实际上是在和自己对视着。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黑十五对着幽灵说:“过去一趟,不用你再帮忙了。”
又补充了一句:“我看见了那位在看着你。”
黑十五开着迷彩,大部分人看不见,而幽灵三号只好走过去。
于是幽灵三号愣着在想说辞,殿堂则面对着他的沉默只好先行动:“您先做到这,我们慢慢好好的聊。”
他伸手,他坐下,都不明白……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