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船后的徐枫见徐莹有些不对劲,正要上前来查看她的情况,船身猛地一歪,吓得她立马又坐了下来,连声叫了几声,“莹儿!”哪想徐莹却不理她。
这时韦应奇也来劲了,他转了船的方向,加快速度朝那画舫划去。
画舫中有丝竹之声传来,靠得近了,能听到女子“依依呀呀”的唱歌声。韦应奇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幸灾乐祸地问徐莹:“后悔现在也还来得及,以后听凭我吩咐就成了!”
徐莹酒劲上来,哪肯轻易认输,挑衅地看了韦应奇一眼,指了指那画舫。
就在徐莹醉眼朦胧时,画舫中有两个青年相携走了出来。
“今日果然是不虚此行,这稽陵县的祭月节倒是办得有声有色。”
“的确如此。不过若不是正好搭乘了这画舫,恐怕明日也到不了此处。”
“只是要韦兄勉强去听那些不入流的丝竹之声,想必你早就不耐烦吧!哈哈!”
“倒也不像展兄形容的那般不堪,是我自己无心欣赏。”
两人说着话,就见有小船靠近画舫,船上有人正拼命朝他们挥手。
那画舫上灯火通明,而小船上却只有一盏油灯。等他们走到画舫边向下仔细分辨时,小船上有人早已看清了他们的脸。
“大哥!”韦应奇惊叫着站了起来。
这时徐莹也抬起头来看向他们,含笑高声问道:“家中老娘逼我早日嫁人,不知你们中可有谁愿意娶小女子?”
一语落地,“噗通!”一声,有人惊得掉下了水。
小船猛烈地晃悠了几下,徐枫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赶紧到船中心稳住了船身,大声叱喝徐莹道:“你发什么疯啊!”
猛地想到似乎忘记了什么,徐枫往河里一看,就见韦应奇从水中钻了出来。游到船边,他一手扶着船沿,一手指着徐莹结结巴巴道:“你……你可看清楚那是谁!”
徐莹眯着眼睛看了看,只觉得那两个人影模糊得很,只好侧过身子老实告诉那还挂在船边的人:“我看不真切。”
韦应奇手一松,差点又没进水里。气结不已,他翻身上船,故意将船弄得猛烈地晃荡了几下,这才又有了勇气去看画舫上自家大哥的脸色。
画舫上,韦应达此时心中又惊又喜。刚回稽陵县就遇到了自己想见的人儿,他如何能不高兴?可听刚才她说的那惊世骇俗的话,他又不由得有些讶异。
他身旁的展泰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这才将他从沉思中唤了回来。
“她真是愈发与众不同了啊!哈哈!”展泰大笑不止。
一刻钟后,两拨人都回到了岸上。徐莹缠着韦应达和展泰问刚才在船上时她问他们的问题:“假如是我这样的女子,你们可愿意娶?”
只可惜,两个人都不肯回答她。
想到分不出胜负,她不由得懊恼不已。
韦应奇却气得脸都红了。如果可能,他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徐莹……
第二日徐莹彻底清醒了,又听徐枫埋怨她昨晚的冒失与唐突,也觉得难堪不已,决定宴请韦氏兄弟和展泰,以表歉意。
打听之下,才知原来韦应达这次是受朝廷之命回锦州,拜宣威将军,为都督,随锦州刺史袁子恭一起镇守项阳。途经稽陵县,想要回家一探,便离了大队人马,单独和展泰乘了画舫过来。
徐莹去韦家送拜帖时,正逢韦应达与展泰骑马出门。三人见了,各自表情不免有些怪异。
徐莹询问之下,才知道韦应达要陪展泰回邻县的家中一趟。正好她今日无甚大事,在展泰的邀约之下,便决定与他们一同前往。
骑了一个多时辰,见路边有茶馆,三人下了马,决定进去小憩片刻。
徐莹故作专心喝茶,将脸埋在茶杯中,生怕两人会问她昨晚的事情。
哪想有人偏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展泰憋了一路,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能打趣徐莹,哪肯轻易放过。
“昨日徐莹姑娘真是令展某大开眼界啊!没想到不过大半年没见,徐姑娘又长进了不少。”
徐莹低头不语,拼命喝茶。哪想一下子喝得急了,一口水呛住,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慢点喝。”这时只听一个低哑中带着温柔的声音传来。
徐莹抬眸一看,就见韦应达正和煦地笑望着她。心中一暖,她将茶杯放下,稍稍挺直了脊背,诚恳地致歉道:“昨晚是徐莹唐突了。只因喝了米酒,吹了江风,又被应奇一击,便有些不想轻易服输……”
“女子还是不要那么好胜的好。”展泰摇了摇头,感叹道。
哪想徐莹一听,心中觉得不服,反驳道:“展大哥这话差矣。女子为何就不能好胜?好胜自然有好胜的妙处。若不好胜,哪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这女子……”展泰瞠目结舌,扫视了一眼身旁的韦应达,见他只是低头喝茶,只好又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三人吃饱喝足,继续上路,午时便抵达了展家。展家在邻县富甲一方,展泰为家中幼子,自幼受父母宠爱,因而不免恣意任性。展父展母大半年没见幼子,思念非常,拉了他便嘘寒问暖。徐莹与韦应达在一旁见了,不免感叹不已,两人相视一眼,便退至一旁。
在展家吃过一顿丰富的大餐,两人便与展泰告别,准备返回稽陵县。
这条路之前徐莹与韦应达来回过两次,只是那时她不是心事重重,就是无心欣赏。从展家出来,她觉得难得的轻松,心境也不免开朗了些,开始与韦应达聊些别后的境况。
“之前你来信中提到安昌民风颇为开放,不知可否详细为我描述一番?”
“安昌繁华,女子也更为自由一些。不过……”韦应达顿了顿,看了徐莹一眼,突然笑道:“昨晚巧遇莹儿,被你那么一问,我还疑心我们依旧还在安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