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稽陵县,除了斗百草、花灯节等,这祭月节也是男女青年难得可以摒弃顾忌,在一起倾诉衷情,缔结婚约的时候,因此徐氏绣庄最近多了很多来添购布匹或香包、手帕等的少男少女。徐邹氏见了,总忍不住要看向绣屏后的二女儿。
徐莹的衣裳不多,从项阳城回来的匆忙,她总共也就带了两三身换洗的衣服;再加上回来后时常在外走动,她更常会穿她爹或是弟弟淘汰下来的长衫。
这次城中祭月节,徐邹氏打定了主意要徐莹前去,因而一早就为她添置了两套新衣裳。可徐莹回来了两三天,徐邹氏还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向她说明此事。
这时,徐氏绣庄外,有个不敢回家、流连在外的捕快无意中经过,抬头看了那牌匾一眼,“咦!”了一声,就走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他笑意盈盈地从绣庄中出来,手上还抱着好几匹花花绿绿的布。
“这下总算是能回家睡觉了!”大呼一声,他抬脚朝家走去。
祭月节那日。
徐邹氏在院中设了香案,在上面摆满了瓜果等祭品。她翘首往屋里看了好几次,都不见几个女儿的身影。心中着急,她却不敢随意惊动房中的女儿们,生怕妨碍了她们梳洗。
总算是等到徐枫先出来了,徐邹氏见她没有多做打扮,只重新梳了妆,换了一身素白色的襦裙,心中不免叹气。当朝允许和离后的女子再嫁,可枫儿却一直说要陪伴爹娘终老,不肯再考虑终身大事。她磨破了嘴皮,才让枫儿答应了这次陪两个妹妹一起去祭月节。
徐枫出来后没多久,徐菀也跟着出来了。她额心的红点如今只剩下浅浅的褐红色,想必再过一段日子,就会消褪下去了。徐邹氏见她淡扫蛾眉,敷了****,着了粉色襦裙,巧妆时样打扮,十分娇态,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徐枫和徐菀拜祭过月神,她们又等了片刻,徐莹这才出来。
只见她一身天蓝色襦裙,浓密的黑发只简单地梳了辫子,上面戴着一朵淡蓝色的绒花,黛眉红妆,青春逼人。徐邹氏难得见二女儿打扮过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上前拉了她过来祭拜月神,嘴里还念念有词:“求月神娘娘保佑我家莹儿能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徐莹听了,面上不由得有些羞窘,回头就见徐枫和徐菀都一副各怀心思的模样,这才知道除了她自己,再没人真正在意刚才徐邹氏所说的话。
三姐妹步行穿过街市,又走了一段路,总算是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河岸边。
林昇早在入口处候了多时,见到她们来了,很是高兴,恭恭敬敬地上前行了礼。徐莹打趣了他几句,这才让他带着徐菀去划船放灯去了。
见人还不是很多,徐莹和徐枫便决定先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江边摆了许多小摊,她们喝过豆汁,正吃着点心、吹着江风,就见徐菀坐在河心的小船上朝她们欢快地招着手。
“林昇值得菀儿托付终身。”徐莹笑着感叹道。
“他们的婚期也差不多要定了吧?”徐枫问她。
“恩,许是会定在年底。”
说到这里,姐妹俩沉默了下来。她们一个和离,一个待嫁之身,因而不自觉间便同时回避了再谈这个问题。
“徐莹!”
听到有人叫她,徐莹回过头去,就见韦应奇正大步朝她走来,满脸凶神恶煞的模样。
“你唬我!”他走近便开始控诉。
“我怎么你了?”徐莹故作不知,笑着问他。
“你!你……好你个狡诈的女子!”韦应奇气结。
“怎么前来这祭月节就这么委屈你么?”徐莹朝他促狭地眨了眨眼,靠近他低声道:“你四处瞧瞧,今日来的窈窕淑女可不少哦!”
韦应奇闻言狐疑地四处看了看,再回头时,不屑地看了徐莹一眼,嘀咕道:“庸脂俗粉。”
“什么?你说今日来的都是庸脂俗粉!”徐莹故作恼怒地拉高了声音。
她的话音一落,刷刷就有十几道犀利的视线朝韦应奇扫来。
韦应奇顿时咬牙切齿,恨恨地瞪着徐莹,“白买你那几匹布了!”
“别这么说嘛!”徐莹心情大好,靠近他低声道:“若是今天真的看到了中意的女子,我去为你说合,怎样?”
韦应奇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突然阴测测地朝她笑了笑:“若是你不为我想办法,我就让我大堂兄去你家提亲,反正我如今知道你家在哪了,哈哈……”
徐莹一听,故意装出惊喜的模样,“真的吗!你怎么知道我正恨嫁?”
韦应奇顿时风中凌乱了。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了……
任凭徐莹怎么刺激他,韦应奇也不肯去女人堆中讨好那堆女子。徐莹姐妹也不愿去凑热闹,所以三人便租借了小船,决定泛舟一游。
徐莹坐在船头,望着河面上点点的灯火,吹着江风,喝着米酒,只觉得光阴易逝,岁月如梭。仰着身子,她回头看着满脸无奈摇着船桨的韦应奇,好奇地问他:“上次你只说被堂兄逼婚,那既然如此,何不娶个美娇娘回家,称了你堂兄的意?”
“你都还没嫁,我又何必急着娶?”韦应奇还在暗恼。徐莹告诉他只要来了这江边,就能解去他的烦忧,谁知竟是让他来参加这劳什子的祭月节!
“我若是想嫁,不过是件易事!”几杯米酒下肚,徐莹借着醉意夸口。
韦应奇瘪了瘪嘴,嘲讽道:“我看可没那么容易!”
这时,一座豪华的画舫从不远处慢慢驶了过来,徐莹见了,指着那画舫对韦应奇道:“一会那画舫中若是出来了男子,我就去问他们可有人愿意娶我。如果有人说愿意,那我就赢了,你听凭我吩咐;若是无人愿意,那就是我输了,我听凭你吩咐。如何?”
韦应奇一听,兴致立马高昂起来,应和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