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过来帮刘喜包扎了下手上,背上的伤,上了点伤。衣服上的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或者两者都有。
刘喜转过头对小白说:“第一次,害怕么?”
小白刚开始点了下头,然后又拼命地摇头。“尿裤子没?”那边众人一起哄笑,小白顿时羞红脸,低头说:“才没。”
刘喜叹口气说:“哎呀,我还记得我第一次上战场跟人撕杀是什么样的,连敌人长什么样子都还记得,后来杀得多了,反而不记得了。”
大旗起哄道:“头儿,那你尿裤子没?骚气得很吧?”
“去,去,去,我刘大将军那会,哎,我告诉你们啊,对面那个家伙,哎呀,一看就是杀惯了人的,一脸凶相,我当时一想,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于是当时大喊一声:呔,你家刘大将军在此,快快受死。那家伙早就被我气势所夺,吓得腿软,差点就跪在当场喊:爷爷,饶命啊。爷爷,饶命啊。”
“头儿,看你话本说得那么溜,当时喊饶命的是你吧?”老阴货接茬。
“嗨,我当时,,我,,我去你的。”刘喜一急,说完,一个石头扔过去。刘喜拍拍胸膛,继续说道:“你们这帮憋玩意,我告诉你们啊,我刘大将军,那可不是瞎叫的,我这一身英雄胆,那可都是人海里杀出来的。”
“除了第一次?”那边算盘也接茬道。
那边又是一起哄笑,竖起大拇指,大旗说:“算盘,好样的,话说得就是公道。”连要命和哑巴也露出笑容,一个靠墙抬头望天,一个靠墙闭眼休息。
是啊,人生谁没第一次?杀人又不是过家家,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N次,要么杀,要么被杀,其实都一样。
刘喜不干了,站起身,佯装要踢大旗,大旗立马一仰躺在地上,喊道:“爷爷,饶命。”刘喜一脚踢在大旗大腿上,大旗哟哟地捂着大腿狂叫,“断了,断了”。
呸一声,“一群杀材”。刘喜拍拍屁股上二层去了。
算盘收敛笑容,对小白说:“第一次跟人拼命,敢打敢上,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不同战场冲阵,我第一次上阵就是,别人挟着你,不冲也得冲,大喊着,也能够给自己壮胆。”
痛过一阵之后,大旗又装出鬼鬼祟祟地样子说,指指天,“哎,我跟你们说,俺们那位博远侯,大侯爷,俺俩可是一起喝过酒的,那会他可跟我说过,他说他啊,第一次上阵的时候,也是冲阵,也不晓得怎么样,没头没脑地,冲着跑着,快要跟对面冲过来的大胡子拼刀的时候,被后面的人踩掉鞋跟,啪地摔倒在地上,到得爬起来时,前面已经撕杀开了,于是他就拣漏,东一枪,西一枪地,还真被他捅死几个。于是,嗨,立功了。他老人家说,这打仗啊,有时候也真靠运气,要不是这么一摔,他可估计第一次拼刀就被人干翻了,哪还有后面的鸡贼立功?”
然后又装模作样,顺顺胡子,继续装感慨地说:“上阵皆兄弟啊,大旗兄弟啊,你是好样的,俺们西军,要是个个都是你这么样的好汉,早就打到狼窝去了,晒狼肉干了。”
大旗还没说完,众人就各自散开了,上瞭望台的上瞭望台,上二楼的上二楼。
大旗急忙喊道:“哎,哎,怎么都走了,还没说完呢?还有呢,后面还有呢?哎,哎,别走啊。”
大旗看劝众人不住,一把拽住也起身想走的小白,说:“小白兄弟,小白兄弟,那些老东西们有眼不识什么什么来着,你是个识货,你等等,来坐下,坐下,我跟你慢慢说。”
小白也立时急了,摆摆手,细声说:“我,我,莫拉着我,我想去方便一下。”
大旗只得放开手,挠挠头,哀叹着,咱就没个人信咧?莫非,我喝的是假酒?
烽燧极远处一个小山坡上,一个百无聊赖的邋遢老道人盘脚坐在地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咒骂道:“小兔崽子,你等着,等你皮实点了,看我老道不揍死你。”然后又一边捶打自己胸膛,一边报怨道:“好不容易吧,收了一个那么所谓的徒弟,死活不肯回山,说什么父母在,不远游。还说难不成,你想找一个连父母都说可以丢下就丢下的人当徒弟,那不是等着欺师灭祖吗?师兄啊,你倒好,成天老睡觉了,尽让我干苦差事。”再说完,估计是真伤心,就躺地上,蹬蹬几下腿,“打不得,说不赢,还老被欺负,这日子没法过咧。”说完还干嚎了几嗓子,这四下里无人的夜晚,也不怕把狼招来。
估计折腾得累了,老道人最后坐起,无精打彩,看天也蒙亮了,伸了个懒腰,咂巴几一嘴,“嘴巴淡得很,好久没吃烧鸡了。”说完在原地消失不见。
“咚隆隆”,百人骑队,从远而来。
小白从瞭望台望去,然后下二楼报告给正在席地休息的刘喜,说:“头儿,自家游骑百人队,我看到断后了。”
刘喜闭着眼说:“哦,看到断后了?莫不是断后叛变了?这百人队是北狼人假扮的?”
小白冷汗都流下来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刘喜一脚踢在小白的小腿上,说:“赶紧的啊,上去叫对方证明身份啊?”
小白一边搓着踢痛的小痛,一边跳着脚上到瞭望台,跟算盘说了刘喜的吩咐。算盘在那呵呵笑,老阴货在旁边听着,又露出了那应该在女子脸上可以称呼为娇羞的笑容,小白登时周身不自在,对算盘问:“咋了?”
锤子一晚上也没有捞着活动,这下里已经憋得不行,当下清了嗓门,对下面喊道:“嗨,什么人?速速报上名号?咱不打无名。。。。。”。话没完,老阴货用手拼命地捂着锤子的嘴,急急地说:“祖宗,我的小祖宗,得了,别喊了,不敬上官,那是要被打死的。”
锤子唔唔地,扒拉开老阴货的手,呸呸呸地吐嘴,然后说:“不是头儿,让问话的吗?”
老阴货悄声地说:“别介啊。”下巴往二楼一抬,“头儿,能这样说,那是因为他牛啊,你要这样说,被打死也没处说理去。”
算盘探出头去,朝下边,笑着说:“杜校尉,早啊。”
那白马杜校尉照瞭望台瞅了一眼,然后手一挥,说:“开门。”然后侧头对旁边说,“马成队留下,其它人往前面去。”
断后早跳下马了,跑去烽燧大门,喊着:“石二,牲口。还活人没?开门啊。”
石二牲口,打开门,看了眼包扎下手的断后,抬手锤过去,断后嘿嘿地笑。然后断后就先跑上二楼去。
石二牲口,对着门口的年轻杜校尉行了个军礼,喊:“杜校尉。”
那杜校尉也下得马来,对石二也回了个军礼,然后径直上二层去。
断后已经先上一步,进入二层,然后看到大伙都全须全尾地,就跟着大旗,大牛,二两打闹了起来。
杜校尉上得二楼,众人起身,行了军礼,喊了声:“杜校尉。”,杜校尉点头,然后回了军礼,只有刘喜还大马金刀地坐在原地。
杜校尉上去,给刘喜先行了个军礼,抱拳,喊声:“大哥。”刘喜抬眼瞅了一下,点头说:“来了?”杜校尉应道:“来了。”刘喜拍拍旁边,说:“坐下来,一起说说吧。”
杜校尉闻声,坐下。
刘喜说:“这是咋回事?为什么之前大营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前头估计几座烽燧都没活人了。”
杜校尉环视了一下四周众人。
刘喜气笑道:“咋地?机密?”
杜校尉回道:“不是。先前紫府有收到过讯息,只是延判以为可能性不是特别大,所以。”
刘喜呸了一声,气道:“就那些个白脸的娘们?他们上过战场吗?徐先生不是管紫府的吗?也没吭声?”
杜校尉应道:“徐先生病了。现在管着紫府的是张文远将军。”
刘喜噎声。过得一会,小声说:“徐先生又病了?”
杜校尉回道:“嗯,本来身子就不太好。”
刘喜又说:“那张文远呢?抱着了京城的大腿,就不管我们这些前线兄弟的死活了?”
杜校尉连忙制止道:“大哥,别这样说。具体的事情不清楚,但是张将军他,恐怕有苦衷。”
刘喜一挥手,不高兴地说:“运筹帷幄徐先生,决胜千里张文远。徐先生,我认,张文远?我呸。给徐先生提鞋都不配。有徐先生在,哪有他张文远什么事?”
杜校尉连忙向四周看了一眼,摁住刘喜地手说:“大哥,具体的事不清楚,话不敢乱说的。”
刘喜歪头看着杜校尉,说:“哟呵,咋了,官当得大了,胆子变小了?”
“不是。张将军私下里有照会过我们,让我们随时准备的,前方有不对,立马支援的。”
“要不是小白眼尖,我们这燧子里的人,都被人包饺子了,等你们来,估计也只有看我们来变成饺子馅了。”
杜校尉连忙说:“怎么会呢?有大哥在,那只有包狼人的狼肉馅。”
刘喜立马笑开了脸,拍拍杜校尉的肩膀,说:“啊哈哈,小杜啊,这没多久不见,说话咋变得这么直白了咧?这可要不得,要不得啊。”
杜校尉立马苦笑道:“大哥,我就是直肠子,说话直,跟你学的。”
刘喜继续乐开眼,说:“嗨,说啥玩意呢?官当大了,说话得学会委婉,做事得学会手腕。这可不是我说的啊,徐先生说的。”
杜校尉腹诽道:委婉个毛线,手腕个毛线,那是徐先生对你说的,你要是学会委婉,学会手腕,这会也不至于蹲在这。心里这样想,嘴里连忙说:“是的,是的,大哥,徐先生都对。”
算盘在上面实在听不下去了,从瞭望台那边探下头来,说:“头儿,你的脸掉地上了,拣不起来了。”
下边一阵哄笑,暗暗对算盘竖了大拇指。
刘喜不乐意了,挥挥手,说:“去,去,去,你个没长进,该你呆这一辈子闻粪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