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那双狭长的凤眸中笑意灿烂若百花盛放。
“我就把你的真实身份透露给你的仇人,到时候,不单单是你,就连包庇你收留你的姚家都要倒霉。”
“……”
他笑得这样好看,那张俊美的脸就像是天上仙子,可他笑着说话的样子却像是魔鬼。
原来他拐了这么大的一个弯,还是为了威胁自己。
姚淇悦楞楞地看着男人俊美的脸,看他笑得邪肆妖艳,足以迷惑众生,心头却是一阵寒意蚀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却越发凑近了一些,手指捏着她小巧的下巴,低声笑道。
“被本王吓破胆了吗?林家二公子,林逸欢,你的胆量就这么小吗?”
“什么?”
姚淇悦漆黑的眸子一霁,幽蓝的眼波微动,不由脱口而出。
刚才这个男人叫自己什么?
林逸欢?林家二公子?
这短暂的震惊和诧异过后,姚淇悦的心底却又浮动出一阵暗喜。
难道说。
这位主子以为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二哥林逸欢?
林逸欢是林家二子,是她的二哥哥,年龄上和她只差了一岁半,跟林清欢是一起长大的。
年龄相仿的兄妹,又都是正房尤氏所出,眉眼相貌确实颇为相像,更重要的是,尤氏在怀林逸欢时,孕中受了惊吓动了胎气,林逸欢早产,身子骨柔弱,身量并不如同龄的少年强壮高大,且长期养在府中,极少与外人见面,更是甚少出席公众活动。
倒是林清欢这个小女儿虽是女儿身,却总爱扮成男装抛头露面,顽皮异常,和林逸欢恰恰相反,就像是二人投错了胎一般。
若说是林清欢换上男装,和林逸欢站在一起,还真像是一对双生子。
也不怪彭云涪会把自己认成二哥。
难怪之前他因为自己跟碎玉儿走得近了些就生出那样大的气来,不仅痛骂自己,还质问自己是不是要娶碎玉儿,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原来,他以为自己是林逸欢。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二哥。
姚淇悦心中这样想着,不由更加欢喜,用二哥的身份替代自己,不是一件坏事。
男儿身,比女儿身更容易行事。
只是,她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更大的疑问。
这位主子不是已经跟自己行过那种不可描述的事情了吗,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又怎么误以为自己的真实身份是林家二公子林逸欢?
她疑惑的目光投向男人的脸,一个答案在她心底缓缓绽出。
难道说。
这个男人,他根本就没有碰过自己?他撒谎了,他只是听到了自己的梦话,却根本就没有跟自己行那种事!
这真是另外一个巨大的惊喜。
姚淇悦只觉得自己就要憋不住笑出声来了,她看着男人那带着嘲讽的眼神,压制着心中涌起的巨大狂喜,继而做出一副卑微模样,缩着肩膀,怯怯叫道。
“主子,奴才都记住了,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不听话了,只求主子一定要替奴才保密,千万不要把奴才交给任何人,从此奴才愿意为主子赴汤蹈火,当牛做马,一辈子都是主子您最忠实的奴才……”
“好,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本王也相信,你一定会是很听话忠实的奴才。”
彭云涪笑得很得意,很显然,面前这个少年的反应让他很是满意,他拍了拍少年的脑袋,低声说道。
“那么,从今天开始,林逸欢,你的真实身份不会再有更多的人知道了,本王会护着你,你是本王的贴身奴才,暖床小厮,姚淇悦。”
“是,主子,我是姚淇悦,是您的贴身奴才和暖床小厮。”
姚淇悦心中愉悦,脸上的表情却更加的凝重和认真,她和那双狭长漆黑的眸子对视,目光坚定。
“我甘愿为主子做任何事情。”
“极好。”
真是只乖巧的猫。
少年的脸犹如一块上好的白玉,那双幽黑的眸子像是黑色的宝石,泛着乖巧柔和的光,尖细的下颌透着伶俐,这张脸,乖巧俏皮。
和母妃那只波斯猫相比,真的是极像了。
彭云涪很是满意,他已经彻底收服了这只猫。
也已经完全拥有了这只猫。
他的心中满是愉悦,轻轻揉着少年圆溜溜的脑袋,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说不出的得意和快乐,下午的阳光照在二人身上,温暖而且**,他揽起那层厚实的朱红锦被,连同这个娇小的人儿一起拥进怀里,随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极好,一切都极好。
彭云涪却不知道,在他怀中安睡的少年,脸上尚且挂着乖巧的神态,眼底和唇角却忍不住露出狡黠和狂喜。
姚淇悦也觉得,极好。
一切都极好。
自此以后,不管这位主子需不需要她侍奉,姚淇悦都尽量留在内院等候吩咐,再也不像之前那般到处乱逛,王府因此安静了不少,大家都觉得很是反常,不知道那个原本满院子溜达凑热闹的少年为什么突然就安生了不少。
旁的人倒也罢了,最受不了的应该就是碎玉儿了。
她本来就没有资格进内院,平时都只在前院做些杂事,如今姚淇悦也不出来找她了,几日见不着姚淇悦人影,她心中便着急起来,做事的时候经常望着门口出神,惹得院里的丫头都暗暗笑她。
这一日午后,碎玉儿正坐在井边洗衣。
洗的是一件天青色长袍,这件长袍是丝绸做的,胸口绣着红嘴白鹤,后背是银丝线穿就的白云朵朵,是三公子于连的衣物。
因是浅色衣衫,又是加了绣的,碎玉儿洗的格外用心,两只细嫩的手掌小心地搓揉领口,额头的碎发垂了下来,遮住了半张秀丽的脸。
她正洗的认真,冷不防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来,一双微凉的手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
碎玉儿吃了一惊,忍不住叫出声来。
“谁?”
“姐姐,猜猜我是谁?”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脑后响起,碎玉儿紧绷的神经和身体一下子柔软了下来,不只是声音熟悉,就连这人身上的味道都很是熟悉。
她当然猜得到这是谁。
她已经好几天都没听到这个声音了,很是挂念这把声音的主人。
于是她反手握住了那人的手,低声笑道。
“臭小子,总是这么没正形,还不赶紧把手松开。”
又板起脸,半是嗔怪半是撒娇。
“都几天没来找姐姐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小子已经忘了我这个姐姐了,今儿怎么有空来了,是……”
等到她彻底拉下身后那人的双手,看清楚那人的脸,却又脸色一变,刷的一下甩开了对方的手,低呼一声。
“呀,怎么是你?”
“那姐姐以为我是谁?”
那人低低笑着,小巧的一张脸上,幽暗的眸子尽是狡绘的笑,而后重新抓住了碎玉儿的手。
“碎玉儿姐姐,你瞧瞧我穿男装的样子,像不像你那个弟弟姚淇悦?”
“碧云,你别胡闹了,好端端的,你穿别人的衣服做什么?”
这个抓着她手的人,不是姚淇悦,而是小丫头碧云。
只是如今这个碧云身上却穿着姚淇悦的衣服,还学了姚淇悦的样子,用一根青色丝带挽起了一头青丝,乍一看,还真的跟姚淇悦有几分相似。
碎玉儿一时没有看清,竟认错了。
只是。
认错脸或者是气味倒也罢了,刚才这个碧云的声音,怎么和姚淇悦那么相像?
碎玉儿心中很是疑惑。
但是此刻碧云的声音尖尖细细,跟姚淇悦的声音截然不同,没有半点相像。
碎玉儿心中便暗自嘲笑了自己一声,一定是自己魔怔了,这才错把碧云当成了那个混小子。
碧云不仅不松手,反而笑嘻嘻地凑近了一步,挑着眉稍笑道。
“碎玉儿姐姐,姚淇悦和我们一样都是奴才,何况他跟我们大家都是玩惯了的,我就试试他的衣裳,他是不会生气的,姐姐,你只说,我这个样子,像不像姚淇悦?”
“姚淇悦虽说不会计较这些,可你这样随便穿他的衣裳也不好吧,他虽是跟院里这些姑娘玩闹惯了,可他的脾气不好,万一恼了,动起手来,你受得住吗?”
碎玉儿看不惯碧云这副样子,见她还笑嘻嘻地跟自己开玩笑,心中便很是不快,她甩开了碧云的手,皱着眉头正色言道。
“赶紧把衣服脱下来。”
“哎呀,姐姐,你怎么还生气了,好好好,我脱了就是,你可千万别恼了。”
眼看着碎玉儿变了脸色,碧云慌忙解领口的扣子,只是她手忙搅乱,越是着急便越是解不开,嘴里便急急向碎玉儿求助。
“姐姐,这衣服的扣子解不开了,您帮帮忙好不好?”
“谁让你闲的没事穿姚淇悦的衣裳,这会子又来求我帮忙,我看你这小蹄子就是没事找事,下次再这样,我一定不帮你。”
碎玉儿一点也不想帮这个偷穿姚淇悦衣裳的小丫头,可她眼瞅着那衣裳领口就要被碧云给撕扯坏了,心中又生气又可惜,嘴里这样骂着,手却已经伸上去了。
手指刚刚碰到那镶着黑珍珠的扣子,却只听嗤地一声。
空气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碧云的脸色从焦急变成惊恐,僵在了原地,一双眸子里已经泛起了晶莹的泪光。
“姐姐,我……我要死了……我死定了,呜呜……”
“你……”
碎玉儿瞪着碧云脖子的地方,只见那一件月白色长衫领口位置被撕开了一条长长的洞,那只黑珍珠扣子也被扯落了下来,静静地躺在碧云的手掌心。
她心头的怒气蹭蹭往上涨,这个碧云今儿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