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允许自己接受任何人给的东西,包括碎玉儿给的药。
一边擦,这个霸道的变态嘴里还在一边骂。
“不是说她的药好吗?老子就不信了,老子堂堂王爷,手里用得宫廷贡品药不比一个小侍女买来的白药好用?姚淇悦,你以后若是再跟那丫头拉拉扯扯牵扯不清,老子就让你永远也见不到她!听明白了吗?”
“主子……”
他的最后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震醒了姚淇悦,她猛然抬起头,对上了男人疯狂的猩红的眼睛。
他这般霸道专制,就因为自己跟碎玉儿走的近了点,便拿碎玉儿的性命来威胁自己?
但是,姚淇悦相信,这个变态既然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她已经失去了青兰姐姐,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跟青兰一样相貌和性情的碎玉儿,不能再失去她了。
臀部的疼痛突然之间就感觉不到了,姚淇悦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跪倒在男人脚下,急声叫道。
“是,主子,奴才是您的奴才,奴才什么都听您的,奴才以后再也不会主动去找碎玉儿了,只要您不发话,奴才哪儿也不去了,主子,请您息怒!”
一边说着,她的脑袋一边在地上重重地磕,脑门上很快就磕红了一块。
可是她,一点都不疼。
没错,不疼。
只要这位变态主子不去找碎玉儿的麻烦,她怎么做都不过分,做什么都不会觉得疼。
她这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似乎终于让男人消了气,彭云涪一脚踢开了她的手,重重地坐在床上,手里那还带着血的锦帕扔到了姚淇悦脸上,语气中尽是厌恶和嫌弃。
“行了,滚去把你伤口清洗干净,把这罐舒痕胶抹上!”
“是!”
姚淇悦不敢多说什么,亦不敢再哀怜,她低着头,弓着身子,捡起地上那只锦帕和滚落到一边的细瓷白瓶,提着裤子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内室。
就在那扇屏风外面,用那只斑驳血色的锦帕就着一盆清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最后拿着那只宫廷贡品舒痕胶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上。
这舒痕胶果然要比白药好用些,刚涂上去,伤口处便一阵清凉,那股疼痛也消退了许多。
处理完这些,她提上裤子,小心把锦帕洗的干净,晾在了盆沿上,人就站在屏风后面候着。
她原就是彭云涪的奴才,平时若是没事,就该这么伺候着。
刚站了没一会儿,便又听到了里面男人的声气。
“姚淇悦,洗好了怎么不进来?你站在外面做什么?”
“是,主子,奴才这就进来。”
姚淇悦脚步比声音还快,弓着腰小碎步走了进去,站在离床边半米左右的地方,脸上是谄媚的笑。
“主子,您有何吩咐?”
“没有吩咐。”
彭云涪斜倚在床头的大靠枕上,他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有一缕沿着松开的衣襟滑了进去,那突起的锁骨被长发衬得越发精致,他下巴微扬,整个人就像是一位宿醉懒卧,衣衫半解,靠枕而眠的仙男。
他的眼神懒洋洋的,幽黑的眸子里水光潋滟,说不出的谲艳绮丽。
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一个人,真真是极美的,可是姚淇悦只看了一眼就赶紧垂下了眼帘。
越是美丽,越是危险,她如今已经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这位王爷主子,就像是一朵美丽的花,却是一朵恐怖的食人花。
姚淇悦只瞧了彭云涪一眼便赶紧垂下眼皮,可彭云涪的目光却尽数在她脸上,他朝着姚淇悦点了点下巴,随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沉声吩咐。
“过来,陪本王睡觉。”
“……是,主子。”
姚淇悦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执行得很是迅速。
她是奴才,自然是主子要她做什么她就必须做什么。
她走上前去,弯下身子揭开了那副朱红锦被,果然在男人身边躺了下来,她侧卧着,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闭上眼睛呼吸平稳,很是乖巧温顺。
就像是一只猫。
彭云涪俯视着那张漂亮的平静的小脸,幽深的眸子微微波动。
少年的脸色平静而且温顺,乖巧听话得很像是母妃养的那只波斯猫,不同的是,他的猫比母妃的波斯猫好看。
却不比母妃的波斯猫听话。
至少,这小子只是表面听话,他只是因为害怕自己伤害碎玉儿,所以假装出来的温顺听话。
这一点,彭云涪很清楚。
既然是装出来的听话,那就带有很多不稳定性,彭云涪不是很希望自己的身边有这样不安稳的奴才。
但是他喜欢留姚淇悦在自己身边。
他不介意姚淇悦的不安稳,也不介意姚淇悦的假装听话,因为他有足够的把握让这个小奴才乖乖地在自己身边呆着,哪怕是这小子假装听话,也要一直假装下去,翻不了身。
因为,他的手里握着姚淇悦的把柄。
姚淇悦这个人看似没心没肺,胆大妄为,不是个好收拾的小东西,但是这小子有软肋。
他的软肋不仅仅是碎玉儿,还有姚家,还有他的真实身份。
他的软肋一个一个展现在彭云涪面前,彭云涪的心里就更有把握了,他握着他的软肋和把柄,可以肆无忌惮地逗弄他,折磨他,控制他,就像是逗弄一只温顺的猫。
他喜欢这只猫,越来越喜欢了。
下午时刻,熙暖的阳光从薄薄的窗纸透进来,铺洒在少年精致柔嫩的脸颊上,把他纤长浓密的睫毛拉出长长的影子,落在他秀挺洁白的鼻梁上,安静又俏皮,他饱满鲜亮的嘴唇微微上翘,泛着柔和的光泽,这张脸看似十分平静,可紧蹙的眉尖却出卖了主人内心的焦虑不安。
姚淇悦在装睡,他的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面不时微微转动,连呼吸都小心谨慎,他表现得这样温顺,心里又究竟在想什么呢?
彭云涪伸过手去,白玉般的指尖在少年那张俊俏的小脸上微微滑动,他的手指温暖干燥,一遍又一遍地抚平少年蹙起的眉尖,低低叫道。
“姚淇悦,你要记住你之前说过的话,是你求本王留你在身边的,你既然选择成为本王的人,那就要恪守本王的规矩,懂吗?”
“……是。”
空气静谧,姚淇悦闭着眼睛,声音晦涩,却认真地应了一声。
她苟且余生的全部意义,就是复仇,所以她才会选择留在这位五皇子身边,在她看来,他们是互相利用,合作共赢的关系。
只是从前这些事情,两个人只是心中各自清楚,却不曾像今天这般打开天窗说亮话。
既然今儿这位五皇子已经把话说开了,她当然就没有必要再隐藏掩饰什么。
彭云涪的指尖从少年乌黑细长的眉毛上缓缓滑过,在少年那柔和的轮廓上细细描摹,眸子里有精光闪烁。
“姚淇悦,你长得不像你父亲,应该是像你母亲林尤氏吧?”
“……”
姚淇悦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幽黑的眸子里划过一道精光,在阳光的照射下,那双黑曜石的珠子泛着微微的黄光,她的母亲,确实是林尤氏。
可这位五皇子此时提起这些,是想要说什么?
男人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细密的睫毛映在其中,看着懒洋洋的,他捏着她纤薄轻透的耳朵,低声笑道。
“但你这个小脑瓜还是随了你父亲林守君,很是机敏通透,擅长揣测别人的心思,尤其是本王的心思,这一点,你让本王又欢喜又厌弃。”
“奴才是不敢妄自揣测主子心思的。”
姚淇悦的眸子又圆又亮,语气中带着急切。
“奴才谨记主子教诲,不敢揣测主子心思,只敢揣测主子的喜好,只是想讨主子开心,主子,您明察秋毫,一定明白奴才的心,除了这些事情,别的奴才一律是不敢揣测的。”
“我知道。”
彭云涪唇角的笑意愈浓,那一双细长的凤眸里是得意和喜欢,他的指尖把玩着少年丰厚的耳珠,声音却低了下来,语气轻柔,像是情人间的低喃。
“林家是京城世家,世代为官,这样的家族里养出来的孩子都带着本家族的智慧和风骨,姚淇悦,你的身上有你父亲的影子,如若你父亲不是被人陷害,连累满门,你应该也有一份很好的前程的……”
“主子谬赞了,姚淇悦从前,是个很愚笨的人。”
男人的声音低柔地响在自己耳边,他刚一提起林家,姚淇悦的一颗心就忍不住揪了起来,拉扯着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林家确实是京城世家,算得上这盛京的名门望族,林家老爷和长子都是朝堂上为国效力的臣子,可是她林清欢,却从没有给林家带来一丝一毫的荣耀。
她在父兄庇护下顽劣胡闹,不谙世事,她身上哪里能看出父亲曾经的智慧,她分明就是天下第一愚笨之人,不然,怎么会轻信了彭璟容,由着他算计陷害得林家满门都遭殃?
一想起往事,悔恨就随之涌来,姚淇悦红了眼圈,白玉一般的贝齿紧紧咬着嘴唇,直把那红唇咬出发白的牙印。
彭云涪却打断了她的话。
“不,你一点都不愚笨,姚淇悦,你很聪明,不然你不会猜到本王的心思,也不会利用本王的心思顺利地留在本王身边,借助本王的力量庇护你的安全,同时给自己找到复仇的帮手。”
他眸子里的笑意有点冷,语气略略凝重。
“姚淇悦,你是为了复仇所以留在本王身边,本王也确实需要你在我身边做帮手,我们的目标都是太子彭璟容,可是你最好记清楚,你的身份终究是本王的奴才,本王要你做什么你就必须要做,本王不许你做什么,你就绝对不能做,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