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青鸾所留下的印记一路飞行,终于到了轮回森林。
“雪瑶姐姐,正好一个时辰,我这就算是勉强胜了,雪瑶姐姐可要……”话音未落,赤玦双目圆睁,口中怒道“何方宵小,胆敢在这想暗算于我?”
林中一声狂啸,一道寒光奔向了赤玦。
赤玦以右手护住怀中婴孩,左手腕上的湘君怒光芒四射,与那寒光相抗而去。
湘君怒快,风幽鸣和他的凝魂箫更快,灼辰珠与凝魂箫如流星般与那寒光撞击到了一起,
那寒光万没料到对方有如此的能为,心里不由一凛
风幽鸣接下了这一招,心中也是一惊。
双方都互相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对方,那出手之人见风幽鸣满头白发,一身青甲,全身散发着黑色的烟雾,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是魔族之人?”
风幽鸣也打量着对方,乌黑铮亮的乌丝鳞甲,锁子护颈圆满,兽吞护臂坚实,胸甲、腹甲密不透风,却不见双腿现出,凤翅乌金盔中无脸无眼,只有一股深不见底的黑色。
“你又说谁?”
“本尊乃玄武真君。”
“可是海外三山的玄武?”赤玦闪身上前问道。
“放肆,玄武真君的名号岂是你这个小女娃娃可以挂在嘴边上的!”
“本少主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玄武真君乃是海外三山之主,是也不是?”
“哈哈哈哈,本真君正是这海外三山之主!”
“那玄武真君可知海外三山乃是天下水族的一部分,更奉姬水为水族共主吗?”
“就算本尊奉姬水为水族共主又能怎样?
“那你见到本少主还不见礼。”
“你?”那盔甲有些诧异,阵阵黑烟从凤翅盔中弥散开来。
“你没听过姬水圣殿少主狄赤玦吗?”
“姬水圣殿,狄赤玦!”那黑雾盔甲迟疑了片刻,然后冷哼道“这里只有海外的兵主真
君玄武,没有姬水圣殿的狄赤玦。”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代姬水殿的少主教训教训你这狂妄的海外兵主。”
凝魂箫发出了呜咽之声,风幽鸣的眼中放出了幽冥。
“你到底是谁?”玄武手中的镇蜃发出了阵阵光芒,那恶龙、狂蛟在镇蜃之上嘶嘶作响。
“风——幽——鸣。”
“魔神风幽鸣?”
“难得海外兵主听过我的名字。只是不知道这海外兵主的本领能为如何?本尊倒想试
试。”
“就算你是个魔神,也不该称尊道长,今天本尊就来看看我们谁教训谁?”
玄武说完,手中镇蜃只奔风幽鸣而来。
经过第一招的较量,风幽鸣心知这玄武绝非等闲之辈,见玄武持镇蜃向着自己而来,也不敢大意,催生全身神识以凝魂箫迎上了镇蜃。
一声惊天的碰撞之声和满天的白光把轮回森林的昏暗变得瞬间明亮了起来,众人顺着那光亮看见了那盔甲之内的现出了一张略显慌张的脸,只是那张脸稍纵即逝,但即使是那稍纵即逝的脸却深深印在了芝罘的眼里。
一招之后,那玄武一声冷笑“魔神风幽鸣,好本领,本尊今日领教了,咱们后会有期。”
“怎么了,玄武真君想溜,不再教训本尊了,本尊还没有领教够呢!”
“哼哼,风幽鸣,不必焦急,我自会与常阳昆族把这轮回森林变成一片废墟,到时候,就是你我生死决战之时。
一道寒光闪过,那玄武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幽鸣的眼中仍旧幽冥闪现,他感到了林中仍然隐匿的众人,那似乎是一群非常熟悉的人,因为他们的身上散发着一丝邪祟。若依他以往的个性,他定会冲入林中,将这林中诸恶全都杀个一干二净,可现在他不能,他要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要比这件事大,现在他最急着要做的就是立刻与皛月诸人会合,然后共图轮回森林的安宁。
可是如果他知道这或许是他这一生中所做的最为后悔的决定,带来的是他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决定,他宁愿用整个轮回森林来换取他的这个决定。
因为就在他们晚来的这几天里,轮回森林发生了了大事——惊天的大事。
就在蝉鸣诸人来到轮回森林的当夜,又有一批人同样来到了轮回森林,只不过他们来得
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带头之人,青巾照面,看起来多了几分沉稳“和我们接头之人什么时候到”。
“护法,暗照事前的约定,他应该就快到了。”
“这轮回森林之中神秘莫测,大家务必小心。”
众人点头应诺,鴴痕则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笑“早有今日的谨慎,也不至于在万
福洞害死了师兄;不过,人的变化有时候就是这样非左即右,今日这怀梦未免变得太小心翼翼了些。
“诸位到的好早啊。”一个声音从密林伸出传来,接着只见一个黑影出现在了枯木之下。
“怎么,朋友,不想出来与我一见吗?”怀梦冷冷的说道。
“见一见,哈哈哈哈,无双阁的怀梦护法还真是有趣,虽然怀梦护法此刻如此谨慎,但是却忘了一点,那就是这轮回森林所有的花草树木非友即敌,不要说出来一见,就是现在,恐怕也不知有多少花族、昆族的族众看见了现在的这一幕。”
“如此说来,我们在这轮回森林岂不是没有任何秘密吗?”
“怀梦护法,不必如此烦恼,我自有办法让我们之间的事情成为永远的秘密。不过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谈好我们的买卖。”
“买卖,哈哈哈哈,我们无双阁向来做买卖最讲诚信了,只是不知朋友何时能够把我们要的东西交给我们。”
“怀梦护法,就在这两日,我自会把你们需要的东西交给你,不过我非常怀疑在这里两
日之内,你们会把常阳昆族赶离轮回森林,更怀疑你能除去我让你们除去的人。”
“能不能付足本钱,那是我们无双阁的事情,但是到时候你不能交出货来的话,恐怕就
不是诚信的问题了,而是生死的问题了。”
“这个不劳怀梦护法操心,到时候我们钱货两讫。”那黑影说完,突然从他的周边开始
着起火来,冲天的大火很快把这里付之一炬,而那黑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妙,我们快走,小心被轮回森林中的人发现,这两面现在都不好惹,还不到我们和他们正面冲突的时候。”
怀梦众人刚刚隐去了身形,一群长相丑陋的昆族人马出现在了大火之处。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突然着火?”那领头之人拄着一双金银锯齿瞪着一双鼓鼓的眼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
“禀统领,据报今天晚上有一伙人进了林中,好像是那花族的花落迟把这一些人迎入了林中。
“不,放火之人不是那批入林之人,因为他们没有秘密,即便有,也不会放火烧死这些
花族残存的贱民。”
“统领,你的意思是?”
“应该是又来了一批人,而且是怀着不明目的而来,我们速速去回报圣母和大统领,或许还会有第三批人来,看来我们轮回森林的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我又要有鲜嫩的肉吃啦。”
看着这群虫子急急离开了失火之地,消失在了林中。一道人影立在了废墟之中“你们错了,第三批人已经来了,而你们要等的恐怕是第四批。可惜啊可惜,你们或许到死也不会知道送你们去死的就是你们所没见过的第三批。”
蝉鸣众人也发现了那莫名之火,可是他们却没有出现在那里,去了又能如何呢,或许又是一场常阳昆族的杀戮罢了,现下对于众人而言,或许如何拱卫住剩余的防御、堡垒,使得剩下的轮回森林的族众能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而对于蝉鸣师兄妹三人而言,他们更想知道那神秘的玄武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玄武,他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
皛月躺在那里同样没有睡去“轮回森林,好熟悉的感觉,似乎回到了曾经的七狄,没有白天只有黑夜的七狄,只是不知何时还会有和自己一起战斗的风大哥出现,那时自己不是什么羽族共主,四族圣王,自己只是一个奴隶,但却是这宇内最幸福的的奴隶,杀狼妖,喝狼血,吃狼肉,睡狼皮……
同样没有入睡的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的两个人,那个男子辗转反侧,而那名女子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辗转反侧的男子在设想着自己未来的宏图霸业,一动不动的女子却在苦思冥想着自己如何实施下一步的计划。
这原本就是一个不眠之夜。
可这轮回森林的白天又和黑夜有什么分别呢?
蝉鸣坐在草地之上,抚摸着自己的伏羲琴。
“这会是轮回森林的最后一战吗,还是我的最后一战?玄武师叔,真的会是你吗,如果真的是你,你从那远离尘世的海外三山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这轮回森林里又有什么是你感兴趣的,如果是有人冒充的,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琴声悠悠响起,但蝉鸣却总是感觉到有些莫名的心绪不宁,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那琴声中透出了慌乱。
“蝉鸣圣者,你这琴音之中似乎透着不安啊,莫非对此次轮回森林所面临的危机有所担忧?”
“族长,您来啦。”蝉鸣见蝶泉来到面前,忙起身施礼。
“蝉鸣兄,你和舍妹这一去可着实走了不少时日啊,该经历了不少的凶险吧?”
“是啊,这一路虽凶险但也一路颇多收获,更结识了各路的侠义神魔,如今他们肯来助我们共同对抗、驱逐常阳恶昆,相信我轮回森林经过此役之后定能永享安宁。”
6月2日
“永享安宁?”蝶泉凝望着远方,眼中却现出了一丝怪异的神情。
“什么人,躲在暗处鬼鬼祟祟?”蝉鸣心念一动,手中伏羲琴化成道道光芒,奔向密林深处,数道寒光显现,这些人如影随形,如蛆附骨,迅速的把二人包围在了中间。
蝉鸣看着眼前这些完全把自己包裹起来的人,眼中露出了杀气“你们,不是常阳昆族,你们是?”
“能够在死之前能够知道自己死在谁的手里也是一种幸运,不是吗?我们自然该成全你,
蝉鸣圣者,可知道无双阁?”
“幽云的无双阁?不可能,你们怎么会来到我轮回森林?”
一件利器悄无声息的刺进了蝉鸣的腰间……
“因为他们是我请来的”
“你?”
蝉鸣缓缓转回头“你……不是……蝶泉……你是……”
蝉鸣,我要告诉你两个秘密,一是在这轮回森林不仅仅只有蝶泉兄妹会用幻化之术;二是这轮回森林和蝶舞都将是我的。
蝉鸣听着背后的声音苦笑道“轮回森林……再也不会有……蝉鸣蝶亦舞了……”
这一刻,风幽鸣和涂雪瑶正在商量着如何定下仓庚的婚事。
这一刻,芝罘和赤玦诸人正在全力赶来的路上。
这一刻,蝶泉、蝶舞兄妹正在畅叙着兄妹之情、离别之苦。
这一刻……
大家很快发现了蝉鸣,只是,大家发现的是蝉鸣是尸体。
蝉鸣就那样趴在了密林中,趴在了草地上,除了腰间的伤口和苦笑的表情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众人全都唏嘘不已,望舒泪流满面,蝶舞更是哭得死去活来,青鸾、滢儿也都跟着落泪。云阳子反复的看着蝉鸣的尸身,竟有些疑惑了起来“伏龙锥?为什么会是伏龙锥?”
“伏龙锥!”蝶泉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得惊诧不已“云阳子真人,您说什么,杀死蝉鸣的真的是伏龙锥?”
“不错,你看这创口,还有这一招致命的特性,这定是伏龙锥无疑。”
“伏龙锥是什么?”皛月疑惑的问道。
“伏龙锥乃是家父的神兵,可是,自我父亲与千叶碧君为轮回森林设立结界殒命之后,这神器就莫名的失去了踪迹。没想到它会现在出现,而且还成了害死了蝉鸣圣者的凶器。”
皛月来到了蝉鸣尸身的面前,轻轻的翻过了蝉鸣身体,看着蝉鸣那凝固的笑容“这苦笑是你想告诉我们什么吗?没有想到你刚回到这轮回森林就殒命在此,我一定会找到杀害你的凶手,手刃仇人,并和风大哥、赤玦妹妹完成对你的承诺。”皛月正心中暗想,却听得螽斯道“奇怪,蝉鸣兄的伏羲琴哪里去了?”
“伏羲琴?难道杀害蝉鸣兄的人的目的是为了夺取伏羲琴?”蝶泉看着众人,满脸疑虑。
“夺取伏羲琴?”皛月的眼睛巡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在轮回森林中,能够杀死蝉鸣先生的应该都在这里吧?”
“狄圣主,缘何认为一定是我们当中的哪一个人害死了蝉鸣圣者呢,别忘了,目下这轮回森林绝不仅仅我们这些人,还有那昆族诸魔,还有那不知因何而来的玄武。狄圣主所言未免太过武断,而且也颇有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嫌!”柳碧风看着狄皛月冷冷的说道。
“醉翁之意不在酒,柳先生这句话究竟有何所指?”
“狄圣主,你们是蝉鸣请来的帮手,可是回来的第一天,他就不明不白的死了,而狄圣主未查得任何凭据,就臆测我们在场诸人中有人夺琴杀人,既如此,那所夺之琴又在何处?狄圣主莫不是要扰乱军心,让我们人人猜忌,从而自乱阵脚,让那常阳恶昆不战而胜,达到强占我轮回森林的险恶用心。”
“柳碧风,我敬你是这轮回森林的四大神木之一,也算得上德高望重,没想到却是如此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若不是我们承诺了蝉鸣先生,要为轮回森林的昆族与花族尽一份心,本圣主才懒得管这闲事,如今蝉鸣先生历尽千般劫难,却不料在这轮回森林之內无辜遇害,我等定要找出真凶,以慰我们一场兄弟之情!”
“狄圣主,不必如此,柳老弟一向为人耿直,绝非有意针对于你,如今的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把蝉鸣先生好生安葬,然后我们细细研讨这对敌之法才是正途。”云阳真人见皛月怒气冲天,忙出言调和。
“是啊,皛月姐姐,现在我们还是先让蝉鸣先生入土为安,相信再坚持两日,等芝罘先生他们到了,我们再从长计议。”青鸾来到了皛月的身边,轻声的劝道。
皛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蝉鸣,无奈的叹了口气“也罢,我们就在这里等芝罘先生他们到来,不过蝶泉打大族长,云阳子真人,我们这些人在芝罘先生到来之前绝对不可以单独行动,以防再有不测。”
“对,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有人务必都在这里固守,只是不知这各处的防护能否抵御得住那常阳昆族的进攻。”
“哈哈哈哈,诸位尽管放心。我们在这轮回森林中所设的大阵、防御乃是经过万年的演化而成,纵然有一些高手可以跨过诸阵,但若是那常阳恶昆想大举攻入,却是甚难,但若只是个别的恶昆高手,以我等的能为,恐怕还不至于落败吧。”
“如此甚好,这几日我们就在里等着芝罘先生。”青鸾沉声说道。
没有祭拜、没有昭告,当夜,蝉鸣的尸身就这样草草埋葬在了轮回森林之中。虽不入六道,不堕轮回,却永远的化为了护花的春泥。
没有了琴声相伴,蝶舞还是跳起了舞,蝶舞边跳泪水边顺着自己的脸上流淌,那是倾情一舞,为了情,为了意,为了蝉鸣、也为了自己;那是惊鸿一舞,忘了天、忘了地,忘了战争,也忘了别绪;蝶舞翩翩花片片,情殇咿咿柳依依。
皛月看着这舞,泪水自然的流出,她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流泪,但她知道这绝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透明的泪在脸上流淌,火热的血在心中燃烧。杀气,一股骇人的杀气弥散在了轮回森林之中。
正在空中俯视着这片即将据为己有的蛾皇感受到了这杀气,好强的杀气,这是一种盛气凌人,不容践踏的杀气,她的主人在向感受到这股杀气的人、神、魔示威,来吧,如果你们想要侵犯这轮回森林,你们想要伤害我的朋友,那就尽管来吧!
正在召集各部统领商讨围剿之法的窝锥和他的手下们也感到了这股杀气。“哼哼哼哼,我喜欢这股杀气,这才是真正的对手,这才配得上战争,僵持了这么多年的战争,在最后的决战时有一个强大的对手何尝不是一件幸事,而更让人快乐的事自己可以不用拼尽全力就可以要了对方的命,让对方在惊恐之中灰飞湮灭,魂飞魄散。
独自盘膝而坐的玄武也感受到了这股杀气,“圣人之怒?看来轮回森林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难怪她没有耐心、等不下去了,多好的一盘棋啊,可是遇到穷奇这个废物,不,不仅仅是穷奇,太蟆、射工、噬恒甚至鹤隐统统都是废物,这些自以为是的废物,自诩上古大神的废物,就这样一步步让女娲所选的五行战士们在这宇内横行霸道、为所欲为。到了现在,不知道蛾皇、窝锥还有自己是不是废物。
怀梦同样感受到了这股杀气,看着眼前的伏羲琴,她的眼中居然流出了泪水“师兄,你的仇看来我永远都报不了了,甚至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所作的一切是否是对的,可谁又知道呢,无双阁,真的举世无双吗?”
那出现在火场的人影也感受到了这股杀气“原来神的成长可以如此的快速。当初看来是自己错了,小看了对方,一招棋错,真的是满盘皆输,这万年来,自己居然未曾赢过,可输了又如何呢,该嬴的时候,自己会把这一切都找回来,都找回来!”
蝶泉看着这舞、箫音看着这舞,螽斯看着这舞,可他们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只有姬龘从那无尽哀伤的舞中看向了葬入枯树之下的蝉鸣,面色无比的凝重“到底是谁杀死了蝉鸣,那伏羲琴又在何处,难道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是啊,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