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在自然而然间定了案。绕了一圈下来,纯一伫立在蹂口旁的大石头上,问是否方便下午就搬过来。正低头拔着在大石青苔上的蔓生杂草的老婆婆回答:“看你方便,我每天都当做有人要住一样,天天打扫。”
要租的屋舍与隔壁的花匠家之间有一道低矮的竹墙,隔着墙,纯一的驻足处面对的正是花瓣散尽的胡枝子,花苞圆润繁茂。一旁花开二度、红中带黄的达利花高高地昂首绽放着。花上洒落着满满泛青的阳光,纯一无意中朝那边一看,花影扶疏间突然出现一个用宽大的奶油色缎带系着头发的女孩,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纯一看,纯一也一动不动地瞧着对方。
老婆婆顺着纯一的视线看到了女孩,打了声招呼。
“有客人啊!”
等不及听答案般的女孩兀自说着,微微一笑,随后隐没在茂密的胡枝子花中。
纯一为了依约在下午搬过来,连忙告别出门,通过花匠家门前时,虽然尚可看到达利花开之处,但铺在地上四枚一排的花岗石小径从种着胡枝子花的地方开始便转向右方,延着小径走的纯一自此再也看不着屋里景致。
迁入初音町
搬到初音町后,第一个礼拜是天长节。
搬过来的当晚,纯一便提笔写了封信给濑户,原以为住得近应该很快就会前来拜访,但仍杳无音信。二度造访大石时,纯一试着说出自己想要成为诗人、想要提笔写写小说的志向。
他战战兢兢地坦白自己的想法,本以为会被斥责,说什么当诗人的底子是天生的,不是自己想当就当得来的,等等。不过大石却没作任何评论,没要自己练习,没叫自己修行,只要纯一自己写写看。大石说,写文章这回事,就和写拟古文一样,都有练习的必要,不过这种事连他自己都做不来,他写的东西也都是错字连篇,所以还是不要太执著比较好,有没有心才是最重要的。随后,大石问纯一对于这种没有什么生产力的工作作何感想。当纯一提到自己身为地主的独子,用不着为温饱打拼时,大石笑了出来,还说不用与生活的难关搏斗的确省了不少精力;不过,相对受到的刺激也少,一不留神便会与成功之路渐行渐远。
纯一当时虽然对这一番话感到不以为然,而稍稍感到失望,然而回家后细细思量,这才领悟到先前错估了大石的弦外之音,心中有股莫名的孤寂与担忧。身处于房东不知从哪儿买来的各种家具间,纯一曾一度坐在桌子前,着手想要照着大石的话写些什么,不过大石所说的那颗最重要的心,却是空空荡荡,不知该写些什么才好。来到东京后的感觉也变得若有似无,有的只是满腹的杂然纷乱,无限压抑。纯一把笔弃置一旁,感觉自己好像变迟钝了。
天长节的早上,纯一一觉醒来,橙黄色的阳光从四叠半主屋的东窗缝隙中照射下来,细小的灰尘活跃地漂浮其中。拿起枕边的时钟一看,六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