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什么?”他说,眼睛依然没有睁开。
“这些天谢谢你。”还未等他来得及说话,我又道:“可是有东西吃吗?”
咕噜噜——话一说完,我的肚子还特别应景的叫了出来,我尴尬的偏开脸,“如果没有就不用麻烦了。”
咕噜噜,仿佛为了抗议我的言不由衷,肚子又一次壮观的叫出了声。我扭着脸,尴尬的想哀嚎。
他睁开眼,愣了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几分似笑非笑,凝了我一下方道:“有倒是有,只是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眼下我与美人你如此窘迫的境况,一箪食一瓢饮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十分的珍贵,我若是给了你,美人你该如何相报?”
看着他此刻十二万分认真的脸,我顿时无语:“我现在全身上下除了这具病怏怏的身体,还真没什么能拿来涌泉相报的东西。”
“哦?”他低下身子看我,一双凤目忽然就水淋淋的,瞅的我背脊发凉,忍不住道:“你干什么?”
他又低了低身子,唇息几乎贴在了我颈项,娇中带嗔道:“自然是取美人你身上唯一能相报的东西了。”
“你敢——呲——”花溪的唇在我的颈项边擦了一擦,忽然重重的一咬,痛的我差点坐起了身。他的脸在离我眸很近的地方停了一下,对着我愤怒的目光笑了一笑,这才悠闲的直起了身体,微微将乱了的墨撩到了雪白的肩颈之后,怃然一笑:“这‘涌泉之报’的滋味儿果真不错,古人诚不欺我。”
我咬牙切齿:“花溪,等到我有力气动了,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怎么碎尸万段?”他朝我媚媚一笑:“像我刚刚对你那样?”
我哽住,瞪着一双眼死死的看着他,他收回目光,转身像是变戏法般从身后端过一碗热粥,一手握着我的腰将我扶起来,另一手舀了一口粥塞进了我的嘴里。
烫!我眼泪汪汪的瞅着他,这下百分百的确定了,他一定是故意的!
喝完粥后,我的体力才恢复了些,身体勉强能动一动。只是依然在发着烧,动一下还是十分吃力的,所以只能无聊的歪斜在地上,看着收拾碗筷的花溪,好奇的问:“你是怎么弄到米和碗的?”
他说:“米我随身带了些,至于碗是在你发烧昏迷的这几天夜里,我偷偷出去从烧毁的屋舍里找到的。”
“啊?你出去过”我惊讶道:“你就不怕会被君墨舞的人发现?”
“前三天我一直贴着墙壁听外面的动静,刚开始还能听到马蹄声和隐隐的人声,后来就越来越少了,到第五天已经完全听不到声音。所以我就挑了个深夜的时候偷偷出去查看了下,确实是没有人了。”
我皱起了眉,有些难以置信:“你太大胆了。”
他坐到了我身旁,幽然一叹:“我这一切还不是为了美人你。”随机又幽怨的瞧向我:“美人你这病来的急,这些天来又每日呆在这湿寒露重的地窖,虽然我用了些药勉力为你续着命,但再这么待下去,只怕真的会凶多吉少。所以为了你,我就只好铤而走险了。”
我凉凉地说:“真感人呐。”
他用手拨弄着我额边的湿发:“可不是,我以前可从未为别的女子这样费心过,你说,你该如何报答我。”
我就知道!偏开脸,我决定不再理会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可他却又一次弯腰朝我脖颈湿湿的一舔,我瞠然的坐起了身。看着花溪此刻得逞的大笑,一双上挑的美目流光溢彩,肆无忌惮的看着我,那样媚人的神色,若是寻常女子只怕三魂七魄都要被勾走了,我却再一次咬牙切齿。
“哎——美人”他挨着我坐下,蹭了蹭我的手臂:“你说你摸也被我摸过了,看也被我看过了,亲也被我亲过了,什么瓜田李下授受不亲的事我们也都做全了。既然都这么水融不分你我了,不如以后你便弃了那君王爷跟着我吧。”
我斜斜的瞟他一眼:“我可没有姑姑那样奇特的口味,喜欢和‘女人’水融。”
他妖娆不羁的笑容僵凝住,“你说我是女人?”
我凉凉道:“难道不是吗?”说话的同时顺便朝他微微敞开的衣襟打量去:“细皮凝肤,身无二两肉,哪有一点男子的英武气概,就跟个——”
我意味的停了下来,看着花溪已然难看到不行的脸,心里有了些坏坏的愉悦。半晌他忽然低头脱起衣服来,我大骇,朝后退一步:“你干什么?”
他闻言,风情万种的朝我嗔了一眼,道:“你说呢。”
我揪紧了胸口的衣襟,戒备道:“我警告你,不准乱来,不然我宁愿现在上去朝君墨舞自投罗网,也不会屈服的!”
他慢条斯理的解开那黛色的精美袍服,“美人你就死心吧,你那君王爷早就撤了兵,不知去哪里寻你了。此刻我若是真的强——”他顿住,瞳眸不怀好意的从上至下将我细细一打量,道:“真的强要了你——”
“你敢!”我气急败坏的打断他。
他半跪着身子朝我欺近,将我推拒在他胸口的手一把握住,按压在唇边摩挲,笑容中有着张扬着的艳丽:“美人似乎忘了,我曾经说过,这世上还没有我花溪不敢的事!”
说着更加朝我压近,纯白的亵衣因着这一番折腾渐渐松散开来,衣下服帖着的肌理自是一贯的细腻凝白,此刻在骤冷的空气下微微泛起了一层浅红,简直称的上是娇艳欲滴。一个男人能长成这样,也是世间少有。
我本就因生病身体虚靡无力,此番又被他压制着,完全动弹不得,急的脸都涨红了。他的唇在距我眼睛极近的距离时忽然停了下来,噗的一下笑出了声,松开手,兀自抱着臂膀打量道:“美人你可真有趣,成亲了这么久,看到男人的身体怎么还羞涩的像个未出阁的丫头一般?难道是——”他的眼不怀好意的转了转:“难道是那君王爷有什么说不得的隐疾,使得美人你一直都独守空闺,以至于——”
我再听不下去,踉跄了站起了身,转身便往地窖的大门走,他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
“放手!”我朝他呵,语气很不好。
他单手握着我的手臂,将我拉到了身前,收敛了那份佻然,道:“好好好,算我错了好不好?刚刚只是逗你玩呢。”
见我依然冷着脸,他忙又将那件扔在地上的黛衣捡了起来,塞进了我手心:“我脱衣服真不是想占美人你的便宜。只是你昏迷的这许多天,一直在发高烧,身上一定流了不少汗。若不赶紧换下这身湿衣服,等晚上出去了,吹了冷风后指不定这病是要更加的重了。”
听他这样一说,我这才发现背后果真是湿濡的很,我攥着衣服问:“出去?今晚?”
他点头:“我这几天揣摩着你的脉象,的确是拖不得了。若是再不出去寻些药石服下,只怕真的会——”他做了个咔嚓脑袋的动作。
我拧了拧眉:“真的有这么严重?”
“当然”他肯定道:“而且你还——”忽然他顿住,眸色有些意味深长的朝我看来。
“而且什么?”我不禁好奇。
“没什么——快去换衣服吧”见我迟迟不动,他又不怀好意道:“难道美人你希望我给你换?”
我再一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攥着衣服朝内走去。
花溪本就生的修长纤细,身材与我倒极为相似,所以这件黛色锦袍穿在我身上,除了尾幅拖的有些长,倒也还算合适。我系好腰间的玉带走出来,问道:“怎么样?”
他托着腮上下一打量,点头道:“虽比不得我风流潇洒,倒也还算纤秾有度,差强人意。”
我无语,揉了揉疲累的太阳穴,坐到了石壁旁。身体本就病体未愈,此番折腾下来只觉得困意绵绵,只想就着这石壁好好的睡一觉。
睡得正沉时,却被一双手推醒,我揉了揉眼,喃喃道:“干什么?”
花溪扶起我又欲倒下的身子道:“我们该走了。”
我立马惊醒,“天黑了吗?”
他一副失笑的模样:“早黑了,我见你睡得沉,一直没舍得叫醒你,现在再不走,只怕就要天明了。”
我闻言拍了拍脑袋,这才真正的醒过来,想起身腿却一软,我扶着墙,尴尬的笑笑:“睡太久了,身体都不听使唤了。”
他道:“我刚刚偷偷朝外探了探,应该是没有人了。现在估摸着天色,应该已经三更了。我已经设计好了路线,等下一出去我们便骑着来时的那匹马朝南边走,天亮之前应该就能逃离君墨舞的范围了。”
走出地窖时,我抬头望着黑幕一般静寂的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似能将这几日来的郁结通通散去。
花溪牵来了那匹马,俯身在马耳旁交代了些什么。来的那日因为匆忙还未来得及观察它,此刻这么一看,倒是惊了一惊。明亮的月光下我看到一匹暗枣色的骏马,毛色纯正,神骏异常,纯黑的眼睛里流转着凶狠的犀利,倒是和我过去惯常见到的马有些不同。
我上前揉了揉它的鬃毛,它却忽然朝我直呼气,我不自觉的退后一步,花溪却笑出了声:“它叫青弋,是一匹很特别的神驹。”
“青弋?”我皱了皱眉,只觉得这名几分熟悉,一时却又想不出来,只得问:“怎的叫这样一个名字?它有什么特别的?”
花溪低头抚摸着它的鬃毛,没有说话,半晌:“我扶你上去吧。”
见他一副不愿启口的样子,我便也不想强人所难,握着缰绳,正欲上马,青弋忽然‘嘶’的一声长嚎,接着焦躁不安的跺着马蹄,在原地呼哧呼哧的喘起大气来。
我觉得有些奇怪,想要伸手安抚它,花溪忽然拉紧我的手腕,将我拉到了身后,低低道:“中计了。”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我脚下一踉跄,眼角的余光却在触到一滩鲜红的血迹时,呆呆的僵凝住。那是——与此同时,轰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掀起一片厚重的烟尘,翻滚而来。我站在原地,透过那片模糊了月色的烟尘看到,青弋的腿骨之上插着一支锋利的羽箭,使的整片地面,触目惊心,满是鲜红。
花溪低头安抚好焦躁受伤的青弋,随后将我拦在身后,这时,上千的军队已然近在眼前。飞扬的尘芥徐徐散尽,我看到一个清冷的幻影,披着一身脉脉的清辉,朝我走近。
是君墨舞,我的心弦悄然的一崩,他果然还没有死。
此刻的他,坐在马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经月不见他似乎清减了许多,肌肤少了一层血色,比之那润润的月光,异加的苍白。如剑的眉峰淡淡的锁着,似凝了千年寒冰,面无表情时,直看的人心神发憷。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有着一种剑拔弩张的僵持。直到青弋又一次嘶鸣出声,花溪这才神色轻松的朗声道:“好久不见,君王爷,别来无恙啊。”随后转身,牵住我的手,“我们夫妻俩不过是想悄悄的出个门游山玩水一番,竟能惊动的王爷您带着这么多人,这么大的阵仗来欢送,内心真是恐慌的很呐。”又笑眯眯的捏了捏我的手:“娘子,你说是不是?”
我愣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上话茬,只能轻咳一声,想将手从他掌中滑出,却反而被他捏的越发的紧。
君墨舞身后的队伍开始躁动,却见他右臂一挥,立马安静下来。他的神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轻轻的一撩下摆,动作飘然的下了马,一步一步的朝我们走来。
我眼瞅着此刻的境况,委实有些奇怪。就好像成功翻墙和情夫私奔的小娘子刚刚预备迎接自己美好的新生活时,就被那戴了绿帽子的相公逮了个正着,真是说不尽的局促,道不尽的尴尬。
看着他渐渐压近的步伐,心里说不乱那绝对是骗人的。虽说当初我在虞水心被刺的事情上的确误会了他,但宁素染当时也算得上是他的人,若非他存心庇护,宁素染又怎么会有机会近得母皇身前,从而成功行刺呢?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只是后来我下毒险些害他丧命,这两件事也算是相互抵偿了。只是画扇之死,算起来他终归还是欠了我一条人命。
花溪依然笑盈盈的站在我身旁,看着渐渐走近的君墨舞,神情淡定随意,摸不出是怎样的心思。
“玉玺在哪里?”君墨舞在我们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了下来,淡拧着眉目注视我们交握的双手,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有些许的意外。忍不住自嘲,原来他千方百计的引我们出来,不过是为了玉玺,可笑的我还以为——如若没有了那么一个东西,他是不是早就在五日之前就会将地窖的门死死堵住,然后直接在周围放一把火,将我们活活烧死?
“玉玺?”花溪做出一副诧异的模样,笑的很无辜:“那是怎样的东西?”
君墨舞神色未变,语气中却透着丝微讽:“南溪漾,你少给我装糊涂。不管你今晚交不交的出那样东西,你的命,我君墨舞都要定了!”
南溪漾?这个——是花溪的名字?我奇怪的朝他望去,却见他面色微变,紧抿着薄唇,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