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物都会以独有的方式谢幕。
陆远澄的是喧闹。
他刚离开的一段日子,到处都在说着有关他的事情。
但后来啊,时间一久,也只会在某些特定的场景被提及。
比如说发数学试卷的时候。“要是我的数学像陆远澄一样就好了。”
另一位同学,“陆远澄啊……”
高考是一个班级三十个考生,98班刚好就是三十个人,三十张桌子,所以陆远澄走后班级还留着一套空桌椅。
只要眼神瞥到那个角落,总是让人泛起心酸。
然而每次模拟考试之前都有同学下课的时候坐一坐,摸一摸,甚至还抢起来。
这应该是他们最欢乐的时候了。
每天都有值日生擦拭,桌子椅子里里外外干干净净。
这算是同学们最自觉做的卫生工作。
对于何安予来说,生活过得非常平静,无风无浪。
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只是每天早上晚上抬头看到对门紧闭时,有些难受。
课间在教室的时间多了。
但好像也没那么开心了,整个人很文静,很安静。
悠扬姐找过她谈心,她说没事,就是觉得有点无聊。
但是高三也确实是无聊的啊,每天都对着书,试卷,黑板,不厌其烦一样。
陆远澄也做到了经常给她打电话,发信息。
电话挑中午、下午放学或者晚上打,消息就课间发。
何安予偷偷玩手机,班上的同学还帮盯梢。
何安予手机24小时都开机,而且经常满电。
陆远澄回到北京大概一周之后,有天深夜给她打了电话。
何安予已经睡了,被铃声吵醒。
“喂?”
那边安静了好久,最后叹息一声,“媳妇儿,你是不是睡了啊?”
“嗯,我晚上七点就睡了,好像挺久的了。”
中午在教室陪他们斗地主,没有休息,导致晚上很困,所以她就早睡了。
陆远澄声音有些沙哑,而且带着鼻音,“媳妇儿,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啊。”
还是说出来的好。
“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何安予听到他呼吸不太对劲,好像鼻塞住呼吸困难的样子。
“可能是有点儿吧,没事儿,我等下就去吃药。”陆远澄说:“我问你件事儿啊,要是我不和你一个大学怎么办?”
这么晚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这个吗?
何安予道:“那你想报哪个?我尽力好了。”
他否认,“不是,我的意思是不念同一个大学。而且相距很远。”
何安予思考了一会儿。
没听到她的声音,陆远澄有些紧张。
“没关系的,我会尊重你的想法,四年嘛,很快就过去了。”何安予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没有那么勉强,还带上释怀的笑意,“我最近已经慢慢习惯了,不就是再过四年这样的时光嘛,我可以的。”
陆远澄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你别难过啊,我只是说如果,如果而已,我当然是想和你一起啊。”陆远澄安抚道:“我每天都想和你待在一起,怎么会舍得啊。我舍不得……”
说着说着自己都被说低落了。
不过只是一下子,马上又“活跃”起来。
“媳妇儿,你之前问我是不是喜欢可爱的类型的女生,我想告诉你,我只是喜欢可爱的你。真的,我就喜欢你,别的都不要。”
听他说是如果,还有后面这一长串,何安予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她开玩笑道:“你这样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啊?坦白从宽。”
“当然没有,我每天都在认认真真复习看书,哪有时间去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啊。我这几天除了我妈和奶奶,都没看到第三个女的。连电视都没看。”
“扑哧——”何安予笑出声,“你还好吧?一周适应了多少那边的环境和学习啊?”
“挺好的,都挺简单的。学校还不错,同学老师都挺好的。”陆远澄补充:“可能是我长得好看所以……”
“你也就在我们这儿能看。”
“什么鬼?!你要相信我的颜值好不好?真的绝无仅有。”
“我还绝无仅有呢。”
“这倒是真的。”
何安予被他逗笑了。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
挂电话前,陆远澄认真道:“媳妇儿,要是我哪天迫不得已做了让你伤心的决定,你一定不要太为我难过,不值得。你要好好的,每天都开开心心,让我后悔死去吧。”
“哪有人这样说的?”何安予善解人意说:“我会理解你的。你相信我。”
陆远澄没有正面回答,“我是真的不想和你分开。要是你现在就在我眼前就好了。”
“我知道,很快的啦。”
只有在跟陆远澄聊天的时候何安予才会显得更加鲜活,情绪多变。
原来陆远澄对她的影响这么深的吗?
“还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要和我说,不会的数学题我帮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我现在收回以前的话,你其实很聪明。”
“不要多想,要真有空就多惦记惦记我吧。”
何安予应声:“好。”
因为睡得太早,又打了很久电话,何安予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何主任薛医生起床就看见她盘腿坐在沙发上背单词。
薛医生推推何主任,“看看你闺女,是不是高考压力太大了?”
“也可能是远澄不在,她有点不正常。”
薛医生表示赞同,虽然她并不知道何安予跟陆远澄的事情。
夫妻俩走过去,一左一右坐在她旁边,“囡囡,最近看你心情不太好,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何安予冲薛医生笑,“不是,我没有什么压力,但就是觉得我应该有压力。”
她还举了举手上的词汇书。
何主任道:“适当压力是好的,你乐观一点也没问题。爸爸妈妈相信你,考上哪里都好。”
“嗯。”何安予点头,把他们俩揽住,“要是我去很远的地方读书呢?”
何主任了然,“要是你喜欢就去吧,听你的。”
“不管去多远,记得家里有爸爸妈妈就好。”薛医生摸摸她的头顶,“安予,爸爸妈妈一直在攒钱,等以后你们姐妹俩都嫁人了,爸妈也退休了,我们啊,就去找你们玩。”
“真的啊?你们都想好了?”何安予吃惊。
何主任薛医生笑着点头。
薛医生:“我们俩工作忙,没有时间陪你们,错过了很多你们的成长,也可能在你们需要的时候不能及时出现。等到我们有空了,你跟姐姐转眼又长大了。哎,爸爸妈妈觉得很惭愧。”
“以后,就由我们去陪你们。”
何安予眼睛发酸,“不用抱歉,你们都是救人的医生,我跟姐姐怎么能自私呢。”
“我们很骄傲的。”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
何主任:“我们支持你的选择,囡囡和姐姐都是优秀又懂事的孩子,爸妈相信你们。”
“想去哪里,就去吧。不用担心家里,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就好。不管怎样我们都不会怪你。”
“你也该学会真正自己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