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离开大树,孙靖昌来到官道上拦住了即将离开的一小队旅人。他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么多批人在大中午就顶着烈日而赶路。
一个老汉,一个农妇,三个推车的年轻庄稼汉,五双带着警惕目光的视线慌张地看着这个从树上翻下的不速之客。
“老丈莫慌,我不是剪径的强人,是有一事想询问。”看着五人行色匆匆,甚至面上还有焦急的神情,孙靖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似乎是见孙靖昌没有第一时间大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之类的话语,一行五人紧紧相靠的身子略微放松,却也并没有人回应孙靖昌。
孙靖昌苦笑着指指栓在树后的大青骡子,接着抱拳说道,“老丈,我也是赶路的行人,在这休息,可是没想到大中午的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急急慌慌地赶路,因此想问问老丈,因何事而如此着急?”
谁知这话说出口后,孙靖昌却见对面五人却是诧异地盯着他,为首老汉在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尤其是仔细看了看他额头上显眼的红绣束额巾,似是松了口气,却也不说话,拿手指指了指身后来的方向。
孙靖昌顺着老汉手指方向望去,心中一紧,入目处一道笔直黑烟冲天而起,在冲霄的末端缓缓氤氲了一大片,就像一把撑开的黑色巨伞立在天地中央,充满了不祥的意味,而看黑烟起处的距离,正是他早上离去的县城那。
“着火了?”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昨晚寄宿的县城失火了,但接着就否决了,因为那个黑伞形状实在是太口口相传了。
“这个形状,是冥烟!!!”
压迫感,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像一柄大锤,砸进了他的脑海,不知为何,孙靖昌有点颤栗,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最开始的烦躁,不是因为其他,而是灵觉示警,催促他快逃。
古老相传,冥烟如伞,庇佑黎民,非大疫不得使用。
这是人们对抗瘟疫的极端手段,也是极其残忍的仪式。不过很有用,在冥烟未尽之前,笼罩范围内不会有人因病死亡。
这是一种传承古老的巫术,被朝廷所掌握,当一地镇瘟牌亮起之时,本地父母官就要做出决断。
小亮就是小瘟,派医救治即可。大亮即是大疫,大疫燃起冥烟以求巫道庇佑,尚有一二生机。若镇瘟牌碎裂,则是死绝之瘟,天地所厌,非人间医术可救。
明明是早上刚离开的县城,结果转眼就起了瘟疫?目瞪口呆不足以形容孙靖昌此时的心情,这有多少年天南,不,是整个礼奕建国以来,就没出过要用冥烟来对抗的瘟疫。
“老丈...”孙靖昌回头看时,那一行五人早已推着车跑远。
“干!”转头的孙靖昌解了还拴着的大青骡子,赶紧骑上快跑,逃命的时候可不能像平时一样牵着走了。这种能被逼着动用冥烟的瘟疫真的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欧--啊--欧啊”大青骡子似乎有点不情愿,没搞清状况慢吞吞地迈了两步,结果被孙靖昌狠狠抽了两下骡子屁股,终于开始提起了速度。
“士林啊,平常也就算了,今儿可是要逃命了,你不跑我不跑,瘟疫来了跑不了啊。”
把一头大青骡子取名叫做士林,这样的名字会不会有辱斯文,已经算是明摆着的事了,如此自嘲也足可见他,对于老头子所期望的读书科举,是真的提不起兴趣。
有时候孙靖昌也觉得了老头子挺惨的,教出了一个浪迹江湖的黎叔,养出了一个混不吝的自己,所幸还有小江接受老头子的教育,能够一门心思的只读圣贤书。
县城官署,高悬的镇瘟牌已经半边布满裂纹,但光芒不减分毫,仿佛一朵赤焰在大堂上熊熊燃烧。
大堂之上,一个身穿青绿官服的男子危坐,他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发丝干枯早已失去光泽,俨然咽气已久。
开启冥烟者,岂能没有代价?
只是今朝死不免冠,做个愚蠢君子罢了。
官桌上是一封被镇纸压住的绝笔书,墨迹未干,一行行字里寄托了官员对自己生命的不舍,对远在羲都的家人恩师故友的想念,但文末一句“成仁取义,不负所学,就在今朝”已经表明了自己最后的态度。
从“朝”字最后一笔尤为颤抖歪斜,甚至于笔锋末处晕开了一大片,也可窥见几分,这名官员最后复杂难明的心思。
死去的官员双手交叠在腹部,一枚官印紧紧握在手中,按照礼奕的士林风气,这是表明自己为官一任没有辜负朝廷所托,他日若有人继任,官印也算是从他手上传承下去,至于后面的继任者能继承几分他的凛然义气,那只有天知道了。
精气寿数燃尽,官员一灵不昧,飘飘忽忽中来到县城上空,一低头还能看到县城中人心惶惶,衙役们竭力控制局面的慌乱场景。
这中间有人心怀鬼胎,有人大哭大笑,但总归是按照他死前最后一道命令,全县城百姓集中到一处,由副官带兵主持去选出,选出明日维持冥烟所需的祭品。
能维持生命者,唯有生命。
能够让一城之人不因瘟病而死,那么所要付出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巫术有用却邪门,这也是本朝不喜巫道的原因之一。
官员飘游在空中苦笑,这身后事已经和他无关,县城居民能不能在冥烟下撑到瘟疫结束,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眼下自己能够保有一缕幽魂,甚至灵智清醒,全赖身周缠绕的那一股常人看不到的文字。
这些文字竟都是平日所熟读的圣人文章,所学经典,它们在他死后显化,护持住了自身灵体不散,应该是他所修文气的显化,不过显然不能持久。
官员远望北方,那是家乡羲都的方向,成了鬼魂灵体,也许是他身为辖区父母官的缘故,他的视线反而能够望得更远,他深深的感受到这片土地和他之间特殊的联系。
此时也有大批的人正向北方逃难,冥烟一起,县城四周的人基本不会有再回县城的,大灾之下,人心惶恐。
官员无声的叹息一声,他又何尝不想做那儒家圣人,口含天宪,能够一身正气荡人间,拯救治下的苍生黎民。
“只恨平时所读所学还不够多,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百姓,书到用时方恨少......古人诚不我欺。”
看着随时间推移而不断黯淡下去的文章字句,官员灵体喃喃,眼神痴迷,“可是,我还没看够这个人间呐。”
他曾想走遍礼奕的大好河山,想看遍五岳山川,巍巍耸立,想看到云池的春水,崇贤的夏日,修梦的秋夜,以及败将关前皑皑白雪下的故事。
可是,他怎么就死在了天南的一个县城了呢。
官署内,毫无生机的危坐身影竟流出了一滴泪水,划过干涸的脸庞后,滚落大印,如柳絮般微湿了捧印的手掌,诉说着难言的伤感,而这一幕注定无人可见。
不知过了多久,官员北望家乡的身影渐渐要消散。
只见周遭文章字句疯狂燃烧,抵抗冥冥中的催促,官员觉得他驻世时间到了。
这催促来自于阳世规则,同时也来自于礼奕律法:
“凡礼奕子民寿尽及横死者,不得徘徊于人世间,应及早入冥,顺应阴律。若魂遁山泽、隐形匿迹、不服阴律者、以妖人霍乱阳世未行论。其拒敌阴律催招者,以妖人霍乱阳世已行论......”
他主政一方,科举出身,同时又在之后参加过秋官试并通过。
这样一个出身儒学,兼修法家的人,即使背不下整篇《礼律》的法条,又岂会不熟悉其中著名的【入冥】大诫呢?
但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官员此番舍身功德所致。
他遥望北方的目光,落到了一个骑驴逃难的少年身上。
初看少年平平无奇,甚至还有点狼狈,在官员此时不同于常人的视角里,少年的气运也十分正常,与他四周一起奔逃的人一样普通,但这么多人里,官员也不知为何,自己的眼光就会锁定了他。
或许他看得其实不是少年,而是少年头上显眼的红绣束额。
“谁家男儿血染额,至死不做笼中鸟。”
这句描绘天南豪侠意气的诗句他自是清楚,年轻的游侠用红绣束额当作血染额,昭显少年侠气,也算一时的风气所在。
官员看者少年绑在额头的红绣束额巾,目光中透出了了然,心想:“或许只因他是个游侠儿,能够做到我曾想的浪迹江湖,看遍山河,可以去......嗯?”
一个久被公务案牍,官场争斗所覆尘已久的念头涌上官员心头,这个念头如鸠酒一样迷人,明知不可以,却如爬墙虎一般蔓延心头。
“我其实可以不入冥......可如果去施行。”
毫无疑问,这危险的念头一旦施行会违反他生前所尊奉的礼奕律法。
“天无绝人之路,他能够助我实现看遍山河的志向么?”
官员有些迟疑,而周遭字句已经快燃烧殆尽,冥冥中的排斥之力越来越强。
一边是就此归入阴世,等待轮回;另一边是搏一搏,附身于少年或者其他在逃的人身上,可是这就成了违反律法的妖人......
读书人,自省,克己,慎独,不敢逾矩,而偏偏礼奕律法又是最为规矩,一本《礼律》号称情理三分法理七分,最合人道规矩。
少倾,官员下定决心,决定遵循内心的渴望,今日若是入冥,万事皆休,他还有那么多未竟的理想,还有好多亲友未曾去见,为了百姓,他连性命都已经搭上,也算对得起朝廷了。他很清楚,自己如今没有凭体所以难以阻挡那冥冥中的催促,但根据他曾经在官署卷宗里看到过的相关案例,他知道鬼魂如何偷偷留驻人间,抵御催促,很简单只需要附体就行了。
越是和人贴身的物品越是适合鬼魂附体,那生人阳气足以欺瞒阴冥。
这都是卷宗里的实录。
虽然那些偷偷留在阳世,或附体于人和,或附体于物的鬼魂在本朝没一个有好下场就对了。
如今自己只是晚些时候去阴司报道,不去过多干涉人间的事,附物体而行世间,躲避阴司探查,他也不去与那游侠少年争夺肉身,等游侠带着他看遍山河,日后自然会归冥。
他自会找时机与那少年说明一切,若少年同意则留下,若少年不许,他也只当天意如此,到时自然会去阴司报道。
如此,两全其美。
说服自己后的官员凌空向那少年飞去,也不去附体于少年身上的其他物品,凭着灵体本能就此钻入红绣束额中,借助少年阳气和护体字句掩盖自身气息。
官员感受了下自身状态,少年阳气充沛,也让自己的灵体受到了冲击,但有那些字句护体,他也没直接附身少年,所以就如夏日里隔了一层茅草屋般不用直面烈日一样,虽然有些不适,但也可以忍受。
不过灵体如果没有相应补充,那他的灵体也会在两三年里慢慢溃散,到时候可真是魂飞魄散了。
借助少年阳气遮挡,天地之间冥冥的催促果然也弱了下去,排斥之力更是似有似无起来。
“罢了罢了,今日画地为牢,先做做那笼中鸟......”
混杂在北逃人群里的孙靖昌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叹息,但也不甚在意,毕竟现在四周噪杂,人人惊恐,他还以为是四周哪个逃难者发出的。
只是他没望见,在官员灵体钻入那一霎那,红绣束额上淡淡的有字符依次亮起,依稀皆是圣人文章,很快光芒熄灭。
“士林,你大爷的,怎么越来越慢,中午不是刚喂过你这厮?”
孙靖昌有明显感觉的是自家的骡子,不知哪里不对了,小跑的速度明显不如之前,就好似坐在这小畜生身上的自己又长胖了不少。
所幸他已经从独自一人追上了人群,都是附近村庄看到冥烟,第一时间逃难的人,他也就不在乎速度了,毕竟能一起跑有个伴,总比一个人跑好。
但他随即黑着脸看到一辆马车从身边超过去,远远听到了车夫的哈哈笑声。
“你大爷的!”他朝着那辆马车,比划了一个梦中世界里的中指。
心中郁闷的他决定和人闲聊一下。
“大叔,你说这次瘟疫会很快过去么?”
“大叔,大叔!”
被问到农家汉面露茫然,似是满怀心思没听清问题,然后像想到了些什么,茫然的面色渐渐拧巴,渐渐痛苦,突然趴在他自己的骡子上伤心痛哭起来,而与他并驾齐驱的孙靖昌则被吓了一跳。
咋滴,这不是跑了半天,想找人说说话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么,咋就刚开口就说哭一个了呢?
“呜呜,我们村有不少小伙在安永县城里当伙计,他们,他们出不来了......呜呜......”
哭声悲切,似是本就于心中藏了满满的担忧,此刻再也难以忍受,也不管他人问的是何,就此倾诉,一泻而出。
孙靖昌张张口,不知该如何劝解,这个时代多是同宗同族的人聚在一起成村,村民又多淳朴,想必那些困在县城里的小伙,和这个农家汉有些亲近的血缘关系吧。
“这,有冥烟在,他们应该会没事的。”憋了半天,孙靖昌终于吐出一句。
“你个憨娃,懂个啥子哟,县城被封了,天知道什么时候瘟疫过去,粮食不够了怎么办。冥烟让人病不死,不是不让人得病。冥烟消耗的祭品又是谁来给,给不起了,哪天冥烟没了怎么办,呜呜呜,这是大瘟啊,大瘟!”
孙靖昌本来逃出生天还有的一点欢喜心情,随着身旁农家汉的哭诉声而低沉下来,心有戚戚。
他想到了所读史书里的记载,冥烟所需人祭血祭开启以及维持,有多次在大瘟还未过去时,冥烟所笼罩的区域就先混乱起来,人人争活,不愿先死,有不愿自己成为那所谓的祭品的人,也有得病怕死的人因此疯狂躁乱,逼着他人祭献......
冥烟笼罩下的秩序缓缓崩溃,本来的一线希望被人心灰暗折腾干净,最后冥烟因没有补充而熄灭,当地人畜死绝,横尸遍野。
从尊荒时代至今,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史书上不少面对大难时敢于直面而出,甚至不惜生命愿挽天倾者,有的人成功了,自然是众人褒奖赞叹。有的人失败了,或许还要背上无端的骂名,背上一两句不自量力之类的指责。为众人抱薪,而冻毙于冰雪者,何其之多。
孙靖昌甚至能想到,刚刚离开的安永县城里,如果没有个第一时间出来主持全县城的人,安永县城秩序必然受到重创,而一个秩序受到重创的区域里会发生什么?
弱肉强食之下,或许选出一个残暴之人成为头领,他和他的团体会拥有最高的权力,想让谁去贡献,谁就得贡献生命。
或许这样的虎狼统治之下,县城能撑到瘟疫结束。但或许更多的可能,是在他们还没决斗出谁是那个最强者之前,县城就会因为没有人贡献祭品,而冥烟熄灭。
如果有人第一时间主持呢?
那么主持全县城的那个人或群体必定要有名望,最好的办法是借助礼奕的朝廷规矩而组织,但时间一久,难免会有人质疑,不服,毕竟主持者拥有的最大权力,那可是决定谁来贡献生命,用谁家的牲畜,来献祭冥烟的权力。
这个主持者如果是一个人,那么趁官府的威严还在,最好的人选一定是县城当下官职最大的那个,因为他手中掌握着兵丁,但除非他的决定能让被奉献者觉得公平公正,否则时间一久必定有被奉献之人心生怨怼。
诸如为何不是主持者去奉献,为什么是他去奉献,这种念头一定会有利益受损的旁人生出,只要产生了就会是一颗种子,种子要是发芽了,主持者必然会死得很惨。
这个主持者如果是一群人,那么就不用多说了,内部只要有人生了私心,产生了内耗斗争,就会在这个特殊时期被无限放大,到时候汹涌的民意会彻底撕碎站在他们头顶的组织者,而私心这种东西,绝不可能对上位者有所高估。
至于其他什么统一分配粮食,安排病人,让谁来照顾得病者等等,利益分配中,只要有一个环节没有做好,县城必定会撑不到理论上能撑的最大时间。
人心民心,最是关键。
当然即使安永县城现在的主持者能够做到无错,把一切安排的井然有序,但是一旦瘟疫持续时间过久,没有后续的支援以及解决方案,也逃不过青史上一行十镇九空的描述。
孙靖昌一拍脑袋,蓦然惊诧,自己怎么会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这些想法都是他想的么,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能想的那么细?
“还是被梦中的自己影响了,不过这种影响算不上坏,甚至某些地方来说还对我有利。”
心情复杂,但是也没什么抗拒之心,因为孙靖昌很清楚,他依旧是他自己,只是多了几十年的阅历罢了。
但孙靖昌不知道的是,在他思考那些组织者与瘟疫之间关系的时候,额头所绑红绣巾又微微亮起了字句光芒,而躲在其中的官员则惊喜的发现,护卫他的文气得到了补充,稍稍感知,就能从补充的力量里,感受到少年对安永县城疫情的大致思考看法。
“奇哉,这少年才思敏捷,能够举一反三,小小年纪读史后,竟然能有这样的分析思考,难能可贵。这番人心分析要是稍加润色修改,记录成文,可算一篇别开生面的文章,此子多加指引,必成大器。
按照这少年的分析,我在最紧要急切的关头选择了自我牺牲,然后把组织者的权力让度给了副官,应该能凭此镇住人心,堵住某些人的嘴,只要副官聪明点,凡事都推说是死去的我定的主意...”
当机立断选择牺牲自己的性命,不是礼奕官员操典里的要求,而是官员自己的决断,当时情况紧急他没有细想,现在感知到了那少年的那番分析后,官员庆幸于自己的决定,起码现在安永县城在冥烟封锁下的开局是不错的。
官员看待孙靖昌的看法有了转变,开始只是把他当作了承载他旅行的人选,想的是事成之后将自己在羲都的家产让一部分给这少年。
也幸好孙靖昌本人不知道他所想,不然怕是要高呼一声“我是工具人”。
但他在感受到少年的思考后,心中升起了爱才之心,觉得少年怎能荒废自己,明明读过史书,受过教育,竟跑出来做了游侠?
“真是胡闹。”
但官员念头一转,如果不是这少年做了游侠,他又怎会有一线希望去完成自己看遍山河的理想,况且指不定少年会是那游学士子,装扮成游侠罢了。
孙靖昌万万想不到,他的红绣束额里住进了一个升起爱才之心的读书人鬼魂,也想不到自己骄傲的游侠身份被鬼魂所鄙夷,想不到自己竟成了天赋异禀之人,还特娘的是读书上的天赋异禀,想不到自己的一番思考,竟然通过某种渠道能让这个鬼魂感知得到,更想不到因为他的思考延缓了鬼魂消散的速度。
官员倒是明白了为何能补充到力量,他想到了自己曾经在一篇杂记里看到过,留在世间的鬼魂分为好多种,其中一种称之为文鬼,雅称文中子,只因多寄宿在四书五经等书籍之中,以文气养魂,能聚拢文运。
生前养吾浩然气,死后依旧能够聚拢文气,文运,前朝就曾有书香世家,请了文鬼在自家私塾教书,品评文章学问,理顺学子文思,增加家族文运,帮助后辈子孙能够多出读书种子。
“自从本朝建立以来,大儒燮理阴阳,甚少再有听闻鬼魅妖怪的传闻,而今自己竟成了早已绝迹的文鬼,真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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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有人翻开史书到此页。
幽幽一叹,提笔批注道:
天道崩塌就在眼前,却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