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外面那个男生?”林菲菲的妈妈垂着眼,拉过了林菲菲的手,摩挲了几下,带着她朝阳台外的小院子走去。
林菲菲有些尴尬地抽回了手,答道:“都是班上的同学,约了寒假一块学习。”顺手关紧了连接外院的玻璃门,常年不用,有些难推,林菲菲使了力气试了好几回才拉动。
林菲菲妈妈扫看了一圈,外院的桌椅上都盖着一层厚厚的灰,也就放弃了坐下来的想法,冲林菲菲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很久没有打理了,平时我也就回来睡个觉,那些花花草草,也就只剩那株葡萄藤还活着。”林菲菲像是心怀歉意般笑了笑,抬手指了指东南角一颗大约有手臂粗的藤蔓说道。
“菲菲,”她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并没有接着林菲菲的话往下说,而是抿着嘴唇咽了几口口水,“你就告诉妈妈吧,行吗?”
林菲菲依旧盯着那棵在夜色里被风吹落了仅剩的几片叶的葡萄藤,难以觉察地勾了下嘴角。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来找她绝不会有第二件事,却总还是在一次次验证后不可避免地觉得失落。哪怕母亲刚刚能有一瞬间想到那株从没结过果实的葡萄是自己几年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林菲菲都能凭此相信,自己还被在乎。
她又继而想到,几个不知多久前的夏日,三人在院子里对着一堆果树栽培繁育的书,研究葡萄只开花不挂果的原因。累了就往秋千上一躺,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怕,自然会有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房间。
“事情为什么就这样了。”林菲菲心里泛着酸楚,喃喃道。
林菲菲的妈妈喊了菲菲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便走到她身边,将手怯怯地放到了林菲菲的肩膀上,犹豫道:”妈妈是真的等不了了,妈妈怀了弟弟,不尽快处理这些事,实在是怕孩子出生以后报户口...”
这一天总会来的,林菲菲再明白不过。真的看着母亲掩不住欣喜地坦白,试探,她竟也不觉得难过了,甚至有几分解脱的释然。
她突然伸着懒腰,舒展了下身体,笑道:“看来是真的等不到我成年那一天了吗?你不问问我想跟谁吗?”
“那你也得把东西先给妈妈,”林菲菲的妈妈像是看到了希望,眼睛里都开始闪着光,搭在林菲菲肩膀上的手不由地抓紧了,摇了摇,“你知道你爸被判定是过错方后,妈妈能有机会多分多少钱吗!以后都是你的,妈妈不骗你,真的...”
“不用留给我,这个房子归谁我就跟谁,你要的录音,我确实没有。”林菲菲一字一顿地,平静地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怎么可能呢!”林菲菲的母亲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她红着眼睛,声音夹杂着强忍的愤怒,“有证据不就是你嘴里说出来的吗?现在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袁腾飞早就感到情势不对劲,一直不敢贸然出面,听到了两人的争执后,实在忍不住,冲了出来,掰开了林菲菲妈妈的手,挡在了林菲菲身前。
黄小旭也慢慢悠悠地跟着到了院子里,抬手开了灯:“有灯不开,你们在玩什么呢?”
强光照的几人都眯了眼,黄小旭余光瞥了一眼林菲菲,脸上没有泪痕,神情泰然,若不是看到她已经捏的葱白的手,她几乎都要以为林菲菲在这件事上真的已经百毒不侵了。
“你们不要管!”林菲菲的母亲缓过神来,上前就要推开袁腾飞,“有了男朋友,翅膀就硬了是吗?男人是什么东西,你看看你那个人渣爹,还学不到我身上血淋淋的教训吗?”
袁腾飞听着,脸上也是青一阵红一阵地精彩地很,但脚下依旧坚定地,牢牢地护住身后的林菲菲。
“那主意,不好意思,是我出的。”黄小旭不合时宜地笑了几声,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道:“菲菲不过就是想拖到自己成年,免了选监护人这一流程罢了。再说了,说不定拖着拖着,你们能和好,不过没想到你们一点后路都不给菲菲留。”
“别说了!”林菲菲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依旧柔柔地,“我刚刚已经选好了,妈妈,你先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其他事...“
“行!”林菲菲的妈妈根本不给她说完的机会,似是带着恨意地看了三人几眼,径直朝大门走去,玄关立刻传来一声关门的闷响。
袁腾飞反应很快,立马回头想搀一把菲菲。
“看来往后我少不了找你们借钱了。”林菲菲没有理会袁腾飞,拍了拍手,甚至有些兴奋地跑到黄小旭身边,抬起胳膊挂在了她脖子上,“我这几天得先看看这房子里有什么值钱的,买了换成钱,真流浪街头的那天也能撑一阵。”
“没事的,”袁腾飞上前几步,安慰的话就在嘴边,居然也被林菲菲勾着脖子,跌跌撞撞地冲到了餐厅。
“凉了,别吃了。”黄小旭拍了拍林菲菲的背,冲着卖相及其一般的牛排努了努嘴,“下次别叫他做东西吃了,白瞎了这几块菲力。”
袁腾飞心里不服,但这形势下,也不得不搭腔道:“对,我们出去吃吧,不然外卖?你吃什么?我马上点,选个近的,半小时准到。”
林菲菲笑了几声,松开了两人,坐在了本属于自己的那份牛排前,拿着叉子叉着一整块送到嘴边,咬了一口。牛排确实冷了,也煎地过了火,费了好大劲,才啃下来一口。
“别,别吃了吧。”袁腾飞战战兢兢地,用眼神疯狂地示意黄小旭想想办法。也算是病急乱投医,黄小旭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哪来的精力去安慰林菲菲。
这空档,一半的牛排都快下了林菲菲的肚。
“行吧,也不是不能吃。”黄小旭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也不用叉子,直接用手抓着牛排看了几眼,就往嘴里塞。
“你不吃吗?”林菲菲嘴角沾了不少酱汁,看起来有些狼狈,抬着头问袁腾飞道。
这一刻,袁腾飞深感讽刺,只觉得自己的精心炮制的“惊喜”似乎成了她们用来折磨自己的刑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