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来的狗?”衬衫爸爸略有些吃惊。
衬衫低着头,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
衬衫爸爸也沉默了片刻,用他那贯来都响彻云霄的大嗓门说道:“呵,你想养狗?随便你。但不要让他惹到老子,耽误了老子喝酒,有他好受的!”他说完就扭着腿呈曲线横穿了院子三圈,最后才找到屋门撞了进去,四仰八叉地仰在床上睡着了。
衬衫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她也不敢相信爸爸就这样同意了她养狗,本应喜悦的她却也始终高兴不起来。
“眼睛,爸爸同意你留下了。你高兴吗?”衬衫摸了摸他的头“眼睛,妈妈以后要怎么养你呢?我白天要打工,你只能待在房间里了,我爸爸白天也要去打工,虽然他总是被开除,但是他也总能很快找到新工作,所以他平时不会进来这里,那白天你就呆在这里吧,我把我平时吃的火烧留给你,也许你不会爱吃吧……”
衬衫又跟眼睛说了很多话,不觉间夕阳已经从桂树叶子的缝隙中撒落下来,铺满了整个院子,漫天的火烧云把整个院子都染成了棕红色。衬衫工作了一天,浑身早就酸痛难忍,她跟眼睛道过晚安后就缩到床上沉沉的睡去了。
不久,柔婉的淳黑就洒满了天空,带着所有不泣不怨的人安稳入眠。
第二天,衬衫早早便起了,给眼睛留了最厚最大的火烧,轻抚了他的额头后便出门打工了。直到下午才回来跟眼睛说话,陪他嬉戏。以后的每天都如是,转眼间他们已经互相陪伴了四个月。
四个月间,最让衬衫头疼的便是清理眼睛的便便,每天回家,衬衫都有撞墙的冲动。小狗狗乱拉就算了,还满屋子乱拉,天哪!那刺鼻的味道更是让衬衫“醉生梦死”。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衬衫特意拿着自己刚发的工资买了六瓶小风油精,每天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憋气,把便便清理走埋在桂树下,只当施肥了。接着就是拿出风油精,摆出一副专业扫毒人员的架势,把屋里每个角落都认真洒上风油精,这之后才能敞开鼻子好好地深呼吸一下。衬衫也庆幸,幸好爸爸不来这件屋子,不然非得一酒瓶拍死眼睛不可。每想到这里,衬衫都会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
当然,欢乐也是源源不断的。刚开始时,不甘寂寞的眼睛总会试图跟着衬衫一起出去打工,但没走几步就被木头门无情的挡在了屋内,这时衬衫总能听到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甚至能绵延百里,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在家里杀狗了呢!每天衬衫满身疲倦的回到家里,第一个冲出来欢迎的总是眼睛。他短短的四肢用力弹跳,拼了命地往衬衫怀里蹦。要是有时一个不小心,不仅跳不到衬衫怀里,还会直接重重地摔在地上,但是眼睛好似钢铁人一般,立刻爬起来重新往衬衫怀里钻,好似不会疼似的。
在这四个月里,他们也度过了北方最热的月份。那满院的知了滋滋叫个不停,好似在把空气中的一片片隐约还冒着白烟的热气往屋里推,他们真的做到了,衬衫即使是在傍晚时节静坐在屋中也仍旧汗流浃背,身上永远像涂了胶一般粘稠。不仅如此,衬衫还会呼吸不畅,她必须拼了命的大喘气才能感到气流从肺里疏通并散入全身,得到片刻的清凉,但不久便又恢复了原样。炎炎烈日下,氧气似乎永远不够用。穿着短衣短裤的衬衫尚且如此,更别说绒毛糊了一身的眼睛了!这两个月,衬衫每天回家都能看到地上多了一坨黑色抹布似的物体,眼睛每天都会整只狗趴在地上,两只前腿向前撇,两只后腿向后撇,把自己整个平铺在地上,脑袋也是贴着地的,要是谁不小心路过发现抹布会动,说不定会被吓得一命呜呼了!
衬衫的遛狗日常更是笑料不断。每次衬衫遛狗时总会有许多小孩儿们羡慕的目光传来,衬衫也只有在遛狗时才会少有的抬头走路。有一天,衬衫正带着眼睛在街边散步,迎面撞见另一个遛狗的,那是一只白色小泰迪,当然是女狗。两只狗交汇走过后没多远,衬衫回头时就看见眼睛已经跟着人家美女狗跑了……衬衫此前也了解过八九月份是狗狗发情期,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只负心狗竟真的抛下她跑了,衬衫只感觉哭笑不得,便只能悄悄跟在人家后面寻自己的“痴心儿子”了。眼睛跟着他们走了有十多米远,好似突然想到想到自己把妈妈给扔了,他原地转了几圈,这看看,那儿悄悄,终于找到了妈妈,他拔腿便向衬衫的方向冲过来,跟她来了个大大的久违的拥抱……
进入九月,桂花也就快开了,即使只有稀稀落落几个花苞,但院子里已经满是桂花香气了,褪去炎热的傍晚让人无比舒心,偶尔的凉风徐徐吹过,穿过衬衫大大的上衣,让她感觉到从内而外的凉爽与舒适。
今天是周末,学校放假,不需要打扫卫生,衬衫自然也就放假了,在学校打工最好的便是假期多了!衬衫忙完家务活后陪眼睛玩闹了半天,夕阳下他们都静静地坐在桂花树下,兴奋的过后总是平静,衬衫双腿盘起靠在树干旁微闭着双眼,眼睛则俯卧在衬衫的腿旁,两只小爪抓着衬衫的衣角,他似乎也累了,眼睛缓慢的闭上又猛地睁开,继续用小爪抓着衬衫的衣角,不一会儿眼睛就又闭上了,无限地循环循环……
“眼睛,”衬衫叫道,眼睛猛地抬起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已经认得自己的名字了。
“跟我在一起的日子你开心吗?我真的很开心……现在我都分不清是我陪你还是你陪我了……”衬衫说罢又重新靠着树干微闭着双眼。
一片雪白桂花瓣慢慢落下,落到了衬衫的衣角,眼睛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