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可有用过午膳了?”温柔却没将尹儿的话听进耳里,问道。
“夙夜大管事已经端了去给王爷了,王妃不用担心。”尹儿还以为温柔是担心冷澈没有用膳,想着王妃终是将心思从书上转了出来了。
“将午膳端来吧,我在这儿用了便去西苑一趟,尹儿你不必在旁伺候了。”紧急之事,当拖不得。
“王妃,您用完午膳应当好好歇歇……”
“多话,快去将午膳端来。”
“是,奴婢这就去。”尹儿无奈地退下了。
用罢午膳,温柔正欲走出屋,尹儿连忙将大氅披到她肩上,温柔微微颔首,走了。
西苑官署,一应官员穿梭来往,却是有条不紊,一是为王上加冠一事忙碌,一是为王上纳妃一事准备,两件皆算是大事,马虎不得。
众人皆垂首忙于自己的事,也没人注意到温柔的出现,温柔这也才是第一次在大夷看见了官署应有的秩序与忙碌,想来大夷的大小事情在他手上,皆可变得井井有条。
温柔浅浅一笑,往第二进专属于丞相白王的理事署走去,轻轻叩了叩门便踏过了门槛,一进门即是书海,让她竟一时寻不到冷澈在何处。
“将东西放在左侧书台上便可。”就在温柔寻觅冷澈的身影时,厅子最右侧的书架后传来了冷澈不苟言笑的冰冷声音,温柔微微一笑便朝冷澈所在的地方走去。
“东西放下了,丞相大人还有何吩咐?”温柔走到冷澈所在书架的最外边,看着冷澈依旧头也不抬地在翻阅手中的书卷,眉心微蹙,似乎在思考着问题,不由笑道。
“阿柔?”温柔的浅笑声让冷澈抬起了头来,入目即是眉目含笑的她,眉心在瞬间舒展,合了手中的书卷从里处走了出来,“阿柔如何来了?”
“这两日国事繁多,未有能去陪你,可是怪我了?”冷澈一向冰冷的眼神在看到温柔时慢慢变得柔和,语气里带着抱歉的味道。
“倒还真是不见君一日,如隔三秋。”温柔望着愈看愈觉得又可爱又木头的冷澈,忍不住打趣道,这男人,当真是遇到了与****有关的事,就会变得无比的木头,难道他真觉得她会为了他这两日未有陪她就特意跑来怨怪他?
果然,冷澈蓦然微微红了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惹得温柔忍不住笑了,“当真了?”
“没有。”冷澈出口的话,与他脸上的红晕,当真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让温柔愈看愈觉得开心,愈觉得他可爱。
“好了,澈,我也不与你说笑了,来找你,是要与你说事的。”温柔收起了嘴角的笑,神情忽而变得严肃起来,“可否坐下细说?”
温柔倏变的神情让冷澈知道她要说的必然不会是小事,也回复了往日的冷静的与严肃,面向靠北而置唯一空着的两张太师椅,用对待有识之士的态度对温柔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王妃,请坐。”
“王爷,可曾想过大夷为何会弱到连小国都敢觊觎的地步?”温柔亦不拐弯抹角,肃然地在椅子上落座,问得开门见山。
“久积之病,庙堂混乱,看似一片风华,实则国穷民弱,商市凋敝,无精壮之兵,无精良器械,无坚实的后援。”冷澈沉声说着,眼神阴沉得可怕。
“王爷可有想过如何让大夷摆脱这种局面?”温柔亦是异常严肃,她想帮他,她要帮他,就必须与他面对面将局面剖析清楚,“王爷是庙堂大才,温柔在此便不当多言,也无须无言,温柔只是想问,大夷处处有良田,却为何会国穷民弱?大夷村畴社邻经常发生举族械斗之事,军中却为何无精壮之兵?大夷有十万大山,又为何无精良器械?若还大夷一个整肃的庙堂,又何愁没有坚实的后援?”
温柔的声音不大,此刻却若滚滚波涛涤荡过冷澈的心,震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震惊地望着温柔,而后蓦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向温柔肃然躬身抱拳:“敢请王妃教我。”
她所说的,正是大夷需要解决的,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所想的竟没有她所想到的透彻,解决之法也还尚在探讨之中,还大夷一个清明整肃的庙堂是关键,可之下要面对要解决的问题实在太多,在他体内毒素还未清除之前,他亦早就在考虑,奈何只要他稍加深思便会觉得头疼欲裂,根本由不得他思整出有效的解决之法,如今他体内毒素已清,接踵而来的又是青王变乱和如何拔出太后之事,只看眼前正是海国庙堂动荡时,他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对整个大夷整治一番,当此之时,她所提出的问题就显得尤为沉重与重要,是当前大夷的重中之重。
目下他虽有许许多多的头绪,但还未能细细条条理出,而她话,就像是为他繁复的头绪豁开了一条明朗的道路,一瞬间让他所有的想法都清晰了起来,更重要的事,他想听听她的意见,他觉得,她定会让他惊喜。
“一国之相能有如此礼贤下士之气度,大夷之未来当真令人拭目以待。”温柔毫不吝啬地夸赞着,朗朗气度好似男子,“温柔不相信王爷无从应对,而既然王爷这般看得起,温柔便与王爷说说也无妨。”
“愿闻其详。”国事之内无戏言,此时的两人,不似君与臣,不似夫与妻,只像是为国而尽忠的有识之士。
“除了与王爷漕城一行,温柔可谓说是未曾出过帝都,可温柔就算未出过帝都,温柔也知大夷可谓郡郡县县的土地都堪称肥美,无论如何说,当不至于国穷民弱,王爷可否为温柔解惑?”
“王妃说得无错,大夷确实土地肥美,可王妃终究是闺阁中人,纸上得来终是浅,王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夷虽土地众多且肥美,但是大夷亦是水患频发,一旦洪水来袭,纵使有再多的良田,也会在朝夕之间毁于决堤的洪水,再加上大夷庙堂有太后执掌十年,有些许之处就算幸免于洪水之袭,王妃但想,太后会让这些幸免之地真正幸免么?良田无收,百姓生计何以得保?纵是开仓救济,年年如此,就算是有五个大夷,只怕也早已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