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冷澈低低冷笑一声,“如今海国七王爷已死,她心中的支柱便轰然倒塌了,没了七王爷,她只会有两种选择。”
“两种选择?”冷浩不解。
“她或许会选择怀揣着自己所爱之人的那份理念活下去,又或许会选择与王上,与我,或者说是与大夷玉石俱焚!”
太后姜芙蓉是个能为爱而生,为爱而疯,为爱而死的人,所以她才会不惜出卖一切,出卖自己,出卖自己的爹娘,甚至出卖自己的国家,为的只是她心中所爱,而海国七王爷,正是她心中所爱,只怕她永远也想不到,她所爱之人会如此狼狈地死在他梦寐以求的帝位之上,她全身心地为他爱他,以为他是能征服这个天下的人,却不知以他的才具,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不过是她自己情人眼里无瑕疵罢了!一个只知术治不而不知治国大道与邦交大道的人,终究也只能是朽木做着参天大树之梦!
她的爱,真是爱得可怜,爱得可悲,为他付出这么多,又可知他会感怀?愚蠢的女人呵!
“玉石俱焚?她能么?或许她丝毫都还未有察觉到,她的势力中人,早已被我等调了包,除了那些誓死效忠她的人,而那些个人,又能成什么气候?不过是飞蛾扑火。”冷浩有些嗤之以鼻,这样女人,早就该死了,甚至让她死千次万次都不为过,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何大哥对她似乎有顾忌之心。
“绝望的女人,往往是最可怕的。”冷澈没有回答冷浩的话,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王上难道忘了青王是如何死的?”
女人的爱,能筑起一座城,亦能毁掉一座城,如姜芙蓉一般的爱,绝不能小觑。
“我记住了,万事定当深思熟虑,绝不可大意轻敌。”冷澈的话让冷浩震惊,继而觉得惭愧,他的心思,何时才能如大哥一般缜密?
“王上已是许久未能好好地合过眼,去歇着吧,余下的事我来处理便好。”冷澈满意地微微颔首。
“大哥又何尝不是,这大半个月尽是宿在宫中亦不能回府,大哥身子不及我,若说歇息,当是大哥先要歇息才是。”大哥呵大哥,总是喜欢将事情挑在肩上,“况且,明日便是除夕,大哥当回府与嫂嫂一齐守岁才是,现下的这些事也不急了,大哥便回府去吧。”
“守岁?”冷澈微微一怔,这个词于他来说似乎是个极陌生的字眼,让他一时未有反应过来,他甚至从未亲自体会过守岁的滋味,“三十年皆这般过了,有何守岁之说。”
“大哥。”冷浩微微蹙眉,似乎为自己这个大哥感动无奈,第一次用命令的口吻道,“大哥,朕命令你即刻回府!”
难不成大哥还想在这宫里看折子跨年关!大哥又不是他无妻无妃的,“大哥如今可是有家室之人,莫不成大哥让嫂嫂自己一个人守岁?”
“明日吧,今日能批得多少事情便批多少事情,届时好待王上一齐批允了。”冷澈淡淡说完,向冷浩一揖,转身走了。
冷浩望着冷澈的背影,轻微地叹了口气。
鸾凰宫。
太后眼神略显呆滞地坐在贵妃榻上,憔悴得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一般,眼眶深深地往下凹陷,哪里还有一丝往日里丰腴貌美的模样,脑子里反反复复总是一句话,他死了,他死了……他怎么会死呢……
忽而从贵妃榻上站起身,走到了铜镜前,缓缓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衣衫,望着铜镜里她右肩上的芍药刺花,这是她与他紧紧相拥在一起时,乞求他为她刺上的,因为他说过,她在他心里,如同芍药,让他爱极想极,她让他亲自刺上,是想将他刻在她的身体里,仿佛他在拥着她一般。
可是,他怎么会说走就走呢?一句话也没有给她留下……他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不是还要登上海国帝位,继而踏平夷国,一统风之大陆的吗!所以她才会心甘情愿为他进入大夷后宫,为他铺就他的大业之路,他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既然他都不在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太后骤然抬头,眼里是狰狞的光,既然他不在了,就让大夷为他陪葬!
白王府。
大雪压了一树的梅花,温柔站在院中,望着那被雪遮掩的红梅,抬手拂掉压在其身上的雪,一向平静淡然的眸子里,第一次显现出难以言说的波光粼粼。
这岁末的最后一场大雪,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尹儿本欲到房里去伺候温柔,却发现温柔不在房内,而她的大氅却挂在衣架上,忙跑出来寻,果见温柔只穿着一件棉袍,正站在梅树下若有所思,吓得尹儿立刻碎步跑到她身旁,将手中的大氅为她披上。
“王妃,您这般,会着凉的,怎么不叫奴婢在旁伺候呢?”尹儿小声的抱怨着,她总觉得昨日与今日的王妃有些魂不守舍,甚至有时连她说的话都听不到,莫不是想王爷了?
“王妃是不是想等王爷回来?”尹儿小声地问着,有哪个女人能不想自己夫君的,王爷这一进宫都两个旬日了,今儿是除夕竟然还未见回,且昨夜宫里的安公公来说王爷今日会回府,或许是王妃想早些见到王爷也说不定。
“尹儿你倒是会想。”温柔淡淡说了一声,不怒不笑,她虽不如尹儿说的一般是想等他回来,因为对于国事,或许不管谁人等都无用,昨日小安子来话,想必也是王上的意思,以他那骨子里脑子里全是国事的性子,哪里会想得到事先捎句话,她知他安好便好,知他有按时服用她命夙夜送去的药就好,虽然闲暇时会想想他,却也未觉有何,独独这两日,她心底想见他的念头很强烈,压得她难受得几乎想要到宫里去见他。
然而她知她不能去,她不去,他能静心地处理朝事,她若去,必会扰乱他,便生生压下了心中的这个念头,这是她对他从未有过强烈思念。
温柔右手紧紧捏着自己的左腕,力道之大几乎想要将自己的左腕捏碎,痛传至心尖,她才慢慢撒开手,心里异常地挣扎,从未有过的挣扎,让她无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