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异常的闷热,暑伏天时酷热难耐,虽然皇宫的寝殿内宽阔高大,比平常人家冬暖夏凉,凝月还是憋得发闷,盼着夏季快点度过。
时光转瞬极快,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何况今日要见的是另外一个男子,凝月早早的开始准备了。拢起鬓角的剩余发缕,在顶上挽云鬓,斜插一枝玉钗,周围绕着紫色小珠花,她在铜镜面前端详着自己,唤采莲将那套淡紫穿花薄锦衣拿来。
褪了身上的薄衫,只余半片胸兜,凝月将锦衣套在身上。锦衣上盘枝的紫花瓣瓣含苞待放,腰纤细得似乎一吹气就要断了,而细白的胸脯却隐隐凸显,凝月想起宋鹏家的老嬤嬤将枯柴似的手伸进去……她浑身不自在起来,叫采莲再换一件。
“别换。”
凝月急忙回头,肖衡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屏风口,冠玉般的双靥浮起暧昧的笑,两眼炯炯地看着她:“很不巧,我进来刚看见你换衣服,怕吓着你,就在这里等了。”他慢条斯理地走过来,一直走到凝月的面前,肆意地上下打量着。
殿内站了几名服侍的宫女,凝月恼也不是,躲也不是,脸上红晕朵朵。肖衡反而笑了,他抬起食指轻轻摩挲凝月半露的胸襟,凑近她的耳际,嘴里的热气烘得凝月全身肌肉一阵阵的发紧:“你这样很美……我要让他们都看看,我的新娘子是世上最美的。”
凝月一丝动容也没有,伸手拢了拢衣襟,淡淡道:“那就走吧。”垂着眉等他先过去。
肖衡的眉端微微的蹙起来,又强忍下去,似笑非笑的模样:“结婚前听我大哥说殷家小姐谦和恭谨,如今各管各的走,到底是我大哥看走眼了,还是我肖衡讨人厌了?人家还等着看二皇子新婚夫妻如何鹣鹣鲽鲽,比翼双飞的,怎么,要不要我去大哥那里发一顿火啊?”
这样的话语是极为生气的,肖衡估计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凝月不得不做出羞怯恭谨的态度,用软弱的声音回道:“对不住殿下,天气太闷,臣妾这些日子独自呆得久了,心里老不踏实。”
肖衡的神色缓和下来,嘀咕一句:“我是少陪你了,这样,大哥那里回来多陪你。”
骄矜的肖衡能够妥协到这种程度已是不容易了,凝月也知道到此就收,也就乖乖地伴在肖衡身侧出了皇宫。
从皇宫到安定王府需要经过几条大道,四周一点风都没有,虽说大道两旁树木茂盛,浓荫蔽日,枝叶丝毫不见摇摆,凝月预感到傍晚定会有场雷雨要来。前面肖衡的大红枣马依然威风凛凛的,镶着乌金的马蹄踩在空阔的青石路上,有种空远缥缈的回响。
大皇子肖焜携王妃杜氏闻报等候在王府门口了,双方见礼,凝月被杜氏搀起。哥俩早就一见面说笑了,肖焜只是微微含笑朝凝月做了个请进的动作,首先被肖衡搭着肩迈进了府门。
这是凝月第三次见到肖焜,那个春日和煦温暖的桃花雪,已经随风飘散了。虽然在凝月心里深深烙下了痕迹,肖焜的名字只能写在风里,三年前的梦还能稍作延续,让她再次见到他的面,已经心满意足了。
尽管如此,肖焜的微微一笑,这比什么都来得亲切。凝月感觉天也蓝了,微风开始吹送,连身心也舒坦多了。
宾主寒暄过后,肖焜引着他们四处转悠,一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荷花池畔的凉亭里闲坐。亭子周围用竹帘围着,进去顿感阴凉,肖衡率先挑了把藤榻躺下,有宫女在旁边慢悠悠地打扇。肖焜笑着对凝月道:“衡弟每次上我的住处,就是挑藤榻坐,躺了半天还不起来。”
肖衡嚷起来:“大哥,你别尽挑我的坏处说。”
杜氏的手抚在凝月的手上,说话温和:“弟妹又不是外人。弟妹,你可别见怪,他们兄弟俩笑闹惯了,咱俩聊咱们的,别去理会。”肖焜夫妇何等眼力,新二皇子妃从头到尾安安静静的,肖衡的神色有点古怪,两人定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
这时,有宫人端了雪泡梅花酒进来,肖焜招呼道:“快来尝尝,那雪还是宫中冰窖里取来的,喝点冰食涤暑。”
凝月浅尝了一口,顿感一股凉意沁入心脾,妙不可言,脱口道:“真好喝。”
肖焜问道:“弟妹在娘家,暑天喝什么?”
杜氏也好奇的问:“是啊,想弟妹长得如此水嫩,奴家也想问呢。”
凝月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她在宋府练了百遍千遍,可偏偏没人告诉她殷雪玫酷暑天喝的是什么?想她一个肺痨患者,除了苦口良药,还能有什么?罢了,瞎编一个。凝月灵光一闪,回答:“喝绿茶。”
杜氏笑道:“清明宴喝过,到了暑天倒不讲究了。”
凝月话语多起来:“暑为阳邪,其性属热,使人耗费体力,精神不振。常饮绿茶,茶芽碧水,交相辉映,似春兰破竹,能令人心醉忘暑。因绿茶性寒,寒可清热,且滋味甘香,能生津止渴,消暑止汗。”
肖焜接口道:“说的甚是,我心痒痒着想要绿茶了。听说‘紫气东来’是极品,难得的好茶。”
凝月斜眼瞟过肖衡,继续说话:“是啊,最好喝的就是‘紫气东来’,‘紫气东来’最好的在溱州,溱州最好的在凌霄峰……”
“好了,扯这些干什么?”肖衡突然坐了起来,打断了凝月的话,“时候不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