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天一听直摇头:“这念头千万使不得,皇宫有这么好玩的吗?若是进去,想出来就难了。还有,你若是被选中,家里怎么办,你可以扔下爹不管吗?再说,要是爹知道你去报名,非打死我不可。”
凝月点头表示顺从,可她的心里有了主意。
豆子的坟头朝着柳溪坞方向,冥冥中告诉她必须去京城。那块玉佩放了整整三年,映在眼前的,是那张松树林下傲气纵横的脸。而这次的选秀正是她入宫的大好时机,即使前面有坎坷荆棘,她甘愿赌这一把,为了死去的豆子。
一夜辗转难眠,东方刚露鱼肚白,凝月悄悄出了柳溪坞。
通往稽阳城方向的行人稀少,凝月等了良久,才拦住去稽阳做生意的马车。在乡野,经常有顺路搭便车的,车夫也没拒绝,载了凝月一路奔驰直往稽阳城。
稽阳城内行人如织,喧闹繁华,沿街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凝月一路望去,连绵几里长街,市人的脚步慢条斯理,甚至城头的王师老卒,抱着锈迹斑斑的斧钺矛戈相互间谈天聊地。
听父亲说过,稽阳城百余年前还是柬国的都城,后来被翼国一举吞并,翼军兵不血刃地接收了剩余土地,无一遗漏,柬国百姓自然归顺成了翼国臣民。翼国的京城在北方,离这里路途遥远,稽阳一带除了每年的岁赋岁贡,国人还是悠然且有条不紊的。
凝月沿路不敢怠慢,打探着直接去了城中心。但见前面巨大茂密的槐荫下,手持长矛的束甲兵士围了个百步方圆的大场子,闲人一律不得进入。场外围绕着一群看热闹的人,伸着脖子朝里面观望。
凝月刚过去,就有人高声笑喝:“兵爷,又来一个!”
凝月不知道如何选秀,外面的执事问明是选秀报名的,朝凝月打量一番,大概模样通过了,方挥挥手让她进去。
一进去,凝月才发现槐荫下里三层外三层排满了选秀的女子,粉粉绿绿的如同进了众香国,原来今日竟是报名的最后期限,就连百余里地的也赶来了。凝月暗自庆幸被自己赶上了,看排队的一个个报着自己的姓名、籍贯、年龄等,监审记录的执事官吏正提笔沾墨忙不停歇。便照着别人的指点,排在了队伍后面。
此时正值晌午,阳光透过斑驳的树荫撒入,看热闹的少了起来,空气中隐约有陈年花雕的香味。凝月顿感饥肠辘辘,不经意的朝前面张望,记录的执事官吏旁不知何时站了位中年人,一副绅士模样。他悠闲地背着手,眼光漫不经心地扫了扫从面前逐一而过的秀女。
总算轮到了凝月,凝月想着报名后自己有机会上京城了,紧绷的神经松弛开来。官吏瞥了凝月一眼,看似满意,执笔照例问:“叫什么?哪里过来的?”
“民女冷凝月,十七岁,家住溱州柳溪坞。”凝月回答得很清脆。
官吏提笔的手停顿了一下,好似不相信,皱了眉头又问:“姓什么?”
“姓冷。”凝月感觉好生奇怪,自己的姓怎么啦?
绅士模样的中年人起初只是随意地看,等到凝月报了自己的姓名,他的眉头霎那紧蹙,眼光落在她的脸上,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着她。
执笔官吏已经生气了,正要朝凝月发火,那人在旁边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朝凝月淡淡的问:“你会写字吗?”
凝月见那人面善,便肯定地点了点头。那人来了兴趣,或者突然发现贫民堆也有识字写字的女子,让他稍微抖擞起精神,脸上也有了微微的笑:“请。”旁边的官吏奉命将手中的毛笔交给了凝月。
对方如此和气,凝月定下心来,摊开麻纸,微沾砚墨认真地写了起来。那人微露讶意,等凝月端端楷楷写上自己的姓名,恭敬地递上,那人的脸上重新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我朝严禁冷姓女子选秀入宫,百余年一贯如此,你不知道?”那人指了指纸上的“冷”字,还给了她。
凝月闻言,一下子就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