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用来付肉食钱的所谓“龙蛋”,被乔南放到了青倌的棺椁里,他总觉得放进那里,相当合适,青倌还在熟睡,像在做梦,眼角有泪滴缓缓滑落,被乔南用衣袖轻轻抹去,
大赛没有沉寂下来,通知来的时候,乔南在洗漱,街边卖报的小孩又在吆喝了,如此重要的比赛,没有原来想象中的红柱擂台,几人鞠躬说些狠话,便开打,而是有专门认证的老师,随随便便搬个木凳或木椅,两只队伍商量好场地,可以在湖边,可以在高山,亦可以在街区步道,随心所欲比拼,老师记录在案,便是结束,
而且规则多样化,不一定非要战斗,你可以赛马,可以煮水,可以比跳远,甚至唱歌跳舞,
街边巷尾日常往复,酒木对面仍旧是那个卖风筝的妹子,竖着长辨马尾,笑起来有醉酒的微醺,让人沉醉,徐福在门口看了她半天,流了不少哈喇子,缓过神来,突兀出现一位朴素白衣的青年,他腰间别着牌子,让徐福惊讶,那是极其稀有的鱼牌,和乔南的没有两样,惊讶到张口结巴“你你你你,你是谁?”
白衣青年如清风拂面,拂过徐福,轻盈坐下,“客人,来要壶好酒”
乔南洗漱完毕,擦了擦额头湿水,下楼而来,见客人端坐,欣赏着街边人生百态,礼貌回应,
“这位客人,我们清晨不营业,傍晚您可来,赠与美酒,”
徐福胖子紧张兮兮指着他腰间鱼牌,乔南自然也看到,他倒是没什么意外,其实对于鱼牌的意义,乔南并未有特殊感觉,只是简单的木牌,刻有怪异纹路而已,但对于其他人来说,鱼牌,便是翘楚,领导者的象征,
白衣青年礼貌一笑,“倒是唐突了,白日饮酒,是有些碌碌无为,”
他起身作揖,整理领袖,自我介绍,“在下四季剑,想来问询你们,这一战,在何处?”
简单的三个字,分量却如沉石,徐福站立乔南身后,乔南对于面前四季剑的种种行为,如心中所想,谦和有意境,毕竟藏剑如此优雅之人,必然顺理人情世故,
四季剑,林眉如剑,眼狭如剑,虽态度谦和得当,可乔南仍能感觉到一股锐利,在他周身盘旋,一动一静,一呼吸间,便有万丛剑意披身,
乔南在审视四季剑,他同样在审视乔南,自是不多时便皱起眉头来,无论什么角度看面前人,都如一块黝黑石头,冲刷不动,看不清内里,如果不是腰间鱼牌,他真可以断定此人,只是普通人,无韵气,无功劲,或许是好奇心,他拍起桌上水珠颗粒,喘息拂袖间,珠水如剑,直刺乔南眉目而来,四季剑动作如一,乔南发现时,水剑已在眼前,根本躲避不得,只觉得一股寒意,攀上心头,他没察觉皮肤下,龙鳞隐现,倒是随着一声冷喝,扶摇雪儿轻跳而来,蹲伏在乔南面前桌上,手如钳夹,那水剑,再动弹不得。
扶摇雪儿目光如刀,直指四季剑而去,“放肆?!你是何人?竟敢偷袭?”
四季剑倒是不慌不忙,再次俯首作揖,“不能说是偷袭,乔南小兄弟在面前,我一举一动他都在眼中,称之为试探,更为准确,我只是好奇于鱼牌归属者,请见谅,”
说话结束,四季剑心意如剑,想到什么便做什么,所以好端端的桌上茶水,被他抛飞在空中,颗颗成粒停滞,而后四季剑儒雅后退,再次拂袖,颗颗珠水戴着风劲如袖剑一般,向着乔南席卷而来,
扶摇雪儿怒意升腾,“放肆,”刚准备出手拦截,后身厨房里,却爆出金属鸣响,之后便见陈刀九从后厨跳出,先于他之前的,便是那一柄长刀,暴飞而出砸在水剑之上,
长刀回弹,跳出厨房的陈刀九如古佛立地,重拳不断,这飞刀角度刁钻,硬生生回过乔南几人身体,憾击水剑,场中几人只觉得轰鸣声四起,银光飞舞,再就是脸畔晶莹凉爽,不出片刻,漫天水剑已然荡然无存,陈刀九握刀于手,正要轰击面前四季剑,被乔南竖手拦住,
“那前辈想要在哪?”言语客气谦和,既然是四季剑,如此有名之人,称呼一声前辈,并不为过,
从四季剑脸上,方才些许试探,的确让他惊讶片刻,很快恢复平静,听闻乔南称呼,特意看了他两眼,人的品性决定走多远,方才他如此咄咄逼人,面前鱼牌持有者,倒仍旧谦和,难得,
“地点时间,随你们,今日确实来品酒的,只是可惜这白日,,”四季剑扬袖离开,
乔南背对陈刀九相问,
“如何?”
陈刀九手入兜,微微颤抖,表情却异常兴奋,满脸激昂,“十分强大,”
时间地点,对于乔南他们来说,都是优势,所以必须慎重对待,当日便讨论如何应对,徐福胖子建议一点不靠谱,他说选个红鸢酒楼前空地,曲歌舞女在旁演奏舞蹈,能分开那小子注意力,这荒唐的言语被枝娅厉声呵斥,“我看是你自己注意力被分散咯,”
徐福胖子一脸窘相,再没敢言语,
战斗地点很关键的考虑,便是让这四季剑,无处可藏剑,挥不出剑,便如断他双手臂膀,另外一点,战斗地点,要能极大放大他们的优势,
那晚讨论了许久,随后一封信被送往客栈厢房,内里写了准确的时间地点,等待的几天里,多是对不同场次战斗的形容,听闻南渡附近传来爆炸声音,最后有一人浑身是血的走出,仰天长啸着,还听闻城东头的刘家厕所,半夜传来打斗声,几声尖叫,几次噗通“入海”的声音,比憋气吗?只是没人敢去观赏,不知不觉间,战斗愈演愈烈,这种种坊间传闻,难免被人注释夸张了些,乔南整日做店小二,甩着长白毛巾,脑海却全是即将发生的战斗,精确到每一步构思,
当酒客越来越少,他叫住了送柴的毛驴,毛驴憨实,靠送柴娶了媳妇,整日乐得张嘴,“乔哥,唤我做什么?”
乔南喜欢这毛驴性格,“驴兄你帮我挑些柴火到半山坡,我多付你工钱,”毛驴欣喜,扛起便走,
此时已快近午时,乔南与这毛驴边走边说,除了夸毛驴勤勤恳恳,之外,还说了些之后要做的事情,他们扛着铁锹,拄着火把,悄摸出城,
冬日土硬,那边是碑石满布的烈士陵园,这边乔南与毛驴在勤勤恳恳的掘土,每每路过烈士陵园,都低头鞠躬,由衷敬重,毛驴憨实有样学样,也沉重着脸颊,鞠躬再走,
直到有一天,毛驴夜来送柴火,像往常一样,准备出城掘土,被乔南拦住,“驴兄,今日不必了,早些回去陪媳妇吧,”毛驴失落回家,在窗户外,看到陈九刀在擦刀,看到徐福穿了厚实的衣服,看到他们一个个面色凝重,似乎要远行的氛围,
毛驴不解回家,乔南一行人要奔赴战场,这第一战,要来了,
时间在深夜,地点是青河下游的一片石地,
乔南一行人到时,四季剑仰躺在石上熟睡,腰间有酒壶,鱼牌斜吊在身上,脸面前是月亮,弯月如弓,四季剑周身无剑,他听闻风吹草动,嘴里喃喃“终于来了吗?”
其实于黄昏时,他便在这了,听了听河下水声,瞧瞧天边枯树,没有藏剑于地皮下,也没有扔于河里,四季剑并不在意,像这种输赢不论生死的战斗,他不喜,
沿青河走上走下,实在沉闷无聊,便躺于石上,昏沉沉睡去,听来的第一个人,并不是乔南他们,而是一位婆婆,银发栖身,尤为醒目,四季剑有些意外,开口道,
“没想到裁判是您?倒是有缘,怎么?有兴趣出来走走?”
婆婆微微笑,从青河上游挪移到下游,只是睁眼闭眼间,随后坐在四季剑依躺的巨石上,掏出一袋瓜子,一个不知泡了些什么的保温杯来,边咬磕着瓜子,边言语,“只是想来看你小子,怎么输给后辈的,”
四季剑并无怒意,重新闭上眼睛,“输赢不重要,只是想起那些事就烦,来放放心思而已,”
“还做噩梦吗?”
四季剑点头,背过身去,不让婆婆看见面部表情,只听得这青河流水叮咚作响,
已近午时,乔南一行人站于青河坡上,四季剑睁眼喃喃着,“终于来了吗?”
乔南见婆婆,礼貌鞠躬,想来这便是裁判,婆婆吃瓜子起劲,顾不上回应,腾出嘴后,才张口说起规则来,
“不得伤人性命,其余自己考虑,”
四季剑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见五人中两个女子,其中一个颇为熟悉,“你…你是音骨吗?”那边音骨姑娘点头,将斗笠摘下,露出那面骨脸来,
“学长好,姑娘音骨有礼了,”举手投足之间,裙摆随风,
四季剑礼貌回礼,难得奉承,“早就听说音骨姑娘,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学长谬赞了,”
期间徐福胖子缓慢蹭到队伍后面,在乔南身后嘀嘀咕咕,什么老妖婆啊,什么怎么在这之类的话,直到那银发婆婆张口怒骂,他才笑吟吟走出,一脸谄媚,
“美丽芳香诱人慈祥的师傅,您老人家怎么在这呢?”
徐福一直认为自己很幸运,可直到在这遇见老妖婆,开始质疑自己,
“你这小子,招呼不打就溜了?不孝不敬,”
乔南睁眼间,这婆婆已由巨石上,到眼前,手里是徐福变形的耳朵,他叫如豪猪,
“饶了我吧师傅,下次猪耳朵,猪排骨都留给您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