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倌在木屋帮乔南敷药,说他背上有好看的图案,轻轻抚摸,让他不由的想起母亲来,
幼时忘了几岁开始,母亲时常让他衔着软木,亮起一盏烛灯,在他背上刻画,刻刀锋利,流血了便用布擦去,他从未哭,母亲却总哭,每周末便是如此,直到母亲临终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画完最后一笔,
母亲告诉他,这是“云棺画卷”,也是那封信,
住了几天,才知道这本在山腰间的村庄,叫“茶山村,”村民靠采茶为生,下了山便可以到红山学院门前,乔南告知了农家人,他们要离开的事情,
老伯在屋外看着天空,悠悠的说道,
“冬日三积雪要来了,大雪封山,便走不了了,早些走也好,”
红杉区冬有三季雪,一季胜过一季,也正式拉开了冬日严寒的序幕,乔南与“青倌”,暂且这样称呼她,一同背着包下山,背包里多是酱饼,还有些清水,农妇手巧,用紧实的棉花为他俩做了新衣,他跪拜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只是青倌让他意外,她瘦弱的身子,却扛着那口棺材,现在看起来那棺材的确很不一样,浮雕绝非俑人刻画,惟妙惟肖,翱翔于天的凤凰,在日光下浴火,
乔南疑惑,“为何要扛着它啊,不重吗?”
青倌轻启朱唇,“说不上什么感觉,总觉得要带着它,丢掉的话,会失落,”
“那我帮你吧,?”
青倌愉快将棺椁放下,砸开一片泥土,
嘴里说着,“好啊,好啊,”
只是乔南还是小看了这棺材,以为面前柔弱的青倌轻而易举起,一定是什么轻木,他憋红了脸颊,那棺材却纹丝不动,倒是不知道抚摸到了哪里,这棺木竟“咔咔咔”,发出响动,缩小了很多,
“咦?!还可以这样?相公果然聪慧,”青倌一把拉过棺材,背负身上,在乔南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轻盈下山,
“这….这,好吧,”红了脸颊,尴尬撇了撇嘴
红杉区以红杉树闻名,以红杉学院为代表,上了街道,路旁是卖茶的老伯,和做饼的大娘,依靠着枯树,吆喝叫卖,倒是乔南和青倌两人,引起过街人的注意,也难怪,没人会把棺材背在身后,何况是如此模样的丫头,穿了新棉袄的青倌,倒遮掩了些惊艳容貌,
这城外没有路灯,也没有什么机动车辆,马车不少,没有一丝现代城市气息,仿佛昨日是现代科技的高楼大厦,今日便成了古时的集市,乔南坐于老伯茶摊前,用饼换了两口茶,
一饮而尽,开始打探消息,
“大伯,这红杉学院在哪里?”
大伯嗓音沙哑,倒还听得清,缓缓张口说道,
“你来早哩,还未到开学时候,不开门,不开门,”
乔南只是来送信,并不在乎什么开不开学,信送到便离开,这是他想的,
“我就送个东西,不上学,您告诉我门在哪?”
大伯瞅了他一眼,像在看一个傻子,指了指对面红杉林地,
“就那,就那,你看能进去不?”
老伯指的地方,没有地方像个学院门的,顶多是有一排巨型红杉树,树倒是密集,多几个石阶,像一堵墙而已,没有招牌,没有红柱子,最起码逢年过节的守卫神都未张贴,
“您这净说笑,这哪里有什么院门?!”
老伯像是有了兴趣,喝了口浓茶,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红杉学院,只有特殊时期才开门收学生,你眼见的每一根巨树,都是院门,枯黄了老了,便砍了去,新生入校后,便栽上,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乔南自是感觉新奇,“哦?!那什么时候新生入学呢?”
老伯望了望天边阴云,叹了口气,含糊不清的说着,“就快了,就快了,”
乔南也看向老伯望的地方,未感觉有异样,落日染红了云彩,火红一片,偶有鸟雀,乌拉乌拉的叫嚷着,
青倌喝着茶问乔南,“现在我们要去哪?”只是肚子还是忍不住咕咕直叫,一片红霞覆盖脸颊,他取出不多的饼给青倌,往日自己可以拾些东西吃,可眼下,如此娇弱,不不,如此动人的姑娘,怎么舍得让她吃那些东西,
不知何时这红杉院才会开门,眼下食物来源是个问题,陌生的城市街区,陌生的人,瞧见青倌啃饼的样子,没来由一种别样的情绪,
他要被人依靠了,
“那便挺起腰杆好了,”他嘟嘟囔囔,
青倌疑惑,“啊?!相公你说什么,?”
“你吃饱些,多喝些水,”
她愉快的“嗯”了一声,
火烧云黯淡后,黄昏来临,不多时天边竟阴云密布起来,怕是今晚要下雨了,街区空旷,只有一家宾馆,他身无分文,只能叹气,自己倒无所谓,他不想青倌淋雨,
在雨下的时候,他找到了一处草屋,多处漏雨,可好歹有了安身之处,青倌嘴里说着,“其实我们可以躲进棺材里的,”
乔南倒是很坚持,“既然出来了,怎么可能让你再进去,”
他把新袄盖在她身上,听着雨滴砸地的声音,断断续续,淅淅沥沥,
第二日清晨,便下雪了,古怪的天气,三季雪的第一季,乔南站在草屋边,看着红杉树门未开,他冻得直打哆嗦,站在巨树前,也没有叩门的铜铃,昨日卖茶的老伯,和卖饼的大娘都没来,倒是后来,来了位算命的先生,在漫天雪飘下,举着“神算子”的白布条,缓缓走到巨树前,搬了一马扎,稳稳的坐在那,
乔南手在他面前挥舞,果然是个盲人,只是奇怪,为何如此天气在这种地方,他特意放大了嗓门,
“我说!!,您现在!!,这地!!,做生意不合适吧?!!!”
神算子清了清嗓子,“我是瞎子,不是聋子,”
他略微尴尬,压低了嗓门,“天寒地冻的,您在这干嘛呢,?”
“等一个人,”
乔南望了望空荡荡的街道,哪还有什么人影,
“您这等谁呢,早些回去吧,”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哪知这神算子下一句,便是
“等你,”
“我?!!”乔南用手指着自己鼻尖,自然是不信,倒是这神算子,不知从哪找来个铁锹,开始忙碌的刨起巨大红杉树的根来,一铲又一铲,乔南认为他疯了,
“您这干嘛呢?”
神算子未理他,自顾自的刨树,乔南干脆回草屋,该劝也劝过,他可不想同他犯傻,
如此精致渺小的铲子,估计要刨个大半年,
只是那晚睡在草屋时,耳边不断传来轰隆巨响,他以为烟花庆祝,倒也没在意,第二天,本成墙的红杉巨树消失,有一条红杉树小道被清理出来,那神算子倒未再看见,
煮茶的老伯指着那里,对乔南说着,
“去吧,学院开门了,”
他有些恍惚,觉得是在做梦,一把小铲,一个盲人,还就掀翻了参天巨树,青倌在一旁,还背着棺材,指了指络绎不绝而来的人,惊讶的说道,“好多人啊,昨日还没有人来,”
街道上多了许多人,络绎不绝而过的青年,年纪和他们相差不大,一个个手中拿着闪光的纸张,踏步入林中,
他正发呆,煮茶的老伯沙哑说话,
“要想好,说不定进去,”
“就再也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