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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尘归尘

苏昀的眸子不自觉地撑大,脱口道:“选二?我看你才是个二!不成,我要重新出题,没有二这个选项了!只能选一!”

轩辕承叡嘴角一扬,笑得意味深长:“原来你喜欢九王爷。”

苏昀握着匕首的手一颤,立马顶回去:“你才喜欢九王爷!”

“孤可是男人。”他说得时候那个骄傲呀。

苏昀讥笑道:“谁说男人不能喜欢男人?”

“哦?”他吸了口气,似是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的是女人?莫不是随行入我军营的医女?”

苏昀头大了,这个男人的思维跳跃得可以,她却不想与他废话,将匕首逼近,恶狠狠地开口:“殿下若想跟我在这里兜圈子就免了,人你到底是放还是不放?”

他的唇上一抹近乎妖冶的嫣红色,目光仍是直直地看着苏昀:“你是谁?”

“啊?”苏昀被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问糊涂了。

轩辕承叡又道:“孤就算栽了,也不想栽得不明不白。”

苏昀轻笑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苏昀是也!”她在心里想,是你妹妹呢,她才不叫苏昀!

面前男子的眸华却渐渐凝聚起来了,他低叹道:“你果然不是婳妃,那个医女才是婳妃……婳妃跟九王爷有奸情?”

“噗……”苏昀差点就喷了,虽然说起来好像是应该算奸情,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别扭呢!

那一个又哀叹道:“梁帝真是可怜。”

苏昀的嘴角微微抽搐,听他又道:“孤倒是很想见一见婳妃,到底是怎样的奇女子,竟能够男女通吃。”

苏昀的脸黑了,无奈地承认能铁腕杀人的男人果真比较变态!她心一横,一把将他推在桌沿,手肘抵住他的胸膛,发狠地将匕首挥了挥:“下令放人,否则我不客气了!”

他的眉目染笑,淡淡望着她。

苏昀干脆将匕首移至他俊逸的侧脸,厉声道:“我在你这倾国绝色的脸上划两刀怎么样?”

果然,轩辕承叡的眸子一紧,花孔雀果然很在乎外表!

苏昀趁势道:“叫你的人进来,回去传话放人!太子殿下最好别耍什么花招,不然我杀你之前先在你的脸上赏你三刀,叫你做鬼也不风流!”

虽是被威胁着,可轩辕承叡不知怎的总想笑呢?他放弃了挣扎,终于妥协道:“好,孤放人。”这个女人实在有趣,看来这一趟东梁没有白来。

方婳与华年成被西楚士兵强行带出营帐,方婳回头望去,帐子落下的瞬间,将里头那抹消瘦身影彻底掩起。她的心头却像是突然空了,走几步,又突然转身往回跑去。

“干什么?拦住她!”有人大声叫着。

她的手臂被压住,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脸贴着地面,她咬牙道:“我不回沧州城,让我留下照顾王爷!”

“方……昀姑娘!”华年成欲上前来,却被士兵拦住了。

她急得哭了:“华伯伯,他不走,我也不走!”

西楚的士兵一脸嫌弃地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冷冷地道:“不走也由不得你!”

又有人过来,沉着声音道:“还不轰走!这点小事也办不好,等殿下回来看他不治你们的罪!”

“是,将军!”

方婳拼命挣扎着,是她想得简单了,以为叫燕修戴上苏昀的面具就能平安出去,她从没想过他不愿……如同她都不敢想他根本不爱楚姜婉一样。

两个士兵一起将她拖出去,却是此刻,营外有人匆匆跑进来,在那将军耳畔低言一番。将军的脸色骤然变了,沉声问:“殿下真这样说?”

“是,这的殿下的令牌。”士兵将手中的金令交给将军。

将军看一眼,脸色更沉了,瞥见方婳被士兵自眼前拖过,他迟疑片刻,才终于道:“住手,先放开她。你们两个,去九王爷的营帐。”

方婳错愕不已地看着他,只见他已负手朝燕修的营帐走去,方婳当下未多想,拔腿追上去。

空气里飘着碧螺春的清香,苏昀感觉握着匕首的手指头都要僵了,她小半个身子都压在了轩辕承叡的身上。

他却突然安静起来,目光悠悠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苏昀不耐烦起来:“我说太子殿下,你的人办事效率也太差了吧?难道你想要他们拖上两个时辰吗?我可告诉你,过了一个半时辰我就要动手了!”

轩辕承叡“唔”了声,轻声道:“孤觉得孤的人还是会在乎孤的生死的,孤都不急,昀儿,你急什么?”

方婳叫她“阿昀”,宫里更多的人叫她“昀姑娘”,此刻忽而听他叫一声“昀儿”,苏昀只觉得浑身的汗毛猛地竖了起来,她涨红了脸道:“呸,少跟我套近乎!”

他笑一笑,自顾道:“孤叫轩辕承叡。”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听说的。”

他似是不悦,又道了句:“那孤亲口告诉你一次,孤叫轩、辕、承、叡。”他还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生怕她记不住似的。

苏昀此刻的心思完全不在此,她一心只想着如何那边的消息还不来?难道她真的要在这里掉链子了?倘若是真的,万一坏了婳婳的计划,她一定恨死自己了!

她有些心猿意马,外头倘若传来大梁士兵的声音:“娘娘,九王爷与昀姑娘回来了,将军请您回城。”

苏昀的眼睛一亮,先前的紧张阴霾顿时一扫而光。她笑着道:“知道了,本宫马上回!”她将手中的匕首一收,转身去捡地上的斗笠。

“喂……”身后的男人突然出了声,见她的步子站住,随即又转身朝他走来,轩辕承叡笑着欲开口。

啪——

她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他的眼睛都直了,听她咬牙切齿地道:“这一巴掌是打你对我动手动脚的!”

他的长眉拧得快打结了,她又一巴掌落下:“这一巴掌是打你杀了元白!”虽然她很讨厌元白,但是总觉得那样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实在可惜!

“苏昀!”轩辕承叡愤怒地叫她,她才不理会,弯腰捡起了斗笠戴着就扬长而去。轩辕承叡撑住桌沿艰难地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他又退后重新坐下。该死的,苏昀你最好祈祷下回别栽孤手上,否则孤一定好好治治你!

“殿下!”西楚的人见“婳妃”都走了,可轩辕承叡却长时间没出来,终于有人忍不住掀开了帐子。

轩辕承叡扶着桌沿坐得笔直,冷冷地问:“怎么?”

士兵悄然看他一眼,太子殿下脸色苍白,一侧脸颊却似乎有清晰的掌印……难道太子殿下想轻薄东梁婳妃而被打了吗?士兵心有一悸,只得上前问:“殿下……回营吗?”

“嗯。”他应得从容,继而又低声道,“过来扶孤一把,孤昨夜没睡好,此刻有些累。”

累?

士兵的目光直了,再瞧这帐子里凌乱的茶具,还有倾斜的椅子……难道太子殿下竟和婳妃在这里……士兵的脑海里立马涌现那副春色无边的情景了,他们都在外议论呢,好端端的东梁婳妃怎会要见他们太子殿下!

袁逸礼来带着“方婳”来时,袁逸轩正从营帐里出来,袁逸礼站住了步子,他身侧的“方婳”已匆匆入内。

袁逸礼脱口便问:“九王爷真的回来了?”

袁逸轩眉头紧锁,却是点点头。

“西楚太子怎会突然放人?他没有谈条件吗?那块地他也不要了?”袁逸礼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因为他实在是想不通!

袁逸轩忍不住朝直垂的帐帘瞧了一眼,这才道:“你与娘娘在一起,你就不曾问她是如何做到的?”

袁逸礼摇头道:“她一直不说话,我也不知何故。”

二人正说着,瞧见昌王风风火火地赶来,袁逸轩已迎上前。昌王的目光越过他的身躯,看向营帐道:“九弟回来了?本王去看看他。”

袁逸轩拦住他道:“华先生正在里头,还请昌王殿下留步。”

昌王面色不悦,眼下也只好站住了步子,却是道:“本王听闻婳妃在这里?”他的目光看向袁逸礼,“就是袁大人带来的女子?”

袁逸礼没有否认,昌王冷冷一笑道:“袁将军这是怎么办事的?让皇上的妃子公然私会西楚太子,这若传出去,有损皇家颜面!”

袁逸轩略一笑,道:“娘娘妙计让西楚放九王爷回来,还不必奉让我大梁国土,难道殿下觉得这不好吗?”

昌王被一句话堵住,哼一声拂袖离去。

苏昀一入内就揭下了斗笠冲过去:“婳婳,你有没有事?”

那时方婳已觉万念俱灰,却不想在最后关头又峰回路转,她也正有一肚子的话要问苏昀。不过此刻看见她的脸,她才想起一事,拉住她道:“先把衣服换回来再说,还有你的面具。”

“嗯!”苏昀见她没事,自然心里也高兴。她下意识地回头朝榻上之人瞧去,燕修醒着,见苏昀的目光看过去,他亦是抬眸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蓦地怔住。

方婳已拉了苏昀行至屏风后换衣服,华年成的脸色低沉,他靠近床边,闻得燕修开口问:“华年成,我瞧错了吗?”

华年成郑重地道:“王爷没瞧错。”

燕修的眸光深沉了。

方婳与苏昀换了衣服,苏昀又戴上了面具出来,忽而闻得方婳“啊”了一声,她一把抓住苏昀道:“阿昀,这衣服上怎会有血?你受伤了?”

苏昀回头,见方婳的袖口上有血迹,她恍然大悟道:“哦,不是我,是轩辕承叡。我给他下了点毒,他又太激动,所以就吐血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方婳却听得心惊,拽着她的手不肯放,生气道:“我怎么和你说的?叫你不要乱来,你怎么就不听话?”

苏昀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见她生气了,她忙又堆起笑,挽住她的手臂黏住她道:“好了,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我保证我下回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不要生气了,气多了会老的。”

方婳纵然心里再气,碰上苏昀这样的,她也无奈了。

二人相视一笑,忽而闻得燕修道:“锦瑟?”

方婳脸上的笑容一僵,苏昀的脑海里先是迸出“锦瑟在哪”的想法,随即才猛然想起自己不就是锦瑟?

“师叔认得锦瑟?”方婳急忙行至他床边问。

他点点头,目光仍是看着苏昀,启唇问道:“本王离开长安那日,你原本想与本王说什么?”

方婳吃了一惊,苏昀茫然至极,说什么?她哪里知道?

华年成也忙道:“昀姑娘,王爷问你话呢?”

苏昀瘪瘪嘴,上前道:“我不知道。”她朝方婳看去,方婳低下了头,轻声道:“她不是锦瑟。”

“怎会……”燕修讶然,虽已多年未见,可他应该不会认错。他还记得当年他被贬离开长安时,那个小宫女急急跑来,那种急切的神色,他至今不敢忘。

方婳只好道:“锦瑟死了,她只是借锦瑟的身体还魂。”

苏昀听了好无奈,不过穿越之类的字眼她还是少说吧,反正他们也不能理解。

华年成上前探上苏昀的脉,他的眉心紧蹙,摇头道:“脉象平和,看不出有异啊。”

燕修徐徐将目光收回,方婳的话他自是信的,倘若面前之人真的是锦瑟,那之后她掩起容貌那么久,在上阳行宫时他们就有很多机会可以说话,她怎会不告诉他?

方婳回眸看向华年成,开口问:“锦瑟为何会疯,华伯伯你知道吗?”

华年成的眼底露出惊讶,摇头道:“我不知道,王爷离开长安后,我们便再没有见过锦瑟。直到太皇太后寿辰时,才听说锦瑟被放出宫了。”

方婳沉默了,关于锦瑟出宫一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苏昀却突然问:“那映岩,映典正怎么死的,你们知道吗?”

方婳蹙眉抬头,她怎忘了映岩!

闻得“映岩”二字,燕修苍白脸上似有了哀伤,握着薄衾的手指徐徐收紧,他的话语弱下去:“当年便是映岩追查过莹玉公主的死,后来,母妃自己承认了……”

华年成见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只好接口道:“娘娘去后,映岩也自尽了,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自尽。”

苏昀睁圆了眼珠子,方婳已脱口问:“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是映岩冤枉了娘娘吗?师叔!”她转身,眸华落在男子清瘦脸庞上。

他的气息微弱,轻阖了双眸道:“我不知道……”

方婳看得心疼,她知道当年柳氏一族被灭门让他心力交瘁,如今亦是不愿也不敢提及,她却忽而想起太皇太后,忙道:“太皇太后还记得映岩,也许我可以去问问太皇太后,也许她知道当年的事……”

“不许去。”他冰冷打断她的话,“你已是皇上的妃子,我不愿你也牵扯进来。”

“可是师叔……”

“我的话你不听吗?”他的语气带着微怒,“你出去,日后也不要再来。”

“为什么?”他能为了她亲手杀元白,怕她陷入险境拒绝戴上苏昀的面具逃出来,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他却又要推开她!她不顾他的怒意,伸手抓住他的手,“我不要走!”也许日后他们还是要分开,可至少不是此刻!

他伸手推她,却不慎牵到了后背的伤,剧痛令他整个人有些颤抖。方婳觉出了他的异常,忙伸手撑住他,华年成也吃了一惊,忙上前查探。

方婳不顾礼数拉开他的亵衣,他的后背上长长两道鞭痕,一直从肩头延伸至腰际。方婳倒吸一口冷气,咬牙道:“他们竟对你动刑!”

燕修不说话,华年成上前查看,伤处已处理过。鞭刑,外伤好养,内伤才麻烦,怪不得他的脉象这样弱!华年成心疼道:“王爷怎不说?”

他无力拉紧衣衫,只道:“没什么,只是两鞭子而已。”

什么只有两鞭子!怕是西楚人下手狠毒,两鞭之后他已承受不住,西楚太子怕他早早死了,这才急着要向袁逸轩谈判!

方婳恨得牙齿也打颤,苏昀气道:“西楚人也太狠了吧?对待病患还这样!看来我应该多打轩辕承叡几巴掌,区区两巴掌实在太便宜他了!”

华年成错愕看了苏昀一眼,方婳也吃惊了,苏昀皱眉道:“干嘛都这样看着我?谁让他不老实,对我动手动脚,我没阉了他已经很客气了!顺便,我还替元白打了一巴掌。”

听她提及元白,对面三人的神色迥异。

燕修微微一叹,道:“婳儿,你出去吧。”再不是之前的愤怒,这样一句话,说得更叫方婳难受。

“娘娘。”外头传来士兵的声音,“袁将军请您去他的营帐。”

方婳回头看一眼,苏昀已上前拉她起来道:“走吧,免得让人进来瞧见了。”

她握着燕修的手却不肯松,苏昀将她拖走,看着他的手指一点点从她指尖流走。苏昀咬牙别过脸,她怕自己也心软。

士兵见她们出来,忙恭敬地让至一旁,低头道:“娘娘请吧。”

苏昀将她拉走,压低声音道:“你当这还是在那个客栈里吗?是,你那老情人愿意替你遮掩着,可这里是沧州了婳婳!有袁将军,也有昌王在这里!你不是说你只想九王爷活着吗?你要再这样执迷不悟,他死了,你也活不了!”

方婳的眼睛红红的,苏昀说的这一切她都知道,她就是忍不住!

苏昀又道:“别哭了,免得叫袁将军他们看见!”

“阿昀,对不起。”是她自私了,从没想到过万一她出事,苏昀该怎么办?

苏昀的鼻子也酸酸的,却是笑着道:“那就好好活着。”

方婳点头,她又问:“西楚太子轻薄你了吗?”

苏昀被她说得脸又一下子红了,她咬咬牙道:“还行,他没太占我便宜,反正我全部讨回来了!”

“阿昀……”

“我知道这次是我擅作主张,但是你那法子我是一万个不同意。所以,我们一人一次,扯平,以后谁也不要提这件事。拉钩!”苏昀自顾勾住方婳的手指晃了晃,二人不约而同笑了。

袁逸礼也袁逸轩帐中,见她二人入内,他们起了身。袁逸轩道:“西楚真的没条件吗?”

方婳与苏昀对视一眼,点头道:“此事已经结束了,请将军放心。”

袁逸轩点头,又道:“末将已让逸礼准备妥当,娘娘明日便可起程回长安。”

方婳吃了一惊,看向袁逸礼,他正色道:“娘娘离开长安很久了,皇上的意思也是要臣办完九王爷的事就即刻回宫。”

“那……九王爷呢?”

袁逸轩负手道:“九王爷病中体弱,不宜车马劳顿,会暂且在这里休养一些时日。”

方婳蹙了眉,苏昀悄然拉住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

昌王将手中信笺交由随行的侍卫,他的话语低沉:“快马加鞭,送去长安。”

“是。”侍卫应声出去。

昌王迟疑了下,也起身出了营帐,径直朝燕修的营帐走去。

里头只华年成伺候着,他见昌王入内,忙起身行了礼。昌王径直上前道:“华先生不必多礼了,九弟如何?”

华年成低声道:“刚睡下,昌王殿下有事吗?”

“哦,也没什么,就是不放心,过来瞧瞧。”昌王说着,脸上明显有些失望,“既然九弟歇着,那本王就先回去了。”

“殿下慢走。”华年成目送他出去,又将一侧的药方给外头的士兵去抓药,回来时,闻得燕修道:“昌王走了吗?”

华年成一愣,忙上前:“走了,王爷怎醒了?”

“嗯,他来时我便醒了。”

华年成见他要起来,疾步过去扶住他,一面道:“一会等药抓来,我再添些安神的药进去,王爷该好好睡一觉。”

燕修应着,低声道:“我躺着不舒服。”

“那王爷靠着。”华年成说着用软枕垫在他身后,小声道:“您先歇着,我去给您熬药。”

他点点头,又道:“告诉外面的人,我谁也不想见。”

“是。”华年成挑起了帘子出去,招呼了两个士兵过来守着,这才离去。

方婳正巧与苏昀从袁逸轩帐内出来,苏昀开口道:“我知道你不放心九王爷留在这里,你怕袁将军对他不好,可九王爷在这里总比在西楚营地好吧?再说,他身边有华先生,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方婳沉默着不说话。

苏昀叹息一声,远远瞧见华年成,他也已看见她们,伫足停下了。苏昀伸手推推方婳,方婳这才瞧见,快步上前问他:“师叔有事吗?”

华年成摇头道:“王爷没事,是我有些话想跟方姑娘说。”

方婳略有疑惑,只道:“你说。”

华年成的目光看向方婳身侧的苏昀,苏昀识趣地开口:“那你们先说着,我去整理东西。”

“阿昀。”方婳拉住她,回头朝华年成道,“你可以像相信我一样相信阿昀。”

苏昀感动地看她一眼,华年成点头道:“因为公主的事,皇上与太后一直针对王爷。他如今的情况方姑娘也看到了,这一身的伤病也不知要调养几时……方姑娘若真心为王爷好,就自个好好活着。”

华年成垂下眼睑不敢去看方婳的眼睛,方婳的心跳飞快,咬着唇问:“如何好好活着?不要去见他吗?”

华年成深吸了口气道:“姑娘如今已贵为娘娘,王爷却仍孤苦无依,倘若姑娘能得尽皇上宠爱,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也许能让王爷少受一些苦。”

苏昀虽也知道方婳现在的身份应少于九王爷接触,可听华年成这样说,她心里就莫名来了气:“华先生,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阿昀……”方婳拦住了她,眸华一抬,落在华年成苍老的脸上,她压住心口的慌张,问他,“是他叫你来的吗?”

华年成的脸色一变,蓦地跪下了。方婳大吃一惊,忙上前扶住她道:“你这是干什么?”

他却不起来:“王爷不知我来找你,方姑娘也一定不会告诉王爷。白马寺那一夜,王爷选择了不认你,方姑娘也已选择入宫,此生你们都已身份有别。王爷为姑娘已做了很多,他再也承受不住更多了!”

方婳的心头一通,他替她掩饰得那样好,好让燕淇不疑心她。为了她,还不惜冒着被皇上、太后怀疑的危险除掉元白,若非因此发病,他也许根本就不会落入西楚人的手中,不必受刑受辱……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忽而像是明白了,就算再舍不得又如何?她与他终究是远了。

苏昀说得对,她不就是想他活着吗?既然离开他能让他活着,那她就离开他。

“我……知道了。”方婳转身了,“阿昀,我们走。”

“方姑娘!”华年成又叫她,她的步子止住,闻得华年成道,“母以子贵,方姑娘是聪明人!”

攥着锦帕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这一次,她终究什么都没说,神色狼狈地急急离开。

“婳婳!”苏昀忙叫着追上去。

整个下午,方婳都待坐在帐子里不吃也不喝,苏昀都急坏了,后来袁逸礼来了,看见她的样子,气道:“就那样在乎他?那边去看他,大哥那边我去挡!”他真是气极了,脸色都不好看了。

方婳仍是不动,袁逸礼伸手去拉她:“要我送你去吗?”

“我不去!”她惊恐地缩回了手,不顾袁逸礼的错愕,厉声道,“我不会去的!我们明日就回长安!”

袁逸礼看了她好一会,这才转身问苏昀:“发生了何事?”

苏昀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道:“袁大人,奴婢觉得您也无聊得可以。我们娘娘去看九王爷,您便要说他们身份有别。我们娘娘现下不愿去,您怎又不乐意了吗?您累不累呀!”

袁逸礼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偏偏这苏昀说的还都是实话,他不正常了吗?

苏昀回身见袁逸礼还在,她不免道:“袁大人还不走吗?”

“哦。”他似是又想起什么来,开口道,“我大哥叫人准备了马车,娘娘明日不必骑马了。”

方婳不说话,袁逸礼转身出来,心里竟像是有些失落。

深秋,夜里的风格外的寒,营地上到处都有巡逻士兵。黑暗中,一道身影越过岗哨,飞身消失在东侧的一片林子里。

林子深处的小溪边,一抹高大的身影立于粗壮树干后,宽大的斗篷遮住了他大半个脸。闻得身后的脚步声近了,他已开口道:“昌王殿下找我什么事?”

来人正是昌王,他回头看一眼远处的营地,确定没有人跟来,这才道:“当初说好本王放你们西楚的人进来,你们能搅乱边疆,现在算怎么回事?”

那人笑了笑道:“可殿下也没说婳妃会出现?弄得我们太子殿下出了点事情,这才不得不把九王爷放回来。”

昌王不悦道:“即便如此,你们也得把答应给本王的报酬付了!”

面前之人开口道:“此事我会转告太子殿下,不如五日,钱一定会抵达昌国王宫。”

昌王的脸色这才稍稍有些缓和,甩了甩衣袖道:“那本王便等着了!”他说着,转身朝营地走去。

身后之人淡淡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冷冷一笑,自语道:“利用完了,看来此人该除掉了。”

军营里,整夜外头偶尔都会有脚步声走过。方婳一夜未睡,苏昀起来时见她早就熟悉打扮好了,只等着出发了。

外头袁逸礼将马匹牵出来,袁逸轩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路上小心。”

袁逸礼点头,无奈地道:“这一别,又不知与大哥何时能再见。”

袁逸轩的脸色微沉,片刻,才道:“逸礼,家中一切都拜托你照顾。若是将来大哥做了一些让你失望的事,你千万别怪大哥。”

袁逸礼一阵吃惊,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燕修的营帐,脱口道:“大哥不会是想对九王爷动手吧?”此番燕修留下养伤,对袁逸轩来说,要杀他的机会实在太多了。

袁逸轩微愣,随即道:“不是。”

听他否认了,袁逸礼竟是松一口气,他见他转身要走,忙问他:“大哥,发生了什么事吗?”

袁逸轩伫足,却摇头:“没有,若有空,替我去公主的坟上上香。”

“我会的。”袁逸礼欲再说话,有士兵过来禀报军中事宜,袁逸轩没有逗留,大步离开。苏昀与方婳也出了营帐,苏昀见袁逸礼牵着马站在中间,便道:“袁大人,可以走了吗?”

他回神,应了一声。

昌王的车队是与他们一道离开军营的,不过方婳一直坐在马车内,懒得出来应酬。

军营外一处高地上,华年成扶着燕修远远地站着,风很大,几乎将燕修身上的风氅吹落。他站了好久好久,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才徐徐转身。

华年成劝道:“这里风大,王爷回去吧。”

他点一点头。

华年成又道:“方姑娘不来跟王爷道别定也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他顿一顿,又轻言,“我知道,这样很好。”

华年成伸手替他拉近了风氅,他却又不愿回去了,扶着一侧的树干坐下,微微颔首道:“这里的空气真好,我好久没有呼吸到这样新鲜的空气了。”

“王爷……”

“华年成,你先回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华年成单膝跪在他身侧,又是劝:“我们还是先回去,等您身子好了,什么时候想来我再陪您来。”

他淡淡笑着,仍是不动。

华年成叹息道:“王爷不要任性。”

燕修微微侧目,莞尔笑道:“我长这么大,何曾又随性活过?我有时候总想,这样活着是否太辛苦?可是华年成,我能如何?”

华年成听在心中苦涩,不觉红了眼眶。面前之人不过是个刚及弱冠的少年,空有王爷之尊,竟还不如寻常人家的少爷。他忍住哽咽道:“日后没了元白,王爷不必再那样压抑。您想说什么,都与我说,我替王爷分担着。”

他倦淡眸光里似稍稍有了光华,他却又抬手捂上心口,这段时日,胸口的闷痛从未消失过,他的病还没有哪一次发作得这样久过。

“王爷!”华年成伸手去扶他,却被他按住了手。燕修轻叹道:“我的病我自己清楚,华年成,我真能撑到那一天吗?”

华年成心中一窒,几乎的脱口道:“能,贵妃娘娘会庇佑王爷!”

燕修清弱一笑,闻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回头,瞧见来人时,顿然松了口气。

抵达长安时已至十月底,空气亦是萧瑟不少。

风从半开的窗户卷入,拂动着一室旖旎帷幔,龙涎香的味道浮浮沉沉地散在鼻息间。

燕淇端坐在上头,琉璃杯盏流转在指尖,他的话语素淡:“南方饥荒早已控制住,你做得很好,朕也说过你办完此事回来朕会好好赏你。”

方婳低头站着,绕于指尖到底丝帕不自觉地收紧,果然,下一刻,面前之人已动了怒:“那你来告诉朕,何以你就去了沧州?又是谁准你私会西楚太子!”他的声音低沉,抬手便将那盏精美的琉璃杯摔落在地上。

砰——

方婳忙跪了下去,内室一众人等全都慌张地下跪,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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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绪音组合,由队长醉言、副队长霞子,及成员小清、睿妍、林希、雨芊、逸子、冷赫、阳阳组成。她们是一群有梦有追求的女孩,她们酷爱音乐,她们的相聚也是音乐……在西藏录制一宗节目的过程中,无意被带到了异时空。在旅途中,会有什么样的不同故事发生在她们身上?在异时空里,收获满满的甜蜜还是独守一世?21世纪的美少女歌手能否扑倒多重身份的小王爷?等着,大战开始了!
  • 桐城派散文

    桐城派散文

    “中国文化知识读本”丛书是由吉林文史出版社和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组织国内知名专家学者编写的一套旨在传播中华五千年优秀传统文化,提高全民文化修养的大型知识读本。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超神机甲

    超神机甲

    当人类的科技发展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当人类的星舰群已经可以在宇宙中任意翱翔。终于,人类接触到了那个不该触碰的隐秘时空。远古神王:“这里是众神沉睡的世界,渺小的人类不该来打拢我们的安宁!”孟浩天:“人类己经拥有越超神魔的力量,你们这些早己在无尽岁月中沉伦的存在,安心的成为人类进化的踏脚石吧!”终极之战,谁才是最后的王者?看一个普通的凡人,如何进化成超神的存在,这一切只是为了生存!
  • 朝开暮落自难寻

    朝开暮落自难寻

    木槿花朝开暮落,但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就像太阳不断地落下又升起,就像春去秋来四季轮转,却是生生不息。更像是爱一个人,也会有低潮,也会有纷扰,但懂得爱的人仍会温柔的坚持。因为他们明白,起起伏伏总是难免,但没有什么会令他们动摇自己当初的选择,爱的信仰永恒不变。鸿永抱着最后留下的木槿花和穿着被染红的洁白新衣的舜华,他终于恢复了记忆......
  • 时光如水他却无言

    时光如水他却无言

    记忆中,仿佛出现过一个小男孩,曾来到她的回忆里,又消失不见。但那种真实的感觉,却一直留在舒沁媛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个小男孩,曾在大雨中为她的向日葵撑伞,也曾为她遮风挡雨,陪伴她一场雨过天晴。在这之后的日子里,那个小男孩再也没有出现过,无论是她的生活中,还是她的脑海里,都不再有他的身影。仿佛这就像是一场梦,醒来,他却无影。
  • 花影泪

    花影泪

    上古时代,百花仙子紫苑被罚坠入断魂崖,天神非夜甘愿替她受这断肠之苦,坠入崖中,魂飞魄散。紫苑在崖边含泪叹道:“非夜,你等我,等我用魂魄为你吟一曲长相守,生生世世。”第一世,她是公主夕颜,他是敌国皇子,彼此利用,错付深情,这段浮生注定写满倾世悲凉。第二世,她是弃妃鸢尾,他是冷漠帝王,她痴心相待,他心有所属。唯待她冰冷的死在他怀中,他才泪觉,原来自己要找的人只不过是一个她。第三世,她是魔女曼珠沙华,他是天神非夜,魔神两立,他划地三尺,斩断红尘路,只为守着失去灵魂的她。一指流沙,一句誓言,苍老了一世的容颜,憔悴了一世的相思,撕裂了生生世世念着你的最后一缕魂魄—紫苑
  • 这个学校有点大

    这个学校有点大

    我是一名普通的学生,扔进学校就找不到的那种,万万没想到,一部手机改变了我的生活:双商飙升,成绩走高,一举变成万人迷?低调行事,扮猪吃虎,深藏不漏发大财?nonono,我的选择是——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我的学校...怎么这么大????
  • 虚无之痕

    虚无之痕

    当神话成为历史,当历史成为现实。当未来成为过往,当过往成为现在。这是属于远古的记忆,这是一段强为刀俎,弱为鱼肉的岁月。被远古召唤而归的浪客,刻下虚空的痕迹,唱响不灭的战歌,留下传奇的荣光。物竞天择,强者为王,虚无之痕,不死不灭。
  • 霸道总裁:抓到萌妻不放手

    霸道总裁:抓到萌妻不放手

    20岁那年,她抓住他的手,他逃了。22岁那年,她抓住他的手,他逃了。等到他发现离不开他的时候,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