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刘妈的腿没有十天半月是好不了了。方婳除了每天要给她递茶送饭外,比先前轻松了好多,她再也顾不得她一天打多少水,砍多少柴了。闲下来的时间,方婳偷偷剪破了自己的一件衣服,做了一块帕子,左看右看觉得满意了,揣着去了西厢。
他就坐在紫藤花架下,手里拿着书,风吹落几瓣紫色,闲闲散散落在身上、肩上、发丝上,他却不以为意,悠悠地翻过一页,看得极为认真。方婳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就这样站着,看着。他一页一页地翻,她一动不动地看。
日头渐渐地西沉,余晖照映着禅室雅堂,残尽里别有一番风味。
一整个下午,他除了看书什么都没有做,那悠然姿态是她从未见过的。记得在方府瞧见给方娬、方西辞教学的先生时,方婳也被教书先生身上的那种淡泊气质吸引过,而今看面前之人,更觉他出尘干净。
他的书童自右侧厢房出来,原本是欲上前与他说话的,却在无意间见了方婳。他也已经闻声看来,见了她,微微蹙眉,竟是问:“怎么,你手上的木刺还未出来?”
方婳一愣,忙摇头。
他搁下了书籍起了身,又问:“那你来作何?”
那书童已经开口道:“王爷,她是觉明大师的弟子。”
她下意识地站直了身躯,似在肯定书童的话。他却笑了,黑如曜石的眸子晶亮,朝她走来,徐徐道:“如此说来,你得叫我师叔了。”
他因生母柳贵妃之事被皇上贬来这里带发修行,因是皇子,身份尊贵,收其为徒,岂不是要与皇上平起平坐?所以住持觉远大师与众位大师商量过后,决定由先去的老住持收其为徒,法号觉悟。
方婳试了试,觉得“师叔”二字实在难以启齿,便又低低叫了声:“王爷。”
他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漫不经心道:“我还算什么王爷,都被贬出长安城了,谁还把我当王爷。”
她惊了惊,这话分明就是刘妈对她说的,他怎会知?
“您……您跟踪我?”那一瞬间,方婳忽然觉得他也没她想的那样出尘干净,也许莹玉公主之事……
她正浮想翩翩,便听那书童沉声道:“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王爷说话!”
她吓了一跳,他看了书童一眼,道:“元白,退下。”
被称为“元白”的书童不服地冲方婳龇牙咧嘴一番,这才恹恹地退下了。方婳心想,她姓“方”他姓“圆”,怪不得看她诸多不顺呢!
她回眸,见他朝自己走来,她忙取了帕子给他:“给您的。”
“什么?”
“帕子。”
他分明是知晓的,却仍要说:“这么几天功夫,你就把我的帕子绣成了这样?”
方婳低下了头:“这不是您的那块。”
“不是?”
“您的给丢了。”
“嗯?”
“我找了,没找着。”
他还是接了,却道:“人多嘴杂,有人能议论我的事,自然也能议论别人的。”
她呆了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待他转了身,她才猛地明白过来!他没有派人跟踪她,是有人把刘妈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她立马冷静下来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说他的坏话,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窃窃地高兴起来,原来他真的不是坏人。
他又问:“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