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素淡,听不出味道。方婳却悄然握紧了双拳,她自以为行事小心,却忘了皇宫是这个男人的天下。
悄然将神色一敛,她低语道:“九王爷病了。”
“哦?”他伫足回眸,言语从容,“可有宣太医?”
“不曾。”
他一落衣袖往前道:“那朕去瞧瞧。”
方婳依言跟上他,漫漫阳光淌过男子绝美的侧脸,她从他的眼底看不到异常,没有兴奋,没有得意,就连方才的话都有如家常。袁逸礼恨燕修已是溢于言表,而她从燕淇的脸上却丝毫瞧不出怒恨。苏昀说皇上内心阴暗,她却觉得这个男人心思太深,叫她觉得心悸。
过夙锦轩时,苏昀已不在,只燕修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看书。
方婳微微愣住,她还记得那一年的那一天,他便是如今日这样坐在白马寺的西厢小院,紫藤架下,一张敞椅,一卷书籍。清风徐来,他自逍遥。
燕淇含笑在他面前坐下,燕修忙起了身行礼:“臣参见皇上。”
皇帝轻握住桌上的书卷,浅笑道:“在看佛经?”
“是,先皇要臣潜心静修,臣不敢忘。”
燕淇略略一笑,抬眸凝视着他,道:“朕听闻九皇叔身子不适,可有好些?”
他低声道:“臣不碍事。”
“不碍事便好。”燕淇落下书卷,一笼御袖,淡声道,“否则朕还以为皇叔在白马寺觉悟不够,佛主不曾原谅你。”
燕修修长手指缓缓收紧,眸光从眼前之人身上收回,低语道:“劳皇上挂心,臣愧不敢当。”
他笑了笑,抬步往内,道:“外头风大,九皇叔身子弱,还是进来的好。朕今日无事,想与皇叔对弈几局,不知九皇叔可否赏脸?”
“臣遵旨。”他转身入内。
方婳动了唇,终是不曾说话出来。昔日听闻别人叫他觉悟大师只觉得有些尴尬好笑,她是今时今日才知,“觉悟”二字分明就是在羞辱他。要他带发修行,日日夜夜替公主之死忏悔,皇上是不信公主的事与他无关。
叫人送了棋来,燕淇明媚凤目流转,清婉笑道:“方典正,你下去替朕与九王爷备了薄酒送来,朕要与九皇叔好好对弈几局。”
“是。”方婳应了声,目光淌过燕修的脸,只见他笑容静淡,青葱指尖已握住黑子,思忖着落下棋子。方婳转身出来,穿过了院落,便见苏昀跑过来,道:“这么快就出来了?皇上呢?”
“与王爷在里头下棋。”
“里头!”苏昀惊叫一声,随即忙捂住了嘴,道,“啧啧,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皇上啊,九王爷的身子才好些又被他拖进去折腾,真是太可怜了!”
方婳抿着唇,道:“皇上让我去备酒。”
苏昀的眼睛撑大,拉住她道:“心脏不好最忌讳饮酒!”
“我知道,我有办法解决。”方婳侧脸看她,“你身上有药吗?”
苏昀一愣,她又道:“我见王爷的病情比先前好多了。”
苏昀却摇头:“不是我的药,他自己不知从哪挖了合欢的树根来,叫我用温水洗净了吃的。我看了都想吐,不知他怎么咽下去的!婳婳,你可要想清楚,你帮他就是与皇上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