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长安需要六七日的光景,盛夏天热,又是四人一辆马车,几个身体羸弱的秀女很快便中暑了。队伍不得不被迫停下,就地扎营。
方婳从马车上下来,仲夏夜的天空繁星闪闪,是那样美。她寻了安静处坐下,才喝了口水就瞧见一人大步朝自己走来,她来不及抬头,他的影子已压下来,有力的臂膀一把将她拉往一侧的树干后。
“来人啊!”方婳惊慌地叫出声来。
那人没捂她的嘴,冷笑道:“只管叫,叫来了人我就把你的秘密公布于世!”
方婳一惊,心下百转千回,尚未明白他知道她哪一个秘密,借着月光,男子的面容她却是看清了:“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初见他在洛阳花会上,再见是在晋王宫,如今他却又出现在这里?
不是侍卫,却也不像朝廷命官……
方婳正努力地想,那一个仿佛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琥珀色的眸子盯住她,启唇道:“我是谁你会不知道?”
方婳愣住:“我不知道!”这人怎么这样奇怪!
他强压住心头怒火,将手中的玉佩塞给她,咬牙道:“还认得这块玉佩吧?我给你时你就高兴得心花怒放了吧?我真是蠢!居然会把这东西给你!”
月白光皎洁,玉佩上精心雕刻的那个“容”字清晰无度。
方婳不自觉地撑大了眸子,“你是太后娘娘的什么人?”
他看她无辜的表情真是气不过,夺下她手中的玉佩便道:“得了,别装得像是此刻才知晓我是容家的人一样!我不过是当了一回看你受辱的观众,我竟不知你居然把我当做你往上爬的踏脚石!”他素来骄傲,从小到大便是爹娘手心里的宝,就连姑母也是很疼惜他的,这天下还没人能叫他心里这样不舒坦过,他非得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他气得连呼吸声都粗了,却不想身侧的女子竟是痴痴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
她笑她终于知道了入选的真相,不是燕修,与燕修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到底不曾给过她半分挣扎的机会。她含笑望向他,却是道:“我笑你居然为此生气,而我不过是看都没看这玉佩上的字便将它丢进了锦盒里给了章大人。”
他吃了瘪,皱眉道:“你说真的?”
“真的。”
“你敢不敢以你脸上的疤起誓?”
她的眼底浮起了不解,脱口问:“为什么?”
他终于扳回一局,原本面上的愤怒早已难掩笑意:“因为这疤是假的。”
她直直地望着他,玉眸中惊窒、不解、惶恐一闪而过。她拼命稳住了情绪,强挤出一丝笑容给他:“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耳畔却又记起他曾说——他们不选你,是因为他们不会欣赏你的美。
难道他并不是想夸她的内在美,他根本就是在说她其实没毁容的事?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她的目光忽闪,分明是在思忖。他闲闲往草地上一坐,单手撑在地上望着她,笑道:“随行官员已将你们所有人的相貌特征记录在册,一旦被人发现你的疤是假的……”他故意拖长了音,“你这可是欺君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