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日光被厚重的云层遮住,方婳抬眸之际便见了负手立于前方马车边的章鸿之。她不自觉地握紧了帕子,咬着菱唇,内心挣扎一番,她吐了口气,还是打算上前问个明白!
她才跨出了一步,一侧有风至,暖意里夹着笑。
“我等了你两日,你今日才来找我吗?”还是洛阳花会上遇见的他,他今日换了身赭色长袍,腰际环佩琳琅,一手的水墨金边折扇轻轻摇晃。
方婳睨他一眼,不禁想到那日初见袁逸礼,他也着过淡赭的衣裳,而面前之人与之相较,更有一种纨绔味道。
他的眼睛眯得更小了,用力扇了扇,道:“我早说你不会入选的吧,没关系,你也不必泄气,他们不选你,是因为他们不会欣赏你的美。”
方婳淡淡一哧:“你也想说我心地善良,能歌善舞,聪慧异常吗?”
他的长眉一扬,却听她又道:“让你失望了,我入选了。”
“什么?!”
他大叫一声,手上的镶金扇骨竟被他生生折断了。
方婳不觉蹙眉,心下想这人还真是奇怪得可以!
王宫的侍女近前来说请各位秀女上车,方婳再不看他,径直随侍女离去。
对面,一个侍卫手按着佩刀穿过长廊跑得飞快,他远远便瞧见愣愣站在前头的华服男子,忙加快了步子上前道:“侯爷,原来您在这,章大人到处找您呢!”
男子的目光从方婳身上收回,他愤恨地将折扇往地上一掷,转身道:“走,去见章鸿之!”他正想见他,好当面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喧闹的人群渐渐往宫门口而去,金殿门口,静静立着一人,一袭蟒袍庄严肃穆,轻薄日光散着周身王者之风,他伸手扶着汉白玉栏杆深深凝望着远处。
“殿下,秀女们您可是一眼未瞧。”
晋王淡淡一笑:“太后速来多疑,本王瞧上一瞧,她指不定还疑心本王派了什么细作去皇宫,本王倒不如不瞧。”
张蕴笑了:“殿下说的是,您让臣收受贿赂,也是要让他们看看,这些秀女可不是殿下的人。不过说来也奇怪,那方婳……”
晋王一拢衣袖回身,打断他道:“不必你管的事便不要管,好了,你也是时候去宫门口送送他们了。”
“是,臣先告退。”
多达一百名秀女,光是马车便是浩浩荡荡的二三十辆,更别提一路随行的侍卫了。章鸿之刚目送了几辆马车出去,转身就见一人直冲过来,一把就将他拉至一侧,质问道:“你是怎么办事的?那么丑的也能选上做秀女?”
章鸿之一本正经压低了声音道:“侯爷,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姑母的意思?”他糊涂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章鸿之侧身,谨慎地将一件东西从袖中取出,交给面前的公子,低语道:“侯爷请看。”
章鸿之拿出的是一块玉佩,色泽剔透,盈如羊脂,最重要的是它上面镌刻着一个“容”字。“燕”乃大梁国姓,而“容”这一字,在如今早已不输国姓。当下太后专政,容家的信物有时比圣旨还好用!
锦衣公子下意识地一摸腰际,顿时恍然大悟,他一把夺下章鸿之手中的玉佩就冲出门去,方婳在哪辆马车?他非把她找出来不可!这是他给她来见他的信物,她……她竟用它去贿赂章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