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昀才要喊人,却见地上之人突然双手抚着喉咙在地上边打滚边道:“完了完了完了!吞下去了!完了完了!”
苏昀不觉愣住了,皱眉看着地上奇怪的人,分明是她被人抢占了便宜,他说什么完了!
容止锦摸完脖子开始摸自己的肚子,一副就要毒发身亡的样子,弄得苏昀都忘记喊人了。
地上之人还理直气壮地瞪着她道:“苏丫头你看什么看啊,我把药给咽下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声音……
苏昀拧着眉头盯住他看了良久,她猛地一怔,指着他脱口道:“侯爷?!”
容止锦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凝重:“不是我还有谁?快,快给我看看,快点!”他边说着,边伸出手去给苏昀。
苏昀被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只得上前搭上他的脉,她沉吟片刻,才笑道:“没事啊,你一点事也没有。”
“真的?”容止锦摸了摸自己的脸,庆幸的笑容马上就爬上了脸颊。
苏昀吐了口气,认真地看着他,问:“你想给我吃什么?”她现下还觉得口中一股的药味儿,方才反应快,被灌进去的她早就一口吐了。
“娘娘!”那边有士兵听到了动静赶过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容止锦已经站了起来,正儿八经的站在了苏昀的身后。
苏昀朝来人摆摆手道:“没什么,你退下吧。”
士兵应声退下了。
苏昀这才又看向容止锦,皱眉问:“说,你刚才想给我吃什么?不说我就喊人了啊。”
容止锦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和方婳两个人想了很久,最后他才想到这么个法子,没想到最后还给他自己吞了!
之前方婳还说不妥,这一不小心就是会自己吞下的事,他还偏信誓旦旦地说不会。现在好了,可真是没脸出去见她了!
苏昀见他不说话,她也不急,斜睨了他一眼,道:“要是让他知道我被你吻了,你觉得你还有命活着出军营吗?”
容止锦此刻正懊恼得很,也没听清苏昀的话,脱口就无辜地问:“他是谁啊?”
苏昀冲他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喊:“来……”
“喂喂!”容止锦飞快地冲过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还来真的啊!我告诉你,我给你喝的解药,能让你记起一切的解药!”
苏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直愣愣地望着他。
容止锦捂着她的首微微送了一些,试探性地道:“我放开你,你可不许乱叫啊。我放了啊,我放了。”
她点头,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容止锦低头想了想,深吸了口气,豁出去道:“我若再回去重新弄一份药进来,你还在这里等我吗?”
“你有病吧?”她太无奈了,以前这么没发现这小侯爷说话这么逗啊。
他大半夜闯入敌营,眼下她与他怎么说也是两个阵营的人吧,他说话还真是一点不顾忌,他这么就真的她愿意在这里等他!
这样想着,苏昀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容止锦倒是难得的认真,脸上的笑影也收了,想了想,竟道:“那要不这样,我把药方给你,你让军医给你熬?”他正愁没法子带进来呢。
苏昀真是服了他了,干干脆脆地就道:“我和你什么关系?你和婳贵妃就是一伙的!”
容止锦皱眉道:“这是什么话啊,我和方婳当然是一起的。”
“所以我不相信你!”苏昀哼了一声接过他的话。
“不是……哎,怎么就不相信我了?是不是轩辕承叡又给你灌输什么邪恶思想了啊?”容止锦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还没问你当初怎么就不声不响地走掉了呢!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
“不知道!”说来说去,苏昀像是有些生气了,就那样结束,以后大家都不要见面难道不好吗?她已经尽量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她失忆的事情了。
容止锦却不知道她这个时候又耍什么脾气,他再欲开口,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他本能地回头看去,只见一队士兵举着火把就冲出去了。
苏昀的侍女急匆匆地朝这边跑来,也不顾苏昀身边还有一个士兵,见了她便道:“娘娘,皇上让您回营帐去。”
“发生了什么事?”苏昀往前一步。
侍女喘着气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在外面发现了刺客吧,听说我们的一个人都让他们打昏了呢!就在前面树林里!”
侍女才说完,容止锦的脸色大变,他下意识地欲往外冲去,却被苏昀拦住了。
苏昀开口道:“慌张什么!”
侍女以为说的是她,吃了一惊,低下头道:“奴婢……奴婢是担心娘娘。”
苏昀回眸看她,道:“知道了,你去我帐内把灯点了,我马上回来。”
侍女急道:“可是皇上说……”
“你能不能改改,别老是皇上说皇上说,不然你让他来和我说话!”这侍女心善,就是太循规蹈矩了一些,有时候难免招人烦。
侍女怕她生气,忙转身下去了。
苏昀回身看着容止锦,凝视着他的眼睛道:“还有谁也来了?”
容止锦咬着牙道:“你说还有谁?方婳啊!”
“婳贵妃!”苏昀惊讶非常,“怎么可能,她来这里干什么?”
“哎,我现在一时半会儿和你说不清楚,我得去救方婳,不然她死定了!”他急着就要走。
苏昀直接拽住了他的衣袖,沉声道:“现下你要是出去,你们两个才是真的死定了!”
容止锦的脸色苍白:“我就是不出去,轩辕承叡他也知道我来了。方婳在外面,他又找到了被我打昏的士兵,难得还猜不出我易容成那士兵的样子混入军营来了吗?”
苏昀仍是不放手,瞪着他道:“我说你是真的傻还是装傻啊,他就算猜到了又如何?他没找着人才不会对婳贵妃做什么!”
容止锦不觉愣住,苏昀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看来他真是乱了套了。
哎,全怪他一口气把解药咽下的缘故!
苏昀见他安静了下来,才道:“还不把面具给摘了?你戴着它是怕别人认不出你啊?”
容止锦不情愿地撕了面具,垂头丧气看着她:“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军营肯定戒严了,我溜是溜不出去,在里面也很容易被抓到。苏丫头你可一定要救我啊,别的不说,我对你可是真心实意地好吧?”
苏昀叹了口气,一面上前道:“去我帐中。”
方婳的双手被捆住,她半坐在地上。
轩辕承叡负手行至她面前,略弯下了腰凝视着她,冷声道:“平阳侯也来了?”
方婳别开脸不说话。
他泠然笑道:“朕把你拉出去绑在营地中间,倒是不信他不乖乖出来就擒!”
方婳冷笑道:“那你怎么不去啊?阿昀也在帐中吧?你不是不知道阿昀和侯爷的关系,事情闹大了,恐怕也不能遂你的愿吧?”
轩辕承叡深邃的眸子一紧,他有力的手指捏住了方婳的下颚,她的小脸微微苍白起来,嘴角却仍有笑意。
他不免笑道:“朕真是好奇,如今你到底算是梁皇的人,还是九王爷的人?”
“有区别吗?”她不惧地看着他,道,“不管我的谁的人,你都不会轻易杀我,留着我的命,将来说不定还能做一个要挟的筹码。”
“好一个伶牙俐齿!”他狠狠地推开她,方婳没有坐稳,直接摔到在地上。他站直了身躯,沉声道,“拉下去,严加看管!”
两个士兵应声入内,一边一个押着方婳便走。
方婳回头看着轩辕承叡,嗤笑道:“你觉得幸福吗?觉得这样踏实吗?需要抹去她的记忆来将她留在身边!”
轩辕承叡的眸色一拧,垂于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外头,方婳的声音继续传来:“轩辕承叡,你就是一个胆小鬼!你敢出兵攻打大梁,却不敢面对一个女人!你算什么男子汉,你什么都不是……”
那声音越来越远了,轩辕承叡的脸色难看至极,自萧氏死后,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胆小鬼……”
那个女人居然说他是胆小鬼!
他不过是想要留住所爱,想要对苏昀好,这有什么错?
轩辕承叡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出了帐子。迎面来了两个士兵,禀报说还没找到容止锦,轩辕承叡冷冷地道:“找不到就继续找!实在不行就把所有人的脸全都撕一遍!”他就不信找不出容止锦!
士兵们见他的脸色铁青,忙点头下去了。
轩辕承叡径直去了苏昀的营帐,才进去,便见苏昀气呼呼地坐在床边,侍女跪在角落里低着头在哭。
苏昀怒道:“不许哭出声来烦我!”
侍女忙捂住嘴,双肩抽泣着。
轩辕承叡环顾四周,帐内灯火通明,不可能能躲得下人。他上前在苏昀身侧坐下,低声问:“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苏昀推开他的手,气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他淡淡地道。
苏昀站了起来,冷声道:“你根本没把我当做自己人,什么事能瞒就瞒着我,她不让我出去,我现在罚一个下人你也要来管我吗?”
轩辕承叡的俊眉微拧,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这倒真像她的性子。
起身行至她面前,半笑道:“谁说我什么都瞒着你?你既想看,那就去看。”
这倒是苏昀始料未及的,她吃惊地看了轩辕承叡一眼,见他的面色不像是讲笑话,她此刻也不客气,转身就出去。
轩辕承叡亲自将她送到关押方婳的营帐外,他却没有跟随入内。
方婳不是说他胆小吗?那他就大大方方地让她与苏昀见面,谅她也没法子叫苏昀恢复记忆!
帐帘落下,方婳听到声音忙抬眸,赫然瞧见苏昀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她已然是西楚女子的打扮,窄衣箭袖,柔美里稍稍带着一丝英气,可那张脸却仍是她记忆中的苏昀。
“阿昀!”她惊喜地叫她。
苏昀震惊地看着她,方婳被关押在笼子里,这些本来关押需要审问的重要俘虏的,她没想到轩辕承叡会将方婳关在这里!
“阿昀!”方婳见她不吭声,不免又叫了她一声。
苏昀缓缓朝她走去,见她双手握着笼子,目光直直的看着她。
她深吸了口气,低声问她:“我到底是谁?”
这一问叫方婳愣住了。
她冷笑道:“我已经见过徐夫人了,她说她叫苏昀,是你帮她逃出宫来的。所以你就叫我代替了她,是不是?”
她有些激动地上前,目光死死地盯住方婳。
方婳没想到她会误以为是这样,她忙摇头道:“不是,我不是为了帮她才要你代替她,我是为了救你才帮她出宫的!”
“救我?”苏昀嗤笑地看着她,显然一副不信任的模样。
方婳略一沉思,借尸还魂的事还是暂且不要说,免得她又解释不清楚,于是道:“你是锦瑟,”
“锦瑟?”苏昀喃喃道。
她的手缓缓握住了面前的笼子,锦瑟锦瑟……
恍惚中,似乎也曾有这样一个场景,她与她中间隔着一道过不去的障碍,她在这边,方婳在那边……
容止锦确定人都走远了,这才从角落里站起身来,虽是拼命将面具赶制了出来,不过他的身高掩饰不了,亏得苏昀想得出,叫他跪着受罚,不然还真的瞒不过轩辕承叡的眼睛!
他深吸了口气,重新换上了士兵的衣裳出去。
想来轩辕承叡眼下正叫士兵们撕脸撕得起劲,他倒不如堂堂正正地以真面目示人更安全,反正这营中能一眼认出他来的,除了轩辕承叡那就是苏昀了。
轩辕承叡该不会那么无聊亲自来撕士兵的脸吧?
容止锦得意地点点头,抬步朝医药营走去。
这里不是战场,西楚的皇上在此,珍贵药材应该不会少。
所有的兵力都分散几个区在山头掩藏好,袁逸轩坐在树干旁,手中拿着这一带的地形图看得出神。
一个士兵快步跑过来,单膝跪地道:“报!西楚大军来了!离这里还有二十里!”
袁逸轩的眉头一皱,他本能地站了起来,手中的地形图交至一侧副将手中。
他有序地吩咐着:“传令下去,所有人按兵不动!”
士兵应声下去传话。
副将上前一步道:“将军,王爷虽说要我等带兵绕至西楚军队后方夹击,可末将以为,我军眼下占据有利位置,何不来个引君入瓮?”
袁逸轩往前几步,目光远眺,低声道:“我军的确有利于突袭,却顶多只是让西楚军队大惊退兵几里,不至于让他们全军覆没,那不正好给了轩辕承叡一个警钟吗?你要知道,我们的目的,不是来警告西楚的,所以这一次,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待西楚大军从这里过,我军再悄然尾随上去,待西楚大军与王爷的人交战,我们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副将忙点头:“是,末将肤浅了,这就下去打点一切。”
副将转身离开,陈宜宁端着药盏上前,递给袁逸轩,这才道:“到那时,我军必定能赢吗?”
袁逸轩一口将药喝了,淡淡睨她一眼,道:“凡是没有绝对。”
陈宜宁接药盏的手不觉一颤,她吃惊望着他道:“倘若败了,将军会如何?”
他说得从容:“败军之将,左不过一死。”
她震惊地看着他,他替九王爷效力,难得不是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吗?为何他却能将生死看得那样淡,把死说得这样简单?
她暗吸一口气道:“我听说将军已经娶亲,将军死了,可曾想过你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