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钱副将领命下去了。
袁逸轩也不再看方婳,径直朝军帐走去。
方婳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站住了步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见到的那一个明明是苏昀,可她怎会不认识她?是装作不认识她吗?
不,不会!
苏昀就算不喜欢袁逸礼也不会痛下杀手的!
回想着之前在林子里发生的一切,方婳整个人颤抖不已,缓缓蹲下身去。燕欢说时间在变,人也会变,她不信,她信誓旦旦地说苏昀不会变。原来真是她天真了,离开长安时燕欢便已早早道出谶语,是她不信而已。
袁逸礼也要她别去,她一意孤行才害得他受伤!她缓缓回头看向身后的营帐,也不知道他到底伤得如何?
天色已暗,营地里点起了火把,身侧时不时会传来巡视士兵的脚步声。方婳脸上的泪痕已干,冷风吹上来竟有种刺刺的寒。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军医从里头出来。方婳忙站起来,却因顿得太久,双腿已麻木,她下意识地扶住了木桩,急声问:“袁大人怎么样?”
火光跳动不止,军医的额头分明是一片冷汗,此刻闻得方婳问他,他才吐了口气道:“回娘娘,眼下伤势已控制住,可大人失血过多,还受了内伤,需得卧床静养十天半月。”
方婳紧绷的心弦悄悄松了一些,颤声问他:“只要卧床静养……就会好吗?”
军医点头道:“会好,下官现在去跟将军复命,最好三日后等大人的伤情好些,让将军送他回城里。这里条件恶劣,不利于大人养伤。下官告退。”
他朝方婳行了礼,转身离去。
一侧又有一队巡逻士兵过来,方婳猛地回神,忙转身入了营帐。里头早已升起了火盆,暖暖的温度与外面似隔开了两个世界,袁逸礼换下的衣裳都被仍在地上还没有收拾,一眼望去,尽是嫣红鲜血。
她咬着唇,缓缓行至床榻边,双腿一软便跌倒下去。
伤口已用纱布缠住,因伤在后背,军医只得让他侧卧着。他的上身不着丝缕,她的目光扫过,没有羞涩与不安,只低头拉过被褥替他盖上。
她哪里会不知他的心思?可他越是这般对她,她心里越是愧疚!
眼泪想要忍住,却不知不觉流下来,尝一口,竟是那样苦涩!
床上之人突然微微呻吟一声,方婳的心口略紧,目光朝他看去,闻得他低低地叫她的名字:“婳儿。”
“大人?”方婳惊喜地靠近一些,他的手一把捉住她的柔荑,方婳大吃一惊,他没有睁眼,浓眉紧蹙,话语虚弱却透着坚定:“待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准去!”
他的话里透着不容她拒绝的味道,方婳震惊非常,又脱口叫他两声,再没有回应,他分明又是昏睡了过去!
她抽了抽被他握住的手,他的力气却很大,方婳不免骇然,他以为她还会不顾一切出城去吗?所以即便昏迷着也要紧紧抓着她的手不准她离开……
“我不会再走了。”她哽咽着低低地说。
她现在已经完全弄不明白苏昀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她不会轻举妄动,不会再给他和袁将军添麻烦。
马不停蹄赶来沧州,方婳一路上几乎也没什么合眼,如今往袁逸礼床榻上一靠,睡意马上就上来了。
梦里又见了苏昀,她问她为什么会不认得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苏昀笑着朝她走来,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狠狠地向方婳刺来……
“啊!”她惊呼一声从梦中惊醒,浑身都已被冷汗浸透。
手仍是被袁逸礼握着,他的双眸紧阖,脸色苍白虚弱。方婳捂着胸口,闻得外头的脚步声近了,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袁逸轩端着药碗入内,一眼便瞧见了帐内的情形,他的目光落在那双紧握的手上,眉头不自觉地凝起。
“将军……”后头传来军医的声音。
袁逸轩猛地回头,冷冷喝道:“退下!”
帐帘被放下,到底是没见着军医进来。方婳这才反应过来,想将手抽出来,奈何袁逸礼却握得她很紧。
袁逸轩见此,大步上前,精准地弹在袁逸礼的麻筋上,他的眉心一簇,握着方婳的手松了。方婳抚着手腕站起来,急忙解释道:“将军,我和袁大人……”
“娘娘记得自己的身份便是。”袁逸轩淡淡打断她的话,弯腰将床上之人扶起来,亲自给他喂药,“娘娘若是无事就出去吧,外头有士兵会带娘娘去营帐休息,逸礼这里有末将就行了。”
方婳知道他在怪她,若不是她一意孤行,袁逸礼也不会受伤。她亦知道事情都这样了,再解释也是枉然,只得叹了口气走出营帐。
士兵见她出来,忙站直了身躯,道:“娘娘这边请。”
方婳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营帐,却径直朝城楼走去。
士兵追上来:“娘娘,您的营帐在……”
“本宫知道,本宫只是上去看一看。”语毕,她加快了步子朝前走去。
士兵踌躇了片刻,只能跟上她的步子。
守城的士兵见方婳过去,个个都吃惊地行礼,方婳行至城墙口,手掌抚着冰凉瓦砖,目光遥遥望去。
远处的火光若隐若现在山谷林子后,方婳的手指缓缓收紧,苏昀真的和轩辕承叡并肩作战了,也许在她的心里,她不是梁国人也不是楚国人,她只是选了值得相守的夫君而已。袁将军说的不错,苏昀与轩辕承叡的这段姻缘,还是她搭的线。倘若时间能回到以前,她想她还是会那样选择,因为那时候,她有燕修。
方婳的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笑容。
如今想来,她真希望紫宸殿那一夜,燕欢真的一杯毒酒赐死了她,她与苏昀也始终停留在那时美好的记忆里。
夜黑风高,方婳未披风氅,整个人都已冻僵了,她却还不想回去。回去了,孤寂的营帐中也只有她一个人,她很讨厌。
笑着笑着,竟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她救不了燕修,无法带会苏昀,也没能帮燕欢,兜兜转转,她竟什么都没有做成。
身后有脚步声跑过,接着听到有人急声道:“你们快看!”
方婳胡乱擦了把眼泪转身看去,后面军营中,两队士兵齐齐朝一侧冲去,方婳的目光移过去。耳畔已有人叫道:“是刺客?那我们怎么办?”
另有人忙道:“底下有将军在,我们的职责是守着城墙,别看了别看了!”
众人忙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方婳一颗心吊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看向袁逸礼的营帐,还好,离那些刺客还有距离,况且袁将军应还在他的帐中,一定会保护好他的。
身后的士兵见她看着底下,忙劝道:“娘娘还是暂且待在这里安全一些。”
方婳点头,她自不会那么蠢现下回去。
那士兵像是松一口气,自语道:“幸亏没回营帐去……”
袁逸轩一把掀起帐帘,一个士兵急匆匆地跑来,禀报道:“将军,那边的刺客已经控制住了!两个死了,另有两个逃了出去。”
袁逸轩的眉头紧蹙。士兵又问:“要派人追吗?”
“不必,怕是调虎离山。”他顿了下,又问,“贵妃娘娘呢?”
士兵的脸色煞白:“这……没瞧见。”
“什么叫没瞧见?”袁逸轩的声音高了一些,“那还不派人去找?”
士兵转身下去了,袁逸轩的目光环顾军营四周。
“大哥……”袁逸礼微弱的声音自后面传来,袁逸轩忙转身入内,坐在榻边轻问:“醒了?”
袁逸礼的眸子略紧,忙问:“婳……贵妃呢?”
袁逸轩说得从容:“我让人带她下去休息了。”
床上之人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咬牙道:“我要见她,叫人把她带来。”
“逸礼……”
“我要见她。”他仍是这样说一句,不顾袁逸轩的阻拦强撑着要起身,袁逸轩忙伸手扶住他,却见他一个倾身,低头便吐了一口血。袁逸轩大惊,忙伸手封了他两处大穴,沉声道:“你伤得很重,真是不要命了吗?”
袁逸礼吃力地抬起头,眼前的景象已模糊不堪,他张了张口,终是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袁逸轩怀里。
“逸礼!逸礼!”袁逸轩扭头大叫道,“传军医!”
军医很快便来了,看过之后才道:“袁大人是有内伤在身,又急血攻心才致吐血,将军让他好好休息一晚,不会有大事的。”
袁逸轩铁青着脸挥手让军医出去。
帐子里又只剩下他兄弟二人,袁逸轩站在看了床上之人良久,到底又上前坐了,紧紧握着他的手道:“早知如此,大哥当初一定不会劝导你。”
是他劝他不该对方婳那样苛刻,如今却怎么也想不到她在他心里竟已这样重要。
在床前守了半夜,天未亮,袁逸礼竟又醒了。
袁逸轩惊愕地按住他的身子,低声道:“军医说你需要好好休息!”他伤得那么重,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能醒来,方婳竟那样重要吗?
袁逸礼的目光环顾四周,仍是未见方婳,他的脸色似更白了一些,目光定定看着面前之人,开口问:“你把她怎么了?”
“逸礼,你在说什么?”
袁逸礼面色如霜,他用力了全部的力气推开袁逸轩的手,一字一句道:“你背叛皇上!”
袁逸轩的眼底蓦然一震,他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再次伸手按住袁逸礼的肩膀,看他的眸色里冷冷汀汀,话语更是森寒:“你在说什么?”
袁逸礼抑制不住胸口的怒意,咬牙道:“让她一人独去你就根本没想要她平安回来!”
袁逸轩仍是波澜不惊,叹息一声道:“你病糊涂了。”
袁逸礼喘息着开口:“是我糊涂吗?我是你的亲弟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变了我岂会真的不知道?城东那条隐蔽小道西楚的人怎会知晓?我随贵妃出去时,在那条道上分明就见了西楚人的鞋印,难道还不是这军营中有人与西楚的人互通信息吗?大哥你心思敏捷,即便真的让苏昀泄露了军机,凭你这么多年领兵打仗的经验又怎会真的输得那样一败涂地?皇上是那样信任你,就跟相信他自己一样!他视你如兄弟,你说什么他信什么,你怎么能背叛他!西楚到底许了你怎么好处,能叫你背叛这么多年的好兄弟!咳,咳咳……”
“逸礼!”袁逸轩伸手扶住他,却被他狠狠地推开,强压住喉头的血腥气,蹙眉看着眼前之人。
这一眼,失望而又愤怒,袁逸轩的神色骤然僵滞。
袁逸礼强撑着起身,取了搁在一侧的长剑支撑,袁逸轩欲上前扶他,却被他一个凌厉的眼神挡退了。他徒然一笑:“从小我就敬重你,皇上他信任你,可你都辜负了。”
掩住心头的痛,袁逸礼咬牙艰难地往前走了一步,身后之人未再上前来扶他,唯有那道声音淡漠传至:“他早已不是金陵读书台的燕淇,也早已不是值得你追随的明君!”
袁逸轩的身子一震,他下意识地回身抽出了长剑,剑尖直指向面前之人。他整个人站立不稳,一手用剑鞘触地,勉强支撑着,言语间透不尽的忿怒:“不准你侮辱皇上!”
那一个丝毫未见退缩,竟还大步上前,胸口抵上剑尖,眼底灰淡难辨,话语冰冷:“我不需要侮辱他,开平三十九年,柳贵妃联合镇国将军射杀莹玉公主一事另有隐情,你不知,我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袁逸轩的眼底满是错愕,他握着长剑的手颤抖不已,呼吸声也愈渐沉重起来。
面前之人继续道:“先太子薨后,先帝为让先太子走得安心便册封了燕淇为皇太孙,此后数年,先帝渐渐觉察出太子妃容氏的野心,加之柳贵妃所出的九皇子聪慧异常,深得先帝喜爱,先帝便打算另立储君。此事被太子妃容氏知晓,她担心自己和皇太孙的地位不保,便想方设法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但要一举扳倒当时先帝最宠爱的嫔妃和先帝最钟爱的儿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成大事者,必当有所牺牲。”话至此,他的语气渐渐加重,袁逸礼听得冷汗涔涔。
“所以他们母子设了一个局,牺牲了欢儿,以此来换取他们的荣华富贵!”
虽也隐隐有猜到,但听袁逸轩说出来,袁逸礼仍是踉跄退后几步。他握着长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剧烈咳嗽几声,摇头道:“这些是九王爷告诉你的?大哥你怎那样糊涂,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他是害死公主的凶手,皇上却是疼爱公主的哥哥,你竟然不信皇上的话去信九王爷的?空口无凭,大哥你太糊涂了!”
袁逸轩冷冷一笑:“我原先是不信,为此我才答应皇上在太皇太后寿辰时回了长安一趟!”
袁逸礼似乎想起来了,是了,太皇太后寿辰那一次,九王爷也回长安了。他的心头一怔,脱口道:“你回去根本不是因为皇上想见你,你是为了去见九王爷?”
“不错!”他的眼底逆着光,“他若有一字虚假,我便会亲手杀了他!”
他最终也没能杀九王爷……袁逸礼震惊非常:“那日灵空寺内,你根本不是想杀他,他……他在给你传信息?”他还以为袁逸轩忍不住想亲自动手,那时还惊出了一身冷汗。
袁逸轩没有否认,径直道:“是,因为他身边有太后和皇上的人,我们不能光明正大地见面,我将剑刺向他时,他塞了我一张字条。”
“上面写了什么?”袁逸礼的声音透着一丝颤抖。
袁逸轩眸似寒潭:“上面说,要知道真相,就去找太皇太后。”
袁逸礼撑着剑鞘的手臂颤抖得厉害,他低喘一口气,嗤笑道:“原来那晚上的刺客竟是你!”凭他对皇宫的熟悉,还有那么好的身手,要避开侍卫潜入太皇太后宫中自是易如反掌。他抵住微晃身躯,开口问,“太皇太后给你看了什么?”
袁逸轩直面看着他,目光泠然,一字一句道:“先帝遗诏。”
手上的力道再握不住长剑,长剑“咣当”一声落地,袁逸礼的身子一晃,单膝跪倒在地上,各处伤口似在一瞬间全部裂开般地疼,袁逸轩的话说得那样清楚了,先帝在遗诏里传位之人应该是九王爷,那皇上……皇上便是……他低头重重呛了两声,斑驳血迹伴着尘土刺目地落在地上。
“逸礼!”袁逸轩忙身前扶住他虚软身躯。
袁逸礼再无力气推开他,只怔怔想着太皇太后病重之际,被方婳藏匿在延禧宫的燕修。太皇太后将遗诏保管了那么多年,临死才要将遗诏交给燕修,所以他入宫是去拿了遗诏!
不,不对!
那为何后来皇上派兵去追时,他们并没有在燕修的尸身上发现任何东西?
袁逸礼的脸色越发苍白。
袁逸轩将他扶回床榻上,漠然道:“先帝驾崩后,太子妃容氏联合容家的势力控制了皇宫,并且早已暗中联络各位大臣簇拥皇太孙登基,太皇太后势单力薄,九王爷又失势,那份遗诏即便在当时拿出来也不可能会被见光。”
他拉过被子替袁逸礼盖上,袁逸礼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道:“也许……也许皇上不知此事,是太后娘娘一意孤行的!”
袁逸轩阴冷笑道:“当年多少人受到柳家连累含冤入狱?他若不知,又怎那么肯定韦家不是同谋?他分明就是知道,所以才不忍心如曦也一并受累!否则为何他在听到如曦还活着的消息,不顾她是否投靠西楚也要接她回大梁来?他不是愧疚是什么!”
“将军!”帐外传来士兵的声音,“钱副将请您去军帐。”
袁逸轩自榻上起来,转身便出去。
袁逸礼脱口道:“大哥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一个没有回身,寡淡说道:“他们用欢儿的命换来太平盛世,我要把他们都送入地府,叫他们去给欢儿赔罪!”
袁逸礼的心口一窒,面前之人已快步出了帐子。
他是要报仇……这根本是一场不可能打赢的仗!九王爷死了,所以大哥不惜和外族联手来灭大梁吗?
袁逸礼的胸口气血翻涌,他咬着牙艰难地坐起身来,他要阻止他,不能让他一错再错!
冷寂黑夜已过去,方婳竟不知不觉在城楼上站了一夜。
她远远瞧见袁逸轩从袁逸礼的营帐内出来,大步朝军帐而去。
“娘娘站了一夜了,还是回去休息吧。”士兵在她耳畔轻声规劝。
她迟疑了下,才终于点头。
才走了几步,便见一个士兵慌张地朝她跑来,见了她忙道:“娘娘去了哪里?将军派人找了您一夜!”
是吗?
方婳蹙眉道:“本宫就在城楼上站着,将军找本宫何事?”
士兵松了口气道:“昨夜营地出现刺客,将军担心娘娘安慰,所以才派人四处找寻。”
“本宫没事。”方婳才想问袁逸礼如何,恰巧见一个士兵从袁逸礼的营帐出来,方婳上前拦住他道,“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
那士兵惊慌道:“回娘娘,袁大人要出军营,我等拦不住了,正要去禀报将军!”
“什么?”方婳的脸色大变,忙道,“本宫先去看看,袁将军那边……暂且先不要惊动,各位将军在谈战事。”
士兵应了,方婳已转身匆匆朝袁逸礼的营帐而去。
才行至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袁逸礼的声音:“放开!谁敢拦我,我让你们全部人头落地!”
方婳心惊不已,袁逸礼这是怎么了,竟会说这种话!
一手挑起了帘子进去,两个士兵正按着他,军医在一旁不知所措,擦着冷汗道:“大人……大人您别再动了,伤口裂了,大人!”
方婳闻言,忙上前按住他的身子,皱眉道:“你干什么?别乱动!”他上身为穿衣,雪白的纱布早已让鲜血浸透,连床榻上都染了血。
方婳惊呼一声,用力按住他的身子,回头冲军医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包扎啊!”
他一把抓住了方婳的手,喘息道:“娘娘……让我见我大哥……”
方婳不顾他的话,只道:“先让军医看伤,你要见他,一会儿派人去请他来便是!”
“不行!我……我现在就要见他!”他分明已虚弱到极限,竟不知是什么苦苦支撑着他。
方婳心慌得厉害,却是此时,外头传来开战号角的声音。
袁逸礼拽着方婳的手蓦地一僵,挣扎的力道也小了,方婳大惊,忙叫军医上前来看,却闻得他竭力道:“他们都出去!”
“大人……”
“都出去!”他的目光看着方婳,言语里似有哀求,“婳儿,让他们都出去。”
方婳无奈,只能让所有人都退出营帐。她回眸看着他,紧张道:“先让军医给你看伤,有什么话等看了伤势再说。”
他急促喘息着,摇头道:“来不及了!大哥要背叛皇上,他会故意输掉此战!”
“你说什么?”方婳不可置信看着他,“不会的!袁将军怎会做这种事!”
袁逸礼半撑着身子起来道:“大哥说是皇上和太后娘娘害死公主,大哥要给公主报仇!我原本想阻止他,可是……嗯……”剧痛自背后的伤处传来,他整个人重重落在床榻上。
方婳一时间呆滞,怎会这样……
她猛地起了身,不行,她要去告诉袁将军公主没有死!燕欢要她把那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可眼下情况紧急,她只能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