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瑞斯·安德森虽然每天事务都很繁忙,但每个月里仍能抽出三、四天时间来。他显然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任天佑身上,并特意不辞辛苦从涅瓦拉城赶过来,但是始终有在注意隐藏行踪、避免引人注目。
任天佑照往常一样送别了伯瑞斯·安德森返回自宅,那位大人的教诲仍然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一路上他完全沉浸在思考之中,浑然不觉已经回到了家门处。
“天佑!”
经白雪呼唤,任天佑才猛地抬起头,发现面前站着白雪和另外两人。分别是塞依娜和带着的一名侍女,本人打扮得比往日里更为漂亮。此时,三人正盯着他看。
“我已经等候多时了。任天佑公子,快跟我来。”塞依娜的声音虽然很柔和,但脸上却没有半丝笑意。
“哎!?”
忽然他想到自己不该令塞依娜小姐在下人面前难堪,于是露出了微笑。他认为,在这种场合,展现出微笑是向对方传达诚意的最好方式。不过塞依娜却没有回应,而是迅速地走下台阶,使劲抓住任天佑的手。
任天佑感到那双手温暖柔软,面前还传来一阵淡淡的香气。
“任天佑是我的男伴。”
“你的男伴……”
“你就这样认为吧,从今天开始的。”
还没等任天佑反应,塞依娜已经拉着他携手向自家走去。
“高兴吗?”塞依娜小声问道。
“……高兴。”任天佑默默地看着斜前方的塞依娜,只感到有点奇怪。
接着,塞依娜撇下白雪,领着任天佑穿过走廊,来到院子里。一进到里面,发现瓦苏达夫妇正被家里客人们簇拥着,应该都是有头有脸的贵族,看上去似乎正准备举行庆祝某事的晚宴。在主人周围还聚集了七八个年轻的女子,大概都是某家的千金,她们此时正在边吃果品边聊天。
任天佑上前问候了几句,瓦苏达便兴冲冲站了起来,向众人吆喝起来。
“你们记住。他可是绝不逊于煌大和之流的人……而且,连伯瑞斯·安德森大人都称赞他的资质胜于他人……”
“这就是任天佑……”
听了这话,女孩们一起盯着任天佑打量。其中一名女子招招手,在旁边让出一个座位。但塞依娜不理会她们,径直将任天佑带到自己的座位上。
空出的那个位置,她们只好让白雪坐在那里了。
塞依娜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拥在怀里怕被谁抢走的样子。
“任天佑很快就会成为一名大人物。”她诉说时神色妩媚,但在任天佑看来,与其说是在赞许,不如说是在炫耀,“不过现在是我们家的贵客。是不是,任天佑?”
任天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但脑中却在想其他事情。不过塞依娜却对任天佑的感受全然不觉,尽情向众人讲述着他的各种传说。他是以何种决意参加前线战斗;那些生死之交的朋友又如何在卡利姆港战役中身亡;他自己又是怎么才好不容易从战场上生还等等。
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当中也有人闪着泪花看着任天佑。
一通儿演说后,塞依娜对此感到很是满意。
“我说的对吗?任天佑?”她几乎与任天佑脸贴着脸,用眼睛直直地盯住他。
虽然只有一瞬间,她发现任天佑居然转了下眼珠,担心而茫然地望着对面的白雪。
塞依娜立刻双眉倒竖,嫉妒让她突然想起新年宴会上发生的一切。这个男人居然又一次在众人云集的盛大宴会上,毫不掩饰地表示自己还不如一个独臂女!
她本以为用美貌就可以征服这个无礼的乡巴佬,谁曾想那家伙居然毫不领情地在自己怀中盯着另一个女人看!
相反——
对面的白雪,一边咀嚼着她最喜欢的肉干,一边时不时地应付周围的女孩们。然后,偷偷地交互看着毫不掩饰地与任天佑调情的塞依娜大小姐,以及明显地满脸乐在其中的瓦苏达一家。
看到他们的表情,一百个人当中大概会有九十九个人认为她对任天佑抱有好感。
但是,在白雪的眼里……
“我该如何是好呢?”
在一旁的女孩们几乎没听见她的声音,是以极为微小的声音喃喃自语的。
无法言喻的不安,正萦绕在白雪的心中。
紧接在昴星团之后,就连先行者的瓦苏达一家,和始源帝伯瑞斯·安德森大人也认同了任天佑。
对于担任他们团队队长的任天佑而言,他是必须成为有担当、有责任心的男人。对白雪而言,他则是可以被依靠的好男人。
所以他们的想法一致,因此两人接受了昴星团的建议,开始了从早到晚毫不懈怠,犹如地狱般的学习训练。只不过,白雪在多数时候仅是在一旁观战而已。
——即使我不在这里也没关系……
这既不是闹别扭,也不是在自嘲,是白雪冷静分析过后而得出的结论。对她而言,这其中并无任何有关爱恋之类的因素。当然,她并非是讨厌任天佑。不论怎么说,他都是一位难得的好男人。也正因如此,到目前为止她都用一种更高明的手段与他来往。
在几个人结成伙伴的当初,程宇摆明了是看不起他,叶晓露一直是那个叶晓露,虽然吴贤明的光芒完全掩盖住了他,但是他们两人则抱持着可说是超越友情的认同感。
但是,在吴贤明死后,不知不觉中,队伍里的每个人都默默认同了他的存在。让三人认同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表现出英明神勇、文韬武略的一面。任天佑这个男人,无论是他的人格也好,能力也好,都与平常人相差不多。
白雪心想,或许正因为这样的理由,才让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这才是事实真相吧。
——尽管如此,他还是在不断努力迈进。
白雪在心中喃喃自语地念着。
——不知不觉中,只有我一个人的心情还在摇摆不定……
这也是打从卡利姆港侥幸生还的那时起,心中最害怕的事情了。在撤回避难所的最初,心里有一半是认真地在想,不如就把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给他算了。
“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