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历1369年起始之月末,任天佑照往常一样开始了晨课。
他先在后庭院活动开身体,至全身冒汗后,便拿起练习用剑练习剑术。等平静下来,才开始用早餐。然后上午会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字以及文化,下午会学习各种兵器的应用。
这天,任天佑正手持练习剑,与一名陪练的侍卫对峙着。
“你的力道不够!”忽听得远处有人大喝一声。
“什么!”满头大汗的任天佑突然变换了姿势,手中的剑向对方的肩头呼啸而去。那侍卫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才挡住斜刺过来的剑。
这时,远处的人又突然大声斥责道:“不对!根本不行!”
任天佑卸下姿势,一边“呼呼”喘着气,一边用眼睛直盯着说话的人。不知何时,白雪旁边已站定两人,其中一人是恩公瓦苏达,另外的老者完全不认识。通常只有白雪会静静地看着任天佑练习的身影。
而现在她在屋檐下正襟危坐,偷偷观瞧着现场。
“哪里不对?”
“不对就是不对,劣等种理解能力就是差。”
任天佑把牙齿咬得紧紧地,内心里肯定是十分不悦,但他毕竟是早已工作多年的成年人,不可能不看场合随便发火。
“像这种只懂得蛮力,缺乏基本思考能力的人,住在圣·白亚城简直是奇耻大辱。”那老人像是故意挑衅似的继续口无遮拦的说,“这里可不是像他这种劣等种能来的地方。你说是吧?瓦苏达。”
对此瓦苏达只能苦笑。
“是你……您老人家说力道不够,我才拼命用力攻击的。”
“正因如此,我才说你不行。”
“他是按您的建议……。”白雪插话道。
“住口!我又没让你发言,究竟懂不懂规矩!”
任天佑赶忙接过话题:“还请老人家赐教!”
没想到那老人却哈哈大笑起来。
“怎样?伯瑞斯·安德森大人。这样算合格了吗?”
原来,这一切都是瓦苏达的安排。就算是任天佑也对眼前之人有所耳闻,此人便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始源帝——伯瑞斯·安德森。据他所知,伯瑞斯·安德森不仅曾担任过至高王奥杜因的老师,也曾是他的重要谋臣,在先行者里是一位举足轻重的大将。然而,他现在却身着一件朴素的外衣,眯着眼看着自己。
“小子,你很有大将之才?”
“我……有大将之才?”
“你与昴星团的首领——煌大和截然不同,他真不如你有气度。”
伯瑞斯·安德森似乎在任天佑身上看到了某种希望的曙光。他一把年纪还在为国家效力,为的就是找到一个手持明灯的人,以结束这持续百年的错误。但奥杜因主张的理念却是:人类才是神选的种族,其他种族不应该存在于世,都应该被歼灭才对。他不断灌输给人民这些理念,将国家权力集中在他手上,并藉此富国强兵。
伯瑞斯·安德森本以为,旧人类来到这世间是神给他的机会,可以借此培养出一股新势力;但实际上,昴星团对此根本无能为力,其首领煌大和的底子不错,领悟能力也高;只可惜他过度沉溺于权力和女子间的嬉戏,最近又搞出个荒唐的“三城同盟”防御体系,这让始源帝感到非常失望。
不过,当伯瑞斯·安德森听说了任天佑的故事后,又对与那名神选者有关的他给予了新的期望;他更期望任天佑能成为盛世的英雄,甚至期望他在日后能成为一个拯救乱世之人,用一颗慈悲之心给天下苍生带来福音。
“将军绝不会为挑衅和鄙夷所动。倘若敌人稍一激你,便恼羞成怒穷追猛打,那不过是小卒之举,逞匹夫之勇罢了。”
“大人说的有理。”
“不可因对方的挑拨而轻举妄动,否则将不能冷静地指挥千军万马。所以……你合格了。”
正式作过自我介绍之后,任天佑被带到与华丽的圣·白亚城根本不搭调的朴素的房间内。
“从今天开始,我会偶尔指点你。”
“感激不尽。”
“我们开始今天的课程吧。”两个人在书桌前默默地相对而坐,“在开始之前,我有事要先问你。”
“大人请讲。”
任天佑挺直身子,盯住伯瑞斯·安德森,双眼展现出如饥似渴的神情。看到此人能够尊师重道,令他感庆幸。
“你认为一个安定、繁荣的国家,应该具备哪些条件?”
“安定繁荣吗?”任天佑挠了挠头,思考了一下,“我认为有足够强大的军队即可安定,百姓能够丰衣足食,团结一心就能繁荣昌盛。”
“回答的很好。强兵可以卫国,足食可以避免纷争,团结一心便可获得安定。如果人人互不信任,那么国家早晚要崩溃……”伯瑞斯·安德森看着任天佑不禁笑了,“倘若在你面前有一份极不平等条约,让你舍弃上面所言的三者之一,你会抛弃什么?”
“若不得不抛弃的话……”任天佑又自言自语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答道:“军队。”
伯瑞斯·安德森大感意外,以一般人而言,肯定不会舍弃军队。弱者永远无法战胜强者,就是因为他们认为武力可以胜于一切。
“呵呵。为什么先要舍弃军队?那可能让你的国家任人宰割。”
“这……”任天佑歪头不语,然后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我觉得,人没有食物便无法生存,但放弃武力仍然可以活下去。虽然会受到别国欺压,不过只要人民还活着就可以东山再起。在我的世界里有一句老话:双拳难敌四手,耀武扬威只会徒增敌人。活下去才能看到希望,如果死掉的话……死掉的话,一切就都完了。”
“哦?”
伯瑞斯·安德森故意惊讶地睁圆眼睛,微笑着点了点头。
“如果剩下的两个条件也必须舍弃一个,你又会如何选择?”
“剩下的只有足食和团结……”任天佑稍加思索便自信地回答,“放弃团结。因为人永远无法相互理解,舍弃食物也会为生存而内斗,结果是相同的。”
这时,伯瑞斯·安德森又笑了,任天佑则不解地看着他。
“任天佑,接下来的问题,我希望你好生思量。”
“是。”
“团结既是相互信任,如果没有信任,就只是一群目标一致的乌合之众。团结是成功的关键,信任是成功的基石,这是人类生存至今永远不变的真理。”伯瑞斯·安德森沉默了片刻,他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仅凭充足的食物,无法让贪婪的人类存续至今。若人与人之间失去信任,食物便会成为争斗的根源,把人类带进永远厮杀的地狱。”
任天佑这才恍然大悟,他把双眼睛瞪得溜圆。
“大人教训的是。”
“更准确地说,正因为互相可以信任,人才能称其为人,才能组建成国家。若彼此间不能信任,那就变成了禽兽的世界;禽兽的世界里虽然有充足的食物,但因为彼此间争斗不断,故无法安定长存……这是我的看法。”
“是。”
“……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学问最忌一知半解,你要仔细思量这个问题。”
“是。”任天佑施了一礼,“感谢大人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