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点一点深沉,月不知何时早已不见,雪静悄悄的下了起来。
今夜的雪与上一次不同,那天的雪虽大却因生死相依的两人而冷不到心里,今夜的雪虽小却刺骨,直至人心。
湄之早已没有挣扎,她只是呆呆的立在假山后,透过中间的缝隙看着外面的人影。唇上的手早已离去,她也混不在意,只是伸出手想抓那个身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身影。
她的手指缓缓张开,再缓缓收拢,张开再收拢,不知是重复了多少次这个动作。她的唇动了动,呢呢喃喃的说着什么,风一吹那轻飘飘的字眼落在雪里。
杨广
还有她的泪廉价的流着,仿佛要把她榨干,她的脸色红如朝霞,嫣红的诡异莫名。
一片雪花落在了她的指尖上,她就像被烫到了一般颤抖了下,急忙的缩回了手,只是却被另一只手裹住。还是那只手,苍白冰冷,湄之却觉得这样的温度刚刚好,只要不让她感到温暖就好,因为太过温暖会让她心痛,眼痛、手痛、全身都痛。
“杨广。”
忽然的她大声对外叫了声,含着多少的感情,多少的泪水,多少的绝望对着那个背影呼唤着。但是却没有哪怕一丝声音传出来,因为凤尧早已见机点了湄之的哑穴。
如此的呼唤,虽然无声,但她还是一声一声的喊着那个名字,喊了无数年的名字,喊得声嘶力竭,喊得她肝胆俱裂,喊得她五脏俱焚。
可是她动不了,够不着,她只能被身后的手紧紧的挟持着,然后看着那身影越来越远。
咫尺天涯!
杨广才走到房门口,却骤然停住了脚步,他回身看再次看向那雪,看向那梅,目光突然的温柔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勾起了唇角。
风似乎比刚才大了些,吹散了枝头的花瓣,飘零在整个院落,突然的一节枝桠被雪压断,被风吹起落下。
杨广走的很慢,他随着那掉落的枝桠走近假山,然后俯身捡起。
幽幽的,杨广自喃自语,自叹自息,“你我早已没有天涯,如今却连咫尺也没了。”
天涯咫尺!
杨广抬目,假山后空无一片,只剩雪依旧在静静的下着,寂寞如斯。
杨广低头,看着这安静的一切,眼睛有些涩然,半晌后终不再看,转身走了。
雪还在下着,今年的第二场雪比第一场更觉凌厉。
可再凌厉也没凤尧的目光尖锐,凤尧的目光仍然含着笑,却只觉比冰霜更冰,犹如月光般轻柔幽冷,却又蕴含着刺人骨髓的尖锐。
此时他们早已不在假山后,却藏身在假山里,一个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躲起来的洞。虽然惊险万分,凤尧却没有差点被人发现的自觉,只是一直看着湄之。
他在想,本是要让这个女人死心跟他回高丽,却发现这个女人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死心的迹象。这样怎么能达到他的目的呢?
毫不犹豫的,凤尧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瓶药放在湄之面前,淡淡的声音里透着玩味般的哧笑,“两条路你选,要么喝了这药永远沉睡,要么做我的女人。”
话虽然说的随意,却是不容置疑的,只是湄之却呆呆的看着那药瓶,久久没有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