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还是没有动静,遗祸妖王心底怒火中烧,扭曲的身影顿时变成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垩昧、禳金与恨千秋一见,一起脱口道:“龙上?!”
“啊哈哈哈哈……熟悉吗?这个男人……哈哈哈……”遗祸妖王似乎很满意三人回应,狂笑不止,忽然眼神一凛,就在三人还在发愣之际,手上一杆明晃晃的镗朝垩昧和禳金的方向破风而下。
凤翅镗贯空直下,气势如虹,日月为之失色,两人竟连动也没动,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是不想动,而是根本无法移动半步,甚至连呼吸都觉得是多余,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那白芒上,宛若天外陨石,呼啸而来,就连海龙之渊也似乎感觉到了这股巨大的力量轰鸣不断。
轰然巨响,耀眼白芒暴涨出数丈,刺的众人睁不开眼,只觉得耳内嗡嗡声大作,整个身体像是羽毛一样击飞出去,头昏脑胀,几欲昏厥,但身体又像撞到了不少尖锐物体,疼的他惨呼不断,跟着又是砰砰咚咚一阵后,伴着一声闷响落地。
顷刻间,惨叫连连,就连冰棺厌棺也显得狼狈不堪,恨千秋脑中嗡嗡作响的爬了起来,身子不稳又差点倒下,忽然一双手将他扶住,他使劲儿的摇了摇头,朦胧的视线良久才看清面前的人,“飞蝶舞?”
“哈哈哈……”遗祸妖王狂笑。
垩昧和禳金身前,慕天殿左胸口到胛骨出生生划出一道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而凤翅镗插在一丈之外,深入地底,身旁煜苍右手还在颤抖,胸口一起一伏,喉咙涌起一阵腥甜,慕天殿面如冷霜,碎成数段的应龙剑落在身体下,手持剑柄,依然是修长挺拔的背影,艳丽的红裙迎风飞舞,乌黑的发散在身后,长及腰深,她傲然扫视众妖,之后将目光落在遗祸妖王身上,脸色虽然苍白,但那眼神却透着慑人的寒光,令人难以直视。
“想要动碧龙族人,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气氛蓦然一沉又顿时哗然,遗祸妖王好好大笑,手一扬,凤翅镗拔起而起飞回他手中,“你叫什么?”
慕天殿却是紧抿嘴唇一语不发,禳金和垩昧见状正欲将她扶住,慕天殿眼尾一扫,寒光凛冽,两人手僵在空中面面相视,慕天殿刚才当下遗祸妖王那一击已经耗尽了全部气力,仅凭着一口气站在那里,煜苍看在眼里,目光移向遗祸妖王,准备伺机出手。
遗祸妖王没有得到回答,倒也不怒,手中凤翅镗挥洒自如,凛冽寒光一扫众人,“就看你挡不挡得下这一次。”
说着,扬手间凤翅疼急旋而上,忽然锋芒一转,锐利白芒乍闪,强大的妖力凝于一点,气势更盛,慕天殿本来就勉强撑着才未倒地,如今哪里还接得住第二次。
“走……哇……”慕天殿才说了一字,喉咙鲜血便涌出,强行抑制住的伤势再度爆发,慕天殿头疼的厉害,但又强撑而立。
“殿主!”
“走……”慕天殿咬牙再度挤出一字,体内妖力急速散去,看来她始终放不下,戮人殿、殒地殿、望川、枫如夜,一个一个熟悉的身影自她脑中一闪而逝,最挂念的人,最爱的人,她还是什么也没做到,嘴角泛起苦笑,眼脸挡住了最后一丝光明。
此生无悔,死有何惧?
“遗祸妖王!”耳际传来一声怒喝。
月鳞戟半路杀出,宛如一条碧龙咆哮而来,龙吟啸天,震慑天地,煜苍心中一喜,邪羽刀出鞘,化作一尾青鸟,尖啸一声随碧龙而去,一龙一鸟光华四溢,张牙舞爪盘旋俯冲,遗祸妖王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但转瞬间又化为难以抑制的兴奋。
“好、好、好!”他连叫三个好,身形一晃一把抓住镗柄,再一个转身,双手猛握镗柄,用力劈向一龙,锵锵。碧龙拦腰斩断,邪羽刀被震飞出,却在此时青鸟鸟灵尖啸一声转身扑向遗祸妖王,青光暴涨,月小司与煜苍连忙退到一丈之外,眼前是一瞬而逝的青光,夹杂着凌冽弧芒。
忽听,遗祸妖王一声长喝,青鸟尖啸着烟消云散,笨重的凤翅镗在遗祸妖王手中好像玩具一样,就见他眼尾一扫,整个人化光朝两人扑来,月小司与煜苍忙联手招架,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遗祸妖王越攻越狠,手中凤翅镗一勾一捅,速度之快,根本不及招架,不足片刻,月小司与煜苍就被打散,但遗祸妖王似乎只针对月小司,煜苍几次上前补救都被遗祸妖王震飞了出去,当下也受了不轻的伤。
自从遗祸妖王出手后,地妖碧龙纷纷停止了动作,仰望头顶的两条人影,招起招落快如流梭,冷芒瞬影如织网,耳边隆隆巨响,原本晴朗乌云的天气突然乌云盖天,电闪雷鸣,此番景象说不出的惊异骇人。
“小司!”
月小司手臂一麻,月鳞戟被凤翅镗一拨飞了出去,脚下妖风随之溃散,月小司惊呼一声,煜苍连忙飞身扑来,遗祸妖王哈哈一笑,道:“水步熔和月怡死了,就拿你来解我心头只恨。”
说着,月小司眼看着凤翅镗劈下,脑中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遗祸妖王忽然疑道。
一道黑芒从月小司怀中转出,瞬间变大化作一条双头黑蟒,灯笼一样眼,吐着猩红的信子,遗祸妖王片刻失神,“双头蛇公?”
双头蛇呼的扑向遗祸妖王,遗祸妖王猝不及防当即中招,嘭的一声巨响,遗祸妖王被撞出数丈之外,双头蛇也顷刻间烟消云散,不知所终。
“双头蛇公……”月小司喃喃,下坠趋势忽停,煜苍稳稳将她接住,月小司扭头望向他,又出神的望向空中渐渐消失的双蛇,陷入沉思。
那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刃无闻的声音,他说:“……”
脑中一片混乱,不远处再度传来遗祸妖王放浪不羁的狂笑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那****只剩五成功力,原来他竟然将力量给你做了护身符,哈哈哈……双头蛇公啊双头蛇公,你枉为地妖妖主!”
遗祸妖王手捂着胸口,血顺着指缝缓缓流出,但很快,血就停止了,松开手,残破的衣服下苍白的皮肤,却是不是一丝伤痕,他提起凤翅镗,又回到众人面前,目光一直落在月小司身上,月小司神色古怪,眼神茫然不知所措,煜苍叫了她即便也不为所动,只是望着天不知在说什么。
煜苍不敢大意,轻轻放下月小司,将其护在身后,遗祸妖王冷哼一声,目光交汇一瞬,遗祸妖王气势冲天,却忽然眸光一闪,明明捅向煜苍胸口的镗硬生生一转,当的一声,两道身影急速退开,遗祸妖王冷笑道:“你终于出来了!”
“你认识我?”夔老笑嘻嘻的走上前来,扛着长枪看起来就是普通的龙士穿着。
“不认识,但你身上有我讨厌的气息。”遗祸妖王回道。
夔老嘿嘿一笑,回道:“那太巧了,本来不打算出来的我就是受不了你的气息。”
遗祸妖王脸色陡然一沉,眼前的瘦削老头绝对不简单,他从进入沁云山峦就感觉到了他的气息,所以一直不敢出手,但直到他打进海龙之渊也不见此人露面,遂打算将他逼出,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人。
遗祸妖王敛容正色,只见他用力一掷,凤翅镗光华一瞬,化电而去,这一招看似无力实则凝聚了他七成妖力,只见夔老不闪不躲,抬手就那么一挡,凤翅镗顿时停在了他掌前,离掌心约莫三寸距离,啪的一声,白芒碎裂成好,濒临闪闪,夔老反掌一推,凤翅镗由银转黑,呼的一声飞向遗祸妖王,遗祸妖王身形向后一跃,在镗逼面一瞬,掌心凝力阻住攻势,凤翅镗无法切入嗡嗡颤抖,但不消片刻,黑芒消失,凤翅镗无力滑落,遗祸妖王顺势一接,笑了一声,问:“名字?”
“老龙夔老。”夔老笑眯眯地回道。
遗祸妖王环视四周,朝冰棺厌棺两人喝道:“走。”
冰棺厌棺两人面面相视,随即带领众地妖跟着遗祸妖王离开,慕天殿最后一眼看到遗祸妖王离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月小司神情古怪,眼中红光闪烁。
糟了?难道是妖龙之力?
此时的月小司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看着天地烦躁不堪,胸口像是火烧一般,一股强大的力量急着冲出她的身体。
杀、杀、杀。
“杀……”月小司不自觉的跟着脑中那个声音,煜苍大骇,摇着她的肩膀大叫:“小司、小司!”
夔老面色一沉,忽然上前,一掌拍向她头顶,月小司眼前一黑倒在了煜苍怀里。
“你……”
正欲发怒的煜苍转念一想,的确该这么做,原本怒视的眼化作感激,但再仔细一看,眼前之人不正是之前伤他之人嘛,随即不自觉的警戒起来,夔老哈哈一笑,对他说:“妖龙之力要出来咯!”
说着,目光望向头顶,黑压压一片乌云压的人喘不过起来,闪电中隐约现出一条深深的红光,这光就好像天的裂痕一样正逐渐扩大,煜苍脑中瞬间闪过无数解决办法,看样子现在只能去找他了。
想到这里,煜苍放出分灵,水光波荡扩散成圆,水中出现一名冷眸清秀的青年男子,他一见煜苍,先是皱了皱眉头,目光又移到月小司身上,深深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师父,你带着她过来吧,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好!”煜苍二话不说抱起月小司,水面忽然转黑,跟着,中间裂开一道缝隙,像是缓缓打开的门,夔老见状正欲阻拦,谁知煜苍抱着月小司快一步没入门后,门消失无影。
“啊!我还没问龙鳞角在哪里?”夔老一脸哭丧,他此行的目的,其一就是找龙鳞角,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龙鳞角是代表碧龙族龙上的象征。
“龙鳞角?”飞蝶舞惊道。
夔老瞪了她一眼,问:“是啊!龙鳞角,在哪里你可知道?”
飞蝶舞对于他刚才出手解救碧龙族很是感激,所以立马回道:“龙鳞角现在在龙子手中,而龙子在人间……”
“啊!”夔老哀嚎一声,苦着脸怔怔的盯着两人消失的地方,真希望能把两人再盯回来。
之后一段时间,夔老告诉众人关于海龙之翰的事情,海龙之渊的碧龙族原本是从海龙之翰分离出来,当年碧龙族内斗不断,为了争抢龙上之位,一部分碧龙族离开海龙之翰定居于此,而也是因为如此,导致海龙之翰的碧龙族势力大减,险些被其余五族灭掉,如今纯血碧龙日益减少,碧龙族内已经不再注重血统问题,而真正的纯血碧龙族如今也只剩夔老、月小司和水攸,得知此事的夔老便从海龙之翰赶出来希望两人能随他回去,并且取回失落的龙鳞角。
一月后,遗祸妖王再率众攻来,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沁云山峦,沁云山峦就好像从妖园消失一般,任他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一块熟悉的草木,遗祸妖王大怒之下,命人方圆方圆千里搜查碧龙族动向,但一切都是徒劳。
找不到沁云山峦,无处发泄的遗祸妖王将矛头对准别处,南北两面妖族势力最为雄厚,一方为獠牙山怪,一方为叱咤火狸,两族强悍如斯,更胜以往碧龙族,遗祸妖王胸中怒气未解,便找上叱咤火狸一族打了上去。两方交战,各有损伤,然而这些都在碧龙族眼中。
海龙之渊外,伤势初愈的慕天殿找上夔老,问:“你怎会有画龙珠和点晶石?”
夔老笑道:“你说这两块石头啊!海龙之翰那可老铁树上次结的果,怎么样?我将她留给你如何?”
慕天殿听得茫然,不过大致也是告诉这画龙珠和点晶石似乎在海龙之翰并不是什么宝贝,但这两颗宝珠只有纯血碧龙才能驱遣,给她也没用,“我用不了。”
夔老嘿嘿一笑,道:“原来你们还蒙在鼓里啊!哈哈……”
随之,他告诉慕天殿,老铁树一千年一开花,九千年一结果,画龙珠和点晶石成熟之日也就需要一万年,当时怕有心人觊觎,所以就放出话唯有纯血碧龙才能驱遣,这句话说对也对,说错也错,并非纯血,但血统必不可少,不属于正统纯血后裔的人无法驱遣,但体内只要有纯血血统便可以催动里面的妖力。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你们也真够愚蠢,那遗祸妖王没法封印难道就不能封印沁云山峦吗?这点晶石和画龙珠最强的力量也就是封印,其余用处不大。”夔老边说边将两颗宝珠扔到她怀里。
如今沁云山峦被夔老用画龙珠和点晶石之力封印,如果他不解封,任谁也进不来,当时她怎么就没想到呢?慕天殿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两颗宝珠光华一闪盈盈上升,慕天殿一愣,夔老似乎感觉到了珠子的力量在走不远又折了回来,怪异的看这她。
“就这么简单?”慕天殿问。她从来没有碰过点晶石与画龙珠,所以也不知该如何操纵。
夔老围着她转了一圈,眯眼沉思片刻,问:“你父母是谁?”
慕天殿顿时一愣,夔老目光逼近,慕天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孩子不能留,留下她,你我都会死。
戮人殿的话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往事历历,她记得那本册子上的每一句话,不能活不能活,她只知道她娘是戮人殿,却从不知道爹是谁?
会是谁呢?问,无人回答。
慕天殿笑了,笑得凄苦而绝望,夔老不明所以不再逼问,她在笑,泪却止不住的流,流到嘴里,苦涩难耐。
到底是泪是苦的,还是心事苦的?
两颗宝珠从手中滑落,晶莹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