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乌鸦飞来跟流水说,花盛开走了,她可高兴了,变成乌鸦亲自飞去瞧瞧。
别院前,花义志一家人已经坐上了马车,黄福正在锁门,锁好门,他坐上了驾车位,黄大永,扬起鞭子,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啪地打在马屁股上,马脖子一挣,迈着四蹄,走了起来。
“总算走了。”流水停在樱桃树上,彻底地松了口气。
“啊--啊--啊---”旁边的乌鸦轻轻叫道,他的意思是,“他们房子还在这儿呢,早晚会回来的。”
“再回来,估计---估计---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了。”
流水飞回了山洞。偶然回想起花盛开的面孔,她即讨厌他对自己的纠缠,又同情他的遭遇,为傅佩瑶舍弃了这么个痴情的人感到惋惜。
自从被流水大骂了之后,升舸再也没有来山洞找过她。流水偶尔想起,觉得那天骂他骂的有些过分了。麂子本来就是傻乎乎的,还能指望他跟自己一样聪明嘛。他不来烦扰自己也好,自己才好安心修炼,她思忖着,也许他也是生气了。
此后,流水专心修炼了十几天。
一天下午,流水修炼完后肚子饿,走出山洞透透气,找点吃的。一只野猪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哦咿哦咿----急乎乎地冲着流水叫。流水大惊失色。原来野猪说:他大哥野猪阿吉和升舸都被人抓走了。
“升舸怎么会跑你们那座山头去,那么远?!”
“哦咿哦咿--这几天升舸都在我们那里。他们都中箭了,”野猪急得直蹦,“快去救他们。”
“他们往那边去了?!”
“他们不是猎人,应该是从城里来的。”
流水变身乌鸦唰地冲上天。
那天流水说要和升舸绝交,升舸委屈恼火,认为这根本不是他的错。绝交就绝交,升舸决定离她远远的,再也不想看见她。他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了二十几里地外,另一座山野猪的地盘。肥壮的野猪群是猎人的目标。城里人偶尔也来打猎消遣。野猪头头阿吉有点修为,但是不能变成人身,升舸的法力比他高多了所以阿吉觉得他能保护野猪群,就和升舸成了朋友。其实升舸也是误打误撞遇到他们的。
就在今天,一波临安城里来的人,带着刀枪弓箭,进山打野猪来了。升舸和阿吉为了保护野猪群,都中了好几箭。亏他们都有些修为,要不早死了。其他野猪都跑了,他们被抬上车,拉进了城。升舸中箭倒地拼命向溃逃的野猪吼叫,请他们去找流水帮忙。这只野猪跑遍了源清山终于找到她。
路途上,流水没有见到升舸。飞进城,若大的临安,上哪儿里去找,流水都急死了,扑棱着翅膀从这家院子飞到那户人家,羽毛都掉了好几根。她累地飞不动了,叉开翅膀趴在屋顶上,“升舸你在哪里啊,不会已经被人开膛破肚烤着吃了吧!不会的,不会的。”
就在流水发愁自言自语时,一只黑猫压低了身体,悄无声息地朝她走来。流水闻到了猫的气味,收拢翅膀爬起来,腾然回头用气愤而蔑视的眼神盯着它。突然被发现了,猫顿了一下,再猛地一扑;流水跳起来,爪子抓住猫脖子,把它提起来。
流水拍打着翅膀说:“想吃我,你还太嫩了点?!”
黑猫睁着惶恐的眼睛,“喵--喵---叫大神饶命,看在咱们都是黑不拉几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要不是我有急事,就把你给吃了!”流水松开把黑猫扔出去,黑猫滚了几下,爬起来正要走。
“站住!”流水呵道。
黑猫顺从地掉过头,“您有何吩咐?”
流手收起翅膀站稳,“看见过一头麂子吗?”
“麂子是什么东西?”
“麂子就是长的有点像鹿,头上也长角。”
“那是个什么玩样?”黑猫转着眼珠。
“他中箭了,身上插着箭。”流水语速很快。
“哦---好像看见过---在一户人家的后院,我刚从那儿过来。”
“快点带我去!”流水激动地叫道。
黑猫矫健的四肢爬过一座又一座房顶,跃过一面又一面墙头;流水飞在黑猫头顶上,跟着它一会儿上,一会儿下。
“到了没有?”
“马上到了,就在前面。”黑猫加快速度。
连着蹿过两座房顶,飞跑过街,跳进小巷子,黑猫一挣,跃上一道墙,站在墙头上,流水同时到达。
“是他吗?那边。”黑猫说。
“是升舸!”流水飞过去。
升舸倒在地上,身上插着两支箭,奄奄一息。他听到流水的声音,闻到她的气息,用力地抬起头,瞬间大眼睛里眼泪婆娑,“流水你终于来了。快救救我,我不想死。”
升舸旁边还有两只被捆住脚的鸭子,它们嘎嘎嘎嘎地叫。这是一大户人家灶房的后院,后院里除了升舸,两只鸭子外,还挂着火腿,酱肉。
“放心我会救你的。”流水变身成人,伸手就去拔箭。
“啊---”升舸呻吟,疼得发抖,“疼疼疼,我要疼死了!”
流水施法术,要把他变小带走。一路猛飞,又慌又急,法术施展的不是很顺利,升舸的大个头只变小了一点点。旁边的鸭子一直叫啊叫,搅扰她。
“闭嘴,死鸭子!”流水呵斥道。
“这鸭子吵死了,我们先把鸭子给杀了吧。”灶房里有人说话。
“流水,有人来了,怎么办?!”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升舸的眼眶里掉下来。
“我去杀了他们,给你报仇!”流水橫下脸,怒冲冲,走进灶房。
“刘姑娘,你怎么在这里?!”黄大永眼睛豁然一亮。
“我---我---”流水愣住了,“我来找的麂子。”
流水骗黄大永说,升舸是她养的,有人看见他被人抓走了,她马上跑进城来找。正巧,她在墙外听见了叫声,就翻墙进来了,正打算找主人要回去。
“这姑娘是谁。”黄大永身边的男子问黄大永。黄大永顾不上搭理他,说:“好险啊,我们正准备把他杀了呢。这是老爷的朋友送的。”
“还有一头野猪呢?”流水问。
“野猪他们拉走了,野猪也是你养的?”黄大永问。
“不是。”
跟黄大永一起来的男子也是花家的仆人,黄大永让他去请郎中,自己搬来凳子让流水坐到升舸边上,再飞奔着去告诉花盛开。
升舸哼哼唧唧地告诉流水,阿吉已经死了,路上就死了,他中了四只箭。
花家人已经知道了花盛开和流水的事情,他们全都往灶房赶来。花氏夫妇,花小妹花美美,花二姐花明镜,二姐夫梅子林,他们有个七岁的儿子花佳仁,今天上学堂去了。还有个花大姐花明心嫁到了桐庐一户种菊花茶的人家。花明镜和花美美赶在最前头,她们看见流水都露出惊喜之色。黄大永推着花盛开,叮嘱了好几次,千万别再喊错名字。
“像,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花明镜说。
花美美抿嘴笑着直点头。
流水厌恶她们看着自己,转过身去。
“你们俩让开。”花义志上来推开她们,推开两女儿后,他也不知道该跟流水说些什么,就走开了。花母上来跟流水寒暄,流水敷衍几句。
黄大永推花盛开上来。花盛开搓揉着衣袖,不敢开口,怕叫错,看看黄大永,又看看花李氏。
“刘---水---姑娘,你救了我,”花盛开的声音轻柔中带点羞怯,“我还没有跟你说过谢谢呢,谢谢啊。”
两只鸭子还嘎嘎嘎地叫,黄大永上去一只踢了一脚,它们才安生不叫了。
流水浑身不自在,背对他,感到后背都在发紧,“你以后不要再想不开就好了。”
“恩---不会了,再也不会了。”花盛开低着头说。
花家姐妹俩头挨着头,小声地嘀嘀咕咕。花李氏用手比划,示意黄大永把花盛开推到流水面前去。黄大永会意,把花盛开推到流水面前,流水马上把头低了下去,把脚收回来,膝盖并到一起;花盛开底下头,脸红了起来。
花明镜轻声地对梅子林说,“像不像咱们第一次见面。”
梅子林点点头,抿嘴笑了。
花李氏双手合十,口中默念,“菩萨保佑,菩萨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