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陌易唐要走,禄升连忙挪了身子挡在前面,眼色中透出一抹焦急,低声道,“皇上,您若一走,有失体统啊!”
陌易唐早已怔住,他的眼睛一如往常的深邃,但却再也没了平日里示人的那种摄人与逼迫,是柔和的,细腻的,仿佛还有一种淡淡的无力与哀愁。
面对禄升的痛心疾首,还有殿下汪凌峰不解的眼神,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该说些什么,只知道一旦听闻关乎良辰的字眼,他的心跟着她像是过山车一般,忽高忽低的。
所以从禄升口中听到良辰醒来又昏厥的时候,他心底最深的有一个部分仿佛被人猛然拔起,就这样****的晾在空气中,有瞬间将多日所压抑情绪释放出来的轻松,然后便是难以预料的慌张与无措,几乎是本能的,他提脚就想奔赴到她身边去,一探究竟。
他是这个国家最特殊的存在,拥有着最尊贵的身份,却不能有最直接的情绪,因而在被禄升拦下之后,面对金銮殿上的群臣以及东崖宰相,尴尬便是他此刻最真实的心境。
陆远兮的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了,可却见陌易唐又坐了下来,伴随着紧皱的眉头,只听他一声幽幽的长叹。
接下来群臣又是力谏立后一事,金銮殿上,气氛逐渐剑拔弩张起来,可反观陌易唐却是满面敷衍之色,直到关鸠宫的婢女来到,禄升听完宫婢的传话,再次附到陌易唐身边说了些什么。
陆远兮只看见他微皱的眉头渐渐舒缓展开,眼底重新溢上了浅浅的笑意,仿佛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情绪慢慢在心里潋滟开。
他自金銮殿上那个男人的眼里,读出了心爱之人的安康,本该为她的无恙而宽心,可不知为何,此刻陆远兮心里,五味杂陈。
“皇上,臣有话说。”这时汪凌峰突然抬起头,看向陌易唐。
“讲!”虽然不知道汪凌峰这个时候开口要说什么,但是陌易唐也知道不能和这些大臣继续僵持下去,怎么说都有个外国使臣在呢!
“臣认为,诸位大臣所言甚是。立后乃是我西凉国大事,自然要从长计议。只是,这白姑娘既然已经是皇上钦点的充实后宫的女子,自然不好再派去作为联姻女子送与东崖。”方才的插曲,已经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汪凌峰想出应对之法。
“皇上,臣认为,前左相陆仲民之女陆璇玑相貌端正,品行优良,此女作为联姻郡主正合适。”刚刚在大臣们反对立白良辰为皇后的时候,汪凌峰左思右想,才想到了这个计策,毕竟昨日夜宴,陆璇玑也算一展芳颜,相信很多人记得那个举止得宜的她。
陆璇玑是陆仲民最看重的女儿,也是嫡女,加上陆璇玑自幼被太后接入宫中抚养,行为举止深得皇家风范,因此陆璇玑的地位并不亚于一般的公主。
加上陆家指望她能一举封后,不仅有教养嬷嬷教她为人处世,打小更有私塾老师指点,深厚的学识环境熏陶,陆璇玑虽然才十六岁,却已经通读诗书。虽然没有白良辰那股子精灵劲儿,却也不失是个出色的女子。
陆璇玑的名号,南仅一自然是听过的,即便昨夜在白良成百鸟朝凤之下相形见绌,但那舞姿的确足以技压群芳。
但偏偏入不了南仅一的眼,此时他想着的,只有白良辰一个女子。尤其是看到陌易唐执意要立她为后,南仅一更加坚定这白良辰的不同寻常。
“西凉国君,今日恐怕不能确定最后嫁到我东崖的最佳人选了,不如此事改日再议,如何?”
南仅一不傻,如今事情的发展已经很明显了,这陌易唐和汪凌峰是在演一出戏给自己看,如果自己不小心着了道,或许真的就要娶一个西凉国不要的女子回国。
“如此也罢!来人啊,送南相出宫!”陌易唐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众位大臣,心中暗骂这些狗奴才不会选时机说话。
刚刚群臣反对立白良辰为后,而且还是当着东崖国使臣的面发生这样的事,饶是陌易唐再冷静,此时也难免有些气恼。
“立后之事,无需再劝!”他站在大殿之上,细细咬牙,额头的青筋微绽毫无掩饰地昭显了他的怒气,“燕尚书、齐尚书,朕念你们是两朝重臣,今天的事情就给你们个机会退下,否则,别怪朕无情!”
说罢,他侧身闪入内殿,看也不看惊惧颤抖的两位尚书一眼。
众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后不禁叹息的摇了摇头,各自退下了。
“她怎么样了?”刚出大殿,陌易唐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知道白良辰的情况。
“回皇上,白姑娘吃了些白粥,又继续睡下了。”禄升早就猜到陌易唐会问,所以一直让人盯着白良辰的情况。
“摆驾关鸠宫。”不管刚刚在朝堂上有多不痛快,此时,陌易唐都只想见到白良辰,看看那个小女人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皇上,可汪大人还在等您……”禄升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汪凌峰的身影,不禁有些为难的提醒陌易唐。
陌易唐回头看去,脸色一沉,不过还是抬脚走了出去,只是方向并不是关鸠宫,而是乾清宫。
“皇上,今天您表现得太明显了!”伺候的宫女太监刚退出去,汪凌峰立刻板起脸对陌易唐说道。
汪凌峰的态度让陌易唐很是不悦,不过却也知道这表弟是真心对自己好,此时说这话也是为了提醒自己。
“凌峰,今日亏得你转圜的快。”他鲜少这样的夸赞一个人,从侧面也显影出对汪凌峰的赞赏,如果不是他的机智灵敏,今天的朝堂恐怕就要变成西凉和东崖两国的决裂会了。
“皇上,您不是真的想要立那个白良辰为皇后吧!”好像并没有注意到陌易唐的赞赏,汪凌峰此时想的全都是关于立谁为后的话题。
“是又怎样?难不成你也要和那些愚臣一样,以权视人?”汪凌峰虽然还没有说,可陌易唐却已经察觉到了汪凌峰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