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柏青面上依旧笼罩着隐忧之色,“此番出席之女有一十二人,中选可为皇妃,鱼跃龙门,落选便只能指婚给一般官员的公子……”
“父亲,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有数。”这一次国宴虽然不算完全意义上的秀选,可本质上这条路就是维系官员与皇家关系的枢纽。
“新帝这次国宴秀选之后,有的家族会鸡犬升天,也有的家族会一夜落败,白家能不能站稳脚,并不是看我,最根本的还是皇上的意思。他想要真正的权倾天下,凡是大权在握又不听他的,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还请父亲早早做好打算,不要妄图以女儿一己之力周全白氏一族。”
因为薛姨娘的关系,父女关系一度冰封,良辰虽不待见父亲,可一想若是她无心入宫,还是应该在离去前提点白柏青早为白家做其他打算。
白柏青听了这一番话,面若寒霜,良辰不管他如何是想,继续说道,“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陌易唐集权的动作真是雷厉风行,在后人读来一定是功德一件,事不关己的时候良辰也会高高挂起,无奈的是,她裹着私心想要查证白府大火一事,就要做好沦为白家与陌易唐争相保存现存利益的工具。
这次国宴秀选只是探探谁人堪忧母仪天下之风范,可谁知道这不是皇帝意欲将朝纲重新洗牌的招术呢。
名义上,太后是放权给了陌易唐,根本上还是陆家权倾朝野。
利用秀选不仅能试探朝中何人忠心于他,还能让氏族大户为了家族利益彼此内斗,伤了元气又伤和气,得益的可就是坐山观虎斗的皇帝了。
陆家与太后,不就是生生的例子么。
此外,朝中各个官员各有私心,谁不想借着秀选一事保存家族权势,所以这个夜宴,凶险在所难免。
几句话的功夫,便到了夜宴主殿,在领路的宫娥的带领下,良辰寻到座次,规规矩矩坐下。
白柏青依旧站在她身边,并未离去,良辰不想再同他说话,便观察起这主殿的布置。
今日夜宴主殿设在承德殿,素日巍峨的宫殿在妆点之下,可谓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承德殿甚大,廊檐也甚高,殿内独独用四根擎天之柱支撑,每一个擎天柱上皆点缀的异常清雅。
良辰定睛一看,才发现上面有颜色鲜艳的彩绘雕刻,每一根柱子以一种花为主题,花形花色都栩栩如生。
距她最近的那跟擎天柱上雕刻的是国花牡丹,正对面那根是雪梅,一红一白,两种颜色天翻地覆的不同,却没有让人生出对抗的不协调,反而有种天下大融的触动。
再远一点的两根柱子,良辰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自那花形花色还有四根柱子寓意的春、夏、秋、冬四季,那两根上应该雕刻的分别是夏荷与波斯菊。
看了一圈儿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这个座次,视野极佳,本来她没有品级是不该落座于此的,便觉得有些别扭。
“姑娘,咱们这个座次多少人艳羡都换不来呢。”
寸心见她蹙眉,乖巧的解释,“按照西凉皇家礼仪规矩,皇上居于主座,其左为上,乃太后之位,其后按照品级递延,而帝位其右也是同理。”
良辰看看自己与陌易唐中间还隔着一个位子,就指着那个位子问,“那个位子……”
“那是笑之公主的。按照规矩,那本该是皇后之位,可皇上现在还未立后,就定夺给笑之公主了。她是皇亲,照此推算,这个排位,除却太后与笑之公主,您是最靠近皇上的。皇上将您放在离皇后之位最近的地方,应该……”
“寸心,不得胡说乱猜。这宫里的事,岂能以常理推断,小心丢了性命。”良辰厉声提点寸心注意言行举止。
“是,姑娘。”寸心明白过来,也不再言语。
按照寸心的说法,良辰一看,果真如此,陌易唐坐于大殿中央主座,一左一右是太后、笑之公主,而她与陆璇玑分裂她二人左右,正好对面。
而她们的位次之后,正殿两旁的长矮木桌前,也已经端坐了几名盛装打扮的女子,应该就是其他几位待选的。
良辰平日不串门,分不清谁是谁,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便扭过头问寸心都是何人,系出哪个大户人家,都有何人在朝为官等等。
红墙紫瓦,整个宫殿巍峨庄严,就连座次都井序森严,良辰不免觉得压抑,白柏青见女儿一直不理自己,只好自顾自的开口,“辰儿,你方才误会父亲了。”
“哦?”他不是来叮嘱自己须使出浑身解数独占鳌头的吗?
白柏青老脸一红,“把你从逃婚捉回来,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你若真不愿意入宫,父亲也不逼你。只是大错已经犯下,今个唯有靠你自己想办法逃过皇上的手掌,再者,你也老大不小了,今日若是有看中的世家公子,也能指派个好姻缘。”
他是从白雪晴那儿听说自己要查证那场大火,心虚害怕了吧。
良辰听完,百感交集。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别的什么好,只点点头,“谢父亲体谅。”
白柏青却是敛起脸上的笑意,甚为关切的交代,“只是,今日还有一人你要格外当心,那便是笑之公主。”
“她?”良辰不解。
“南疆北域联合攻打西凉之时,是她主动以身为质,换取西凉与东崖的联盟。据说她手段了得,翻江倒海也不过举手之间,早就当了这后宫的半个家。原说她已快应了状元郎的亲,可听说为了一路陪护她前去东崖的那个小吏,前脚刚回皇宫,后脚就找皇上,硬是把状元郎的亲给退了。”
良辰娉婷一笑,“还有这样的事?”
“朝中盛传笑之公主与那小吏在东崖早就暗通曲款……”白柏青低下身子,附在良辰耳边低低的交代,“今日缔盟之约,皇上高兴定会封赏那名小吏,你若要挑婿,可不要挑到那个小吏,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