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倒是难到了良辰,唇角勾勒出一抹苦笑,摇头不语。
“我猜……”一瞬间,陆璇玑的脑中掠过与白家交好的几位大员,“是秦尚书的世子?”
陆璇玑虽说是瞎猜,也讲究写依据,那秦尚书的世子虽说是文官之后,却生的一副魁梧身材,听闻年前便不顾秦尚书反对,投入白柏青大军麾下。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答应过会等他回来。”良辰的声音很低,低到不起波澜,可说这话的时候,手不自觉的抚向脖颈的那块暖玉,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里面的无奈和坚持。
镇定过后的陆璇玑,想要拿回主动权,“你不说,要我怎么信你。”
“你这样问,代表着你已经信我了。”良辰看着她,继续说道。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跟你争宠,因为我的心思完全不在皇上身上,是故今晚国宴秀选,我可以做你的挡箭牌,帮你将各路佳丽悉数打败。最后我会退位让贤,这后宫就是你的天下,如何?”
“说的简单。”陆璇玑眼睛里凝结的全是算计之光,“就算你愿意退位让贤,皇上会不会让你走,还是个问题。”
“这就要看你的了。”乌亮的眸瞳如黑钻一般闪亮,良辰紧紧的盯着面前这个女子。
陆璇玑眸中划过一丝不解,“我?”
“对!”良辰的嘴角划过一朵极其美丽的笑容,“白雪晴是不是给过你一个东西?”
看着面前女子面上一闪而过的讶然,良辰便似得到了淡淡的肯定,“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
“你怎么知道?”这一番谈话下来,让陆璇玑也对良辰有了重新的定义,面前这个女子,看似淡然,凡事不入心的模样,却是招招要人命的好手。
“那是我给她的。”良辰看着陆璇玑木然的样子,继续说道,“我和她同在白府生活了几年,对她的性格也有几分了解。
“白雪晴这个人小心谨慎,依着她的性格,就算拿到了能威胁得了我的证据,也不会自己出手,一定会寻个人替她除掉我。而这个人,不仅要与我瓜葛,还要有能在后宫说上话的资格,放眼整个后宫,除了太后便只有你。”
“从你踏入关鸠宫起,只关心两个问题,一是我为何不愿意为妃,二是如何确定我会功成身退,却没有问过我,既然不愿意为妃,又为何进宫。那便是表明,你早就知道我进宫只为了还枉死的娘亲一个公道,并非为了荣华富贵,也并非为了皇上。”
“那道圣旨上的戳印,是我趁着陌易唐外出时候,偷偷盖上去的。他从未下过彻查白府失火一事的旨意。”
仿佛怕陆璇玑不信,良辰起身走到案桌跟前,铺纸研磨,落笔成书之后拿给陆璇玑,“这字迹仿的可像?”
陆璇玑接过一看,行字风格果真同那道假圣旨上的一摸一样。
“等我借助他的庇护,查清那场大火的因由,就会离去。在这段时间内,我会助你扳倒一切对手。我们各取所需,你看如何?”
良辰取回陆璇玑手中的纸书,对折一下撕成碎片,“那道圣旨在你手中,就如同捏着我的把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父亲……”
陆璇玑尚未说完,良辰便接过话茬子,“皇上只是说说罢了,哪里真会让陆相休官半载。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去同皇上说说,也算给各方一个台阶下,这事就迎刃而解了。”
得到应允,陆璇玑本该离去,可思忖再三,还是忍不住说出口,“我还是不放心你最后会放弃这锦绣前程。”
良辰不计较她的顽固,“一个把柄还不够,你还想要什么样的保证?”
“我要你以心中最惦记的那个人的性命发誓,你若对陌易唐有半点心思,他将不得好死。”
好毒辣的誓言!
“这个我不能答应。”良辰瞬间收敛笑意,眸光泛着棱光,“如果你真不放心,我可以起誓,若我与陌易唐纠缠不清,我将于心爱之人永生不能在一起。”
直到那抹带着薰衣草香气的裙衫消失在自己的眼界,良辰这才瘫坐在软榻之上,她听着窗外鸟雀的啼鸣,竟然滋生出心乱如麻的感觉。
毒誓不过是为了安定人心,她从不相信毒誓成真的。
可刚才为何不敢应陆璇玑的毒誓。
是她不敢轻易的拿那个人的性命起誓,还是就连自己也不能保证,能做到不对陌易唐动心。
自己这么早的想要抽身,真的是因为这么长时间查不到证据,最终要去别处查证吗?
可是为什么,同陆璇玑谈到功成身退的时候,在那一瞬间,她脑海中一晃而过的想法,却是如果她离开皇宫,她的生命里将再也没有陌易唐这个人了。
他的那些逼迫的、怜惜的、撩拨的表情,统统将与她无关。
自己与他这么短时间的相处,怎么能抵得上与那个人的那般青梅竹马的岁月——不断的这样告诫自己,却依旧心神不宁,只能烦躁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茶,妄图陌易唐存于脑海中的一瞥一笑都抹去。
直到暮色四合,良辰才从情绪中抽身而出,正准备换青芜进来,就听殿外突然又太监来报,她尚未迎出殿外,就见白雪晴已经到了内殿。
良辰见来人是她,有些觉得诧异,自打那日两人争的面红耳赤之后,近来两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在这宫里各忙各的,今天不请自来,她还真猜不出缘故来。
白雪晴进来之后,脸色有些难堪,嘴里还叨叨念念的,“本尚寝都说了是你们小主的妹妹,你们这帮奴才怎么还这么没眼力见的。”
她的话很不好听,良辰心情欠佳,不想与她一般见识,便让寸心带着一干人等都出去候命。
“几日不见,你这关鸠宫,又多了不少好东西,都是皇上赏赐的吧。”白雪晴将内殿转悠了一遍,兀自坐下,“也没个人端茶倒水,一点儿规矩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