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兄妹,人都来了,陆仲民也不打算跟她打嘴仗,直奔主题,“这事太后办的可不漂亮。接下来打算如何收场?”
太后眉头一挑,“那毛头小子以为将景年募集私兵的消息散播出去,就先下手为强了,百官乃至百姓就会听信与他,可哥哥不会忘了吧,景年可是名真言顺的太子,他来继承大统是天经地义的事,是陌易唐那黄口小儿篡位。”
“事到如今,你还指望着这个名不副实的太子称谓。你也不瞧瞧,现在的天下是谁在做主。百官都听命于谁?你还敢背着动手脚。”陆仲民叹了一口气,“你要是再如此执迷不悟,景年的命,就要被你亲手葬送了。”
太后经他一语,脸色煞白,再开口声调都有些低低的颤抖,“景年也是你的子侄,你就狠得下心袖手旁观、隔岸观火?”
陆仲民叹了口气,也不看她,透过窗匛看着外面,月色并不敞亮,暗黑的有些模糊,“也不是没有法子,到如今唯有人主动出面,将这谋反的罪背下来,才能算了事。”
话尽,太后怔愣的瞪大了眼睛,“哀家?”
放眼朝野与后宫,有能力又有动机策反的,她大概也明白就是自己了,况且,也只有她为了亲生骨血,才肯舍命保全他。
她冷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泪花,“哀家就算苟延残喘也要留着一口气,倒要看看你指望陆璇玑那丫头,能不能巴结得上陌易唐。”
陆仲民气的脸色铁青,一甩袖踏步离去,就听闻内室传来砰砰的声响,接着是一声尖锐的女声,“滚……都给哀家滚出去……陆仲民,今日你不出手相助,哀家就等着看,你被他一脚踢开的那一天。”
几个宫婢急匆匆的逃窜出来,德全也不进去伺候,弯着腰身胳膊打开引路,“国丈爷,请。”
陆仲民心思沉重的出了东华门,太后那歇斯底里的尖叫像是被诅咒了一般,一遍一遍的在他脑海回响。
才踏出乾坤宫正门,微微一瞥眼就瞧见一个黑影蹿了过去,隐入不见,“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不见有什么动静,他又爆出冷呵,“出来。要是被搜出来,可别怪老夫把你当做刺客论处了。”
话尽,黑暗中颤颤巍巍走出个人影来来,到了跟前,陆仲民惊呼,“翠玉,怎么是你?”
“相爷,奴婢也是没了办法,才敢来找您的。”她这样一啜泣,还卷起宫装露出细白的小臂,陆仲民这才看清,上面布满青紫色的淤痕,“怎么回事?你现在不是在意如殿当差,谁敢对你动手?”
“眼下娘娘在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旁的宫室不敢擅自滋扰。”翠玉先是一通马屁拍了过来,继而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充斥着可怜兮兮,“是童玉姐姐。”
“童玉?”惊呼之后,转而觉得翠玉说的离谱,他是最知道童玉处事的,向来进退有度又机灵,不然当初也不会指派她陪伴璇玑进宫,“她是一宫掌事,你初入宫难免犯错,她惩罚你、纠正你,也是为了你好。”
眼见他迈腿就要离去,翠玉再不敢卖关子,一把拽住陆仲民的衣袖,踮起脚尖,一手挡在唇边在他耳边低语,“童玉当初没有给皇上下药,可皇上将计就计让娘娘误以为他已经情动,设计将娘娘名声尽毁,落了把柄在皇上手中,现在只能任由他操控。”
闻言,陆仲民一把攥住她细弱的手腕,力道出气的野蛮,将人拖到廊檐拐角,直接将人摔掼到墙壁上,“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翠玉被这么一折腾的眼冒金星,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奴婢没有胡说,册封礼那天伺候娘娘沐浴,曾亲眼见过她的守宫砂。娘娘为此,怕我泄露了出去,才将我带入宫到她的眼皮子底下。”
当初陆璇玑突然点名要翠玉也跟进宫,陆仲民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左右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婢女,他也就未曾深想,现在看来,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娘娘现在位列贵妃,不怕日后没有机会与皇上同床共枕,可娘娘还是受委屈了啊,明明没有以药侍君,偏偏担了不守妇道的污名,若是皇上当初心思再狠些,晋妃这件事就黄了。”
翠玉见他面色有所松弛,将矛头直指童玉,“童玉此举居心叵测啊,娘娘念情分,不计较她的别有用心,可她还不安分,她不知道从哪儿知晓了我撞破了此事,百般刁难我,相爷,您要是不救救奴婢,再不隔几日,不是被她打死,就要被她饿死了。”
陆仲民压着一口气,冷着一张脸。“带路。”
看意思,是要去意如殿对峙了,翠玉哪儿敢到陆璇玑面前嚼舌根子,“相爷,您这样过去质问侍寝的事,这让娘娘如何启齿。”
陆仲民身子一愣,盘算下时间,已经不早,此刻去意如殿于理不合,想想还是作罢,将随身的一块饰物解了下来抛给翠玉,“璇玑认得此物,若是到了千钧一发之际,你拿出来能包你一命。日后在意如殿好好当差,有什么事情汇报给我。”
翠玉得了靠山又得了保证,喜滋滋的退下了,偷偷潜回意如殿暗房。
一如殿内,就连看守暗房的人都被点名叫到正殿了。
殿内,陆璇玑抚摸着碧玉通透的指帽,眼皮也不抬的训话,“翠玉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吧,连自己贴身带入宫的人也下的了手,你们是不是觉得本宫这个主子特别的狠心?”
殿内跪着一溜排的宫婢和内监,闻言都摇头跟拨浪鼓似得,“翠玉耍小心思伺机接近侍卫沈叔业,被杖责十鞭,禁闭暗房,不准饭食三日,是她罪有应得。”
陆璇玑很是满意,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独独留下了童玉,“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找本宫来看,这也不是坏事,至少证明沈叔业对你是一心一意的,不会轻易被旁人引诱了去。”
童玉用手绢擦拭了眼角的湿意,“奴婢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与她情同姐妹,没想到她看到我过得好,不祝福也罢,竟然暗地里使这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