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易唐蛰伏如此长的时间,一举将太子逮个人赃俱获,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的多,该是启程回京的时刻了。
良辰顾着青芜的感受,遂决定带她再走一趟夜府,有无缘分,就看这一遭了。
只是当良辰推开房门,却不见青芜身影,屋外的风浮了进来,吹动圆木桌上的纸笺沙沙作响,信手拾起来信笺,上面的墨迹还未干透,字迹有些潦草,显然留信之人匆忙之下写的。
“这丫头,不等我,就自个去了夜府。”眼前暮然飘过那日在郊外的情景,夜家老爷子分明是看中无颜的,这样一想,良辰再不敢耽搁,冲出厢房,就要去寻青芜。
腿迈开门槛又想到该知会一声陌易唐,又命身边的人送了口信,她直接奔赴夜府。
一路上,一颗心忐忑不安,生怕青芜在夜府吃了哑巴亏。
等到了夜府,等不及随从通禀,直接跟在后面往夜府进,随从见过她两次,知道是自家公子的贵客,也不敢拦着,直接将人引到书房。
夜白衣听闻她的来意是要告辞,脸色几度变换,最后梗着嗓子开口道,“我没有见到青芜。”
良辰一双美目溢出满满的不信,“怎么可能?她明明留信说过来了。”
“你先别慌,我这就派人查问一番,若是她进了夜府,我自己会完完整整的将她奉还。”这样一说,立马就唤了人进来问话,“去,问问今日各院当值的,有没有见过青姑娘。”
见他不似作假,知道急也无用,良辰这才落座,不过一盏茶时间,随从就急匆匆的进来,先是觑了一眼良辰,她见情景如此,则将狐疑的目光直接投掷到夜白衣身上,以期得到一个答复。
“不用避讳,直接说。”夜白衣大掌一挥,随从恭敬答话,“别院护卫说,青芜姑娘的确进府了。”
良辰就怕青芜做了不该做的事,找了不该找的人,与夜白衣对视一眼,显然两人心里的想法出奇的一致,“那人呢?”
随从答道,“她直接去找了表小姐的院子。”
听着名号,倒像是夜府的那位千金,良辰不敢擅自猜测,“四姑娘?”
夜白衣脸色有些不济,“是无颜的院子。”
“她果然是去找了。”良辰有些恨铁不成钢,“可否带我去表小姐的院子走一趟。”
随从不敢隐瞒,“青姑娘进去没一会,表小姐就带着她出府了。”
摆摆手示意随从退下,转身就见良辰噙着一双眉目似利剑一般穿刺而来,宛若责怪他将随从打发走,无从探听青芜的下落。
“随从知道的,我岂能不知,你先回驿馆,不出辰时,我一定将她送回去。”见她冷着眉目盯着不松,他叹气,“要是不放心,可以跟着我过去。”
良辰无意当面为难那个所谓的夜家钦定的儿媳,但倘若那人刁难青芜,她自然是做不到袖手旁观的。
让良辰微微诧异的是,夜钦城竟然不住在夜府,而是在距离府邸较远的地方,另外置办了一处宅院。
相较于夜府的层峦叠峰,廊檐迂回,这一处的宅院更加严谨,就连院落都坐建的方方正正,宅子包裹在一片密林之中,若是不仔细,根本无从考究这还有一处世外桃源。
入了府邸,有着着青衫的小厮恭敬地前来引路,“老爷和白将军在书房议事,少爷不如过几刻钟再进去。”
罔顾小厮的好意提醒,夜白衣行到一处怒放的金菊面前,“不用惊动我爹,我问你,无颜带什么人回来没有?”
听到那句白将军,良辰不能的身子一僵,未等小厮答话,冷着脸问,“哪个白将军?”
小厮看了看夜白衣,见他函授示意,这才答话,“是皇上钦点的镇国大将军。”
朝代更迭,西凉唯有一人因在新帝即位一事出人出力,才得封赏‘镇国’二字。
“白柏青?”
小厮忙不迭的点头,“就是白将军。”
“你与他同姓白,或许是本家。”夜白衣状似恍然大悟,“难道你们是旧识?”
良辰凉凉望了他一眼,原先对夜白衣隐隐的狐疑,竟渐渐落到了实处,“我与他是不是旧识,你该知道的。”
夜白衣被她一句话噎的面色有些不济。
“既然撞上了,就去会一会白将军,也好。”良辰如是说,夜白衣不见得会拒绝,果然,他弓长身子,伸直手臂,指引路向。
曲尽通幽处,夜钦城的书房,设在整个宅子的角落,十分隐蔽。
有树叶不耐秋高,早早飘零而下,良辰将落在头顶上的一片枯叶摘下,“就是这儿?”
夜白衣点点头,两人刚要提步跨入,里面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这声音,良辰听得出来,应当是里面的人,大打出手所致。
原本虚掩着的门被这么一动静震开了条缝隙,透过夹缝向里望去,就见两个男人怒目相对。
背对着站着的背影,化成灰良辰都认得,确定是白柏青无疑。
与白柏青正面起冲突的,是盘坐在木轮椅上的男人,“怎么?想杀人灭口?”
男人扭动着脖颈,面目有些狰狞,“那就要看高高在上的将军大人,能不能将夜府的人杀个干净。若是不能,我劝你还是考虑下我的提议。”
“白日做梦!”白柏青轻声讥嗤,“就凭你一己之力,想要推翻陌家的统御,简直妄想。”
男人坐在木轮椅上,正好被白柏青挡住,良辰看不清夜钦城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带着浓重不屑的声音穿透耳膜,砸进她的脑海,“先皇恩泽处事,若不是陌道明那忘恩负义的贼子窃国,现在这天下还是凤家的。我若是得到前朝公主的遗腹子,你说,情况会不会大不同。”
前朝皇族姓凤,这点良辰是知道的,却不知这夜钦城竟然打着反陌复凤的主意,震惊而长大的嘴巴却没发出半点响动,眼皮下垂瞧了瞧捂住自己的大掌,耳边传来夜白衣的叮嘱,“不想被发现,就别出声。”
良辰点点头,继而将目光继续放到屋内。
或许是她看错了,听错了,不然为何会觉得白柏青一个跄踉,然后便是一个箭步上千,伸手就往夜钦城咽喉掐去,“我不会让任何人打良辰的主意,即便你我当年同出一处,但如今各为其主,恕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