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只怔愣一下就推开他的手臂,指着红薯,“味甘性平,归脾胃经的。烤好了,你吃点。”
经年之后,硝烟弥漫的厮杀场上,身受重伤的男人依旧忘不了,曾经有个女子,虽不温柔,却是一夜之间为他熬了草药,偷了地瓜。
这样的温情,足以撼动历来冷感的江湖公子,誓死也要成全她的功成身退!
良辰在野外彻夜忙碌,被困帝都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左相府。
入夜的时候,陆仲民终于匆匆地从宫里回来了,一切出奇的顺利,想必是陌易唐也希望陌笑之早点嫁入陆家,或者说是,早点让陆远兮断了对白良辰的幻想。
所以当陆仲民提出陌笑之要夜宿陆府的时候,陌易唐也没怎么问,当即就点头同意了,转头还派人送了陌笑之日常洗漱的用品过来,看那架势,或许还有种让陌笑之常住陆府的意思。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能暂时瞒住宫里也就可以了,剩下的一天,足够自己把事情全部安排好。
陆仲民一边想着如何解决今日之事,一边回到了陆府,还来不及坐下,就被下人告知宋姨娘求见,当即那眉头便皱了起来,想了想,还是让人带宋姨娘进来了。
宋明月穿着上身穿淡蓝色衣裙,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头上无任何装饰,仅仅是一个凤尾髻,簪着一只乌木钗,脸颊苍白,欲语还羞的样子一时间抚平了陆仲民内心的急躁。
然而着抚平的不过一时,立即,宋明月说出来的话,让陆仲民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老爷,妾身求老爷放了远兮吧,他只是年龄小,不懂事。”
“哼,不懂事,都是快成家的人了,还由得他不懂事吗?慈母多败儿,你先起来。”陆仲民冷哼一声,本想再斥责一些,但是终究是对这个自己一直钟爱的姨娘有些心软,见她这样殷切地祈求,尽管心中还有一丝气闷,但还是松动了。
宋明月平日里最懂得揣摩陆仲民的心思,否则也而不可能受宠,然后世间女子恐怕再如何淡定,只要遇到与自身子女相关的事情,都会失了方寸。
也正因为失了方寸,宋明月竟然连陆仲民隐约要放过陆远兮的话也没听出来,非要得出一个准确地答复不可。
“老爷,求您让远兮出来吧,妾身愿长跪于此,只求老爷原谅远兮。”宋明月跪伏在地,一派恭顺的摸样,然而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不同意,我就不起来了。
再宠爱女人的男人,也受不了女人的威胁,即便这个威胁又多么的微小,陆仲民眼睛中闪过一丝厉芒,一拍桌子喝道:“大胆宋氏,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老爷,妾身不敢。”宋明月吓得一个哆嗦,但是还是执拗地跪在地上。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发这么大脾气也不知道担待着自己身体。”正在此时,书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进来的人是陆府的当家主母季氏。
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三层雕花食盒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说话间,已经将食盒搁置在了书桌上,放下的一瞬间,眼角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宋明月。
脸上先是不留痕迹地露出了一丝冷笑,然后装出了大惊失色的摸样道:“这是什么了,妹妹怎么跪在地上,还不快快起来,也不知道老爷心疼。”
“你来这里做什么。”大概是心中的闷气难消,陆仲民没好气地问了一声。
季氏敛住表情,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精致小菜都给摆了出来,“我也不知老爷在宫里有没有吃饱,就命厨房做了些老爷最爱吃的小菜,老爷你尝尝,也消消气,宋姨娘只是爱子心切罢了。”
被季氏的举动暖了心,陆仲民对宋明月越发觉得不顺眼了,他冷哼了一声,也不接受季氏的求情:“她是爱子心切,也不想想我的难处,只顾着那个孽子,我平日里对她的好,竟一点都不记在心上。”
“瞧老爷说的,宋姨娘,你还不赶紧起来。”说着,季氏便伸手扶着宋明月手臂,将她扶了起来,宋明月抬头看了一眼陆仲民,终于是清醒了一点,也就借坡下驴地准备起来了。
然而跪在地上腿才刚刚抬起了一点点,宋明月只觉得手臂上的力道忽然一松,一下子便往一旁倒去,同时,她还听到了一声惊呼,接着就是“碰”的一声,季氏也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虽然是两人同时摔倒,但是在陆仲民的眼中,分明就是宋明月不知悔改,将季氏的手甩开,导致她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宋氏,你太放肆了!”陆仲民狠狠地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摆,啪的一声,便抄起了一旁的砚台砸了过去。
“嘶——”宋明月一声呻吟,那砚台砸在了她的肩上,只觉得一瞬间骨头都要裂开了一般。
“老爷,不管宋姨娘的事,是妾身自己不小心。”季氏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便想要去求情,然而刚刚动作,便是轻啊了一声,原来是脚崴了。
这下子更是让陆仲民恼火不已,大声斥责道:“你这刁妇,胆敢推搡主母,来人啊,将这刁妇关入柴房,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去探视。”
“父亲三思!”陆远兮一把推开了书房的门,快步走到宋明月身边,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只换来一句疼,登时眉头皱起,起身毫不退让地直视着陆仲民。
“谁让你出来的,滚回书房里去!”被陆远兮这么直视着,陆仲民只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衅,暴怒不已,不怕疼似的拍着桌子。
陆远兮像是没听见陆仲民的话一般,将宋明月扶起来,不容她抗拒地将她交给了一旁的丫鬟。
“送夫人回去,顺便让大夫看一下她的肩膀,半点都不能马虎,听到了没有。”陆远兮沉着地吩咐着,那丫鬟愣愣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