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芜,怎么了这是?”顾不得会不会招致行人起疑,三步作两步奔到夜白衣跟前,扶住他有些歪斜的身子,“你怎么样?”
“小姐,他说我样子能吓跑人……”还未说完,青芜又嘀咕了一句,“不是去找水洗脸了吗,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看着夜白衣明明白了脸色,还不忘戏谑的眸子,良辰极快的反应过来,青芜原来是被耍了,慌忙出声安慰,“哪儿是吓跑人啊,你要是能把所有人都吓跑,那我们的行踪到安全了。”
这样一说,青芜总算不再介怀面貌的事,但还是有些不悦的瞪着夜白衣。
“古人真是说得对,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这么舍身救你们,现在就是开个玩笑,就不待见我了。哎……”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
“喂,你别装的那么严重,一鞭子而已,哪有那么离谱。”青芜有些心虚的打起嘴仗来。
“那女人哪里是你们这种娇娇弱弱的,一看就是练家子的,你要是吃那一鞭子,估摸着早趴下起不来了。”
薛蒙月的狠厉,青芜是领教过的,想当初小姐逃婚那段时间,她可没少吃薛蒙月变着花样的折磨,要不是将军拦着点,只怕现在有没有她还是二话。
见青芜面色掠过愧疚和歉意,他还不肯放过,“哎呀,你刚才还推我,可疼死我了!”
“我……”这下是有理说不清了,青芜本就不是手毒的主,被他这样一示娇弱,弄的快要哭出来了。
“小姐,我没有……不是,我是推了他一下,就是怕他赶车先跑了,可那一下根本就没用多少力气……”
“把我推开老远的,那还叫没用力气……你这个女娃子,天生蛮力啊……”
两人一来二往的打起了嘴仗,青芜讨不到半点好处,夜白衣虽然占了上方,可到底是身子吃了一鞭子。
见良辰也转眸看向自己,自他喉咙线溢出几分笑声来,却有些微弱,良辰见他还在死撑,“该!”
“连你也心狠了……”夜白衣还不忘贫嘴。
“来,这边坐下。”良辰倒是没有松开扶着他的臂膀,将他扶至旁边的树丛小道里,“青芜,将马车赶过来,我们进小道。”
终于可以避开夜白衣,青芜求之不得,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就溜了人。
夜白衣倒是不推却,任由良辰扶着他。
进了小道,走了一刻钟,就赶上了青芜的马车,正停在一处葳蕤大树下,树丛的遮蔽,已经让这里很隐蔽了,良辰这才放心的停了下来。
“就在这儿吧,你先坐下。”
夜白衣这一次倒是乖乖听话,依言靠着树干坐了下去,就见那一身裙裳的女子已经行到马车跟前,跟青芜在比划着什么了。
两人在马车跟前碎碎语了好一会,夜白衣离得远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中间的时候,见青芜红着脸想他这一处瞧了一眼,见他也在盯着她,四目相触,青芜的脸,更红了。
等到青芜转过脸去,良辰已经爬上堆满货物的马车上,“青芜,你放哪里去了?”
“我也不记得了,早上走得急,也没仔细收拾,都胡乱塞在里面了,谁知道在哪儿。”
听青芜这样一说,这下良辰算是犯了难,看着堆成马车上堆成小山样的货物,又看了看快要隐没不见的夕阳,天色已经有些暗沉,再耽搁下去,今晚恐怕赶不到下一个镇子了。
转眸看了看斜依靠在夜白衣,终究是做不到忘恩负义,“青芜,赶紧的,我们将货物都搬下来,一件件找,总归能找到白醋和杏仁油的。”
青芜看了看满载的马车,又回想了下方才自己下狠手推的那一下,一咬牙应道,“好。”
她们不发话,夜白衣自然也不会主动询问,是否需要帮忙。且看看看哪两个女人搞什么把戏,是故趁着她们忙碌的间隙,索性闭目休养。
夜白衣是在一片篝火中醒来的,干枯的树木被点燃烧焦,爆出一声响动,便惊动了睡梦中的他。
醒来他的,有一瞬间的惊吓,昨夜夜探将军府,还未捞着休息又早上赶车出城,连着又应付几波难缠的人,顺带还挨了一鞭子,就是铜墙铁壁的铁人,也是撑不下去了。
可他的惊吓并非是因为自己没有撑住,而是他竟然疏忽大意的在这两个女人跟前睡了过去。
转动僵硬的脖子,看了看四周,已经暮野四合,白天葳蕤乘凉的树丛,此刻有些阴森森的,好在有火光,不至于看不清周围。
对了,有火光!
他顺着光亮看过去,就见那一身裙裳的女子,已经洗桨干净了脸庞,素净洁白的面容在一片篝火的掩映下,白里透红的泛着光泽,含笑着同旁边一声男装的‘吴青’有说有笑的。
许是听到响动,她转过脸来,眉如远黛,目如繁星,温颜笑意的开口唤他,“醒啦。”
没有称谓,没有虚词,可偏偏有着直抵人心的温度,夜白衣心里的那根线一动,却是以手抵着嘴唇,接着咳嗽的动作,来转移自己莫名的情绪。
得不到回答的良辰,提着裙摆,惦着脚尖,绕过篝火,走到他面前,半蹲着身子,“都睡了两个时辰了,怎么脸色还这样苍白,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
一声男装的青芜也跟着过来了,“那还要不要弄那个东西给他。”
“弄吧。”
见良辰有些郑重的点头,然后跑开了,夜白衣这才抬起头来盯着她的背影看。
他看了半晌,突觉不对,一扭头便对上青芜滴溜溜的两颗眼珠子,“你看什么?”
“看你睡傻了没?怎么这样盯着我家小姐?”
夜白衣太阳穴的神经突突的跳动了一下,还没等到他反驳,青芜根本就不跟他较真,嘴里碎碎念了句‘真能睡’就走开了。
等到他再转头,那个一身裙裳的女人,已经支起了架子,用废旧的铁钵子,在熬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