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柏青手握三十万大军,女儿又即将入主中宫,这样的盛极一时的荣耀,白柏青居然带兵离去。
“要么,白柏青只怕图的更多。”陆远兮在心里暗自掂量白柏青此举的意图,“要么他怕功高盖主,皇上来个杯酒释兵权。狐狸之心,不可测啊!”
是啊,天下人莫不期盼一国之君英明睿智,他陌易唐偏偏在国库捉襟见肘之时,罔顾群臣反对,加大军需投入,其用心自是不能简单。
身旁伺候的小厮听陆远兮这样咸淡无惊的口气分析着庙堂形式,便有些知了他的心思。
这小厮原本是跟随在陆仲民身边的,早年去东崖的时候,陆仲民将他拨给了陆远兮,自幼混在如此显赫达官贵人身边,自然比普通人对这些世族大家的掌权者的真实秉性,了解的更为透彻些。
他亲眼鉴证过另外一个女子为送陆家少爷远行而哭的肝肠寸断,也见过少爷不忍离别而红了的眼圈,甚至在东崖那段时日,少爷与公主的种种暧昧情愫,他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种种的行径,昭示着眼前这个男人,绝非池中之物。
只是,很多人,都还蒙蔽在他刻意制造出来对嫡子的名目张当的记恨当中,以为陆远兮不过是个只顾眼前不看长远的混账罢了。
“王洋,关鸠宫有何动静?”思绪了良久,陆远兮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追思以往,当初在东崖,少爷和公主可是出入皆成双成对,甚至在东崖朝纲他们暧昧不清的名声也是远播在外,可回京至今,虽有公主下嫁的流言,却未正式迎娶,王洋不禁猜测,是否此事也与关鸠宫那位主子有关。
见他面上闪过一丝痛楚之色,想必少爷在关鸠宫那位主的身上,吃了不少闷苦。
如此一来,王洋更加笃定自己揣测的没错,斟酌了一番,出口答道,“关鸠宫倒是风平浪静,只是撷芳殿近日,听说有些乌烟瘴气。”
长期浸淫在这样的权欲之下的勾心斗角中,陆远兮早明白太过风平浪静只会携带更疯狂的风暴,听闻关鸠宫没了动静,不知为何他的心,竟有些惶惶不安。
再听到王洋提及撷芳殿,心再度揪紧,连王洋都出言提醒,难道他当真已经走上了一条再无回头可能的不归路?
这条路,若是上不得青云,就定是通向第十八层地狱了。
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谁?”
门外传来奴仆的声音,“二少爷,小的奉命送凉茶过来。”
下人口中的称谓,着实让陆远兮有些恼怒,他分明年纪长出陆远鸿许多,可终究只能屈居人下,做个二少爷。
这么多年,不是已经告诫过自己多次,为何每听一次,心里还是会天翻地覆的不平衡。
下人将凉茶奉上,知道这位主向来看不惯他们大房的人,便知趣的退下。
“少爷,您喝点吧。听说这是夫人在别院亲自种植的绿豆,熬制的。”王洋识趣的转圜称呼。将解暑的饮品端到陆远兮身前。
时至酷夏,外面,天正流火。
王洋继续回禀着消息,“东崖南相依旧不肯松口,执意要求白良辰为和亲郡主。”
陆远兮微微颔首,表示在听,王洋见他神色并没有异样,才将后半句说了出来,“宫里因为立后封妃的事,已经闹开了,大小姐找了太后,以此想要扳回一局,听闻皇上在坤宁宫大发雷霆,后来不知怎么的,在御花园同白良辰又闹了不快,失手将她推入湖中。”
陆远兮接过茶碗的手,一抖,哑着嗓子问,“皇上再怎么记恨白家,也不至于亲自对个女人动手。查清楚缘由没有?”
“最近风声紧,宫里头的人,暂时没敢传话出来。”王洋摇头,“不过苏子昨个过来,倒是说漏了一句。”
苏子是陌笑之的人,陆远兮原本不欲追问,奈何关乎良辰,只好耐住性子,挑眉示意王洋继续说。
得到允可,王洋开口道,“苏子说,日前公主送了些玩意儿去关鸠宫,白姑娘也回赠了一块暖玉。奴才想,公主是太后所出,没准皇上忌讳白姑娘与公主走的太近,继而妨碍他的统御,两人才会闹僵,才会有御花园那一出,不然宫里都盛传皇上极其荣宠白家之女,怎么会舍得动手。”
猛然灌了一口凉茶,陆远兮一回神,问道:“可知公主现在何处?”
王洋听了一喜,紧凑上来道:“少爷想见公主了?”
不能怪王洋如此急切的,怪只怪这几日公主身边那个名为苏子的宫婢,一连四五日都来别院,碍于陆远兮的不快心境,王洋只好挡住苏子,却谁料那苏子虽是个女儿身,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甚至放了狠话出来威吓。
王洋在陆远兮身边已经有了些年头,自然不是怕了这些威吓,只是担心,若是日后公主当真成了陆家主母,他今日一挡,岂不是给未来主母使了绊子,纵使陆远兮有护他之心,只怕也难逃其咎。
见陆远兮点头,王洋接过他喝完的茶碗,“奴才这就去准备。”
王洋所说的准备,便是将话传给苏子。按照西凉宫规,后宫之地,若无旨意宣人觐见,旁人一律不准私自进后宫。
擅入宫闱着,与谋君罪同罪论处。
王洋说完,便嘻嘻跑出去。
见王洋颠颠的身影,陆远兮禁不住摇头,这小厮定是误会他的意图了。
他想见陌笑之,只为了询问当前朝堂局势,自那日夜探关鸠宫被陌笑之带出来之后,他这些时日像是故意躲避陌笑之,再没同她联系过,有两次见苏子等在乾坤殿外等着他下朝,他远远看见便饶了路,不与她正面相遇。
而同一时间,他每到一处,总感觉有人紧随其后,回头寻找,又不见踪迹,久而久之便知道有人跟踪自己。
这样高明的跟踪术,若不是他练过家子,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