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准备好了吗?”衡庆轩一走出寺庙,立刻就从四面八方出现了好几拨人马。
“回禀王爷,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卫父今天的确刚从外面回来,埋伏的人守了好久,都没有见他从屋子里出来,这会估摸着已经睡下了。”一个蒙面人的头头站出来向衡庆轩汇报。
“嗯,很好,这是个绝佳的时机。”衡庆轩点了点头,“吩咐下去,今晚就开始行动吧!”
“是!”衡庆轩一挥手,刚刚出现的那群人便都领命退了下去,眨眼之间又全都不见了。
待在药王谷这么久,该打听的也都打听到了,是时候要办正经事了。其实从一开始,衡庆轩就是抱着复仇的心态来到这个地方的,只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真的对锦素动了心,甚至还天真地想过要为了她而放弃国仇家恨。只可惜,锦素不愿意跟他走,他也终于明白,自己和她注定是两条不同道上的人。虽然他知道,卫父对于锦素来说有多重要,可是事到如今,他只能选择对不起她了。
衡庆轩再次看了寺庙一眼,终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锦素。今晚,对他来说,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因为他要--火烧药王谷,一雪前耻!
锦素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已是大亮。她站起身来,突然发现自己身上披的是衡庆轩的披风,她不禁心里一暖,只是眼下,这衡庆轩人呢?锦素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突然郁闷起自己昨晚怎么就睡着了呢?明明是在听着他讲故事的呀,怎么会突然睡过去了呢?
“庆轩哥哥,庆轩哥哥……”锦素找遍了整个寺庙,却仍旧没有看到衡庆轩的身影。她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只好又重新在庙里坐了下来,打算等等衡庆轩,也许,他只是出去买早饭也说不定。
在药王谷的日子虽说不像以前在皇宫里那样锦衣玉食,但是这两年来,锦素在药王谷也是吃好喝好,从来没有受过任何的苦,哪怕是之前出谷游玩,都可以住到客栈里,而像这次这样在谷外这么一个破烂不堪的地方过夜,锦素倒也还是第一回。
她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和腿脚,又在寺庙瞎转悠了一圈,等了许久却还是不见衡庆轩回来,锦素的肚子已是饿得咕咕叫,“算了,不等他了,也不知道这庆轩哥哥是跑哪儿去了,说不定他是先回药王谷去了呢。”锦素这样想着,便实在坐不住,起身往药王谷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到谷中,远远的,她却看到山谷那边的方向冒起了一大堆的黑烟。
“发生什么事了?”锦素惴惴不安地想着,连忙加快步伐赶向药王谷。
锦素的心砰砰直跳,有股不祥的预感在她心中升起。当她走到药王谷,伫立在那个熟悉的小竹屋门外时,预感瞬间化为了现实:目之所及的地方,已然被烧成了一片灰烬,卫父的药罐子零零落落地洒了一地,昔日的竹屋早已是面目全非,而卫父也已不知所踪。
锦素呆呆地站在竹屋前,足足愣了五秒钟,这才反应过来要救人。
“卫父,卫父……”锦素在灰烬堆里哭喊着,却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她跌坐在一片狼藉的屋子里,忍不住放声大哭:“卫父,你不要走,你不要丢下锦素啊……为什么,为什么疼爱我的人一个一个都弃我而去……”
两年前,锦素遭遇父王的病逝,那时的她,以为还有哥哥可以保护自己;却没想到自己竟被哥哥所害,流落到了药王谷;来到药王谷,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获得新生,却没想到,竟是被所爱之人把卫父害得死无葬身之地。
“衡庆轩……”想起昨晚衡庆轩对自己说的话,锦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昨晚的那个烙饼,是被衡庆轩下了蒙汗药,难怪自己会昏昏欲睡;原来,他就是故意把自己支开,然后对卫父施行报复;原来,所有的一切,早已有所预谋;原来,自己曾经以为的真实,再一次成为了镜花水月,不过是梦幻泡影。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一个局,而自己,从头到尾,仍旧是那枚最悲哀的棋子。被人利用完毕,就会丢弃一旁。
想到此,锦素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是在扮猪吃虎,她还以为自己是置身局外看得最通透的一人,没想到说到底,自己还是掉进了别人的陷阱里,自己就是一个笨猪,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难怪,难怪昨晚衡庆轩会把他的身份对自己坦白,她还以为他真的是对他敞开心怀说出了真心话,结果人家只是为了不让她死得不明不白罢了,到最后,她这个可怜的小蠢猪被老虎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还傻傻地以为那是什么真心什么真爱,真真是可笑至极!
锦素又哭又笑,呆呆地坐在满目疮痍的屋子里,旧伤未愈,现今却又添了新仇,铺天盖地的苦闷如潮水般袭来,就快要将她击溃。为何上天总是这么残忍,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给了她希望,却又在她最充满期待的时候将她逼上了绝路。
想起这两年多来跟卫父在一起相处的时光,锦素就难以抑制地痛哭流涕。他为她换上他爱人的绝世容颜,视她如己出,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疼爱,教她知识授她医技,可如今,却是被她所爱之人害得天人永隔!而这一年多以来,自己跟衡庆轩早已互生情愫,他教她骑马教她射箭教她武功,她原本想着,等自己报完了仇,就能了无牵挂地跟他在一起了,却没想到,他却把最疼爱她的人给活活烧死,一边是恩情,一边是爱情,她最在乎的人,却总是伤她最深。锦素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命运这般的多舛,为何幸福看起来总是近在咫尺,却又是那般的遥不可及?
拖着身心俱疲的躯体,锦素独自离开了药王谷。其实自从父王死了哥哥夺位后,她的世界本就只有她一个人,现在不过是一切又回到原点罢了。而不同的是,她的身上,从此又多了一份仇恨。
其实严格说来,锦素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到底该不该去憎恨衡庆轩,因为他的身世,因为他的故事。她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即便是卫父,也不能做到十全十美。卫父有卫父的苦衷,也许他是凉国人,也许他欠着凉国的恩情,又或者是其它什么因素,所以他才会对衡庆轩的母后见死不救;可是衡庆轩也有他的职责,子欲养而亲不待,卫父明明有能力伸出援手,但最后他拒绝了,而衡庆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锦素想,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自己会不会恨卫父,会不会也想对他杀之而后快呢?
锦素根本没法知道答案,因为事实是,卫父才是她的救命恩人,他给予她的,不仅仅是一张脸,甚至还有这条命,也许,唯有杀了衡庆轩,替卫父报仇,自己欠下的这份恩情,才能彻底还清了吧。
锦素漫无目的地在山谷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回到了那间破庙里。她怏怏地坐了下来,脑海里的回忆此刻却翻江倒海似的奔涌而来。
一年之前她偷溜出谷打听青城国消息,却没想到无意中却把衡庆轩给救了回来。那时候还以为是行医救人,后来甚至还想着是缘分注定,可现下看来,兴许,就连那一次的相逢,也是衡庆轩巧妙的安排。
只是,这一年的时间相处下来,锦素却从未发现衡庆轩有任何的不妥,他表面上温文尔雅,对待卫父也是恭恭敬敬的样子,却没想到,心里却是怀揣着这样的阴谋。
可是,既然是为了复仇而来,那么他为何要教她骑马教她射箭呢?锦素的思绪卡在这里,怎么都迈不过去。想起那些骑马射箭的美好时光,锦素的心底掠过一丝的难过。
自从上次骑马晕倒之后,衡庆轩就再也不敢再让锦素碰马了,只是锦素却是不依不挠,休息了之后又再去尝试了下。可是她仍旧无法摆脱心头的阴影,最后才因此作罢。
后来学射箭,刚开始锦素连弓都拿不稳,而衡庆轩总是耐心地教导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师范给她看。一直看得她心痒痒的,忍不住跃跃欲试。直到现在,锦素依旧清楚地记得,那一次,他下意识地将宽厚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然后紧紧握住,掌心的温度就那样突兀地传了过来,他说的什么锦素全没记住,只是微微低下头,轻易就红了脸庞。
后来,她得寸进尺,缠着他要学武功,他倒也不拒绝,便教了她几招轻功,当时锦素尽是不满,撅着嘴问道:“庆轩哥哥,为什么你只教我轻功,却不教我任何的招式呢?武功不就是用来打的吗?”
衡庆轩却是揉了揉她的头,宠溺地对她笑了笑说道:“就你这样的小身板,学几招轻功方便逃跑,打打杀杀什么,你不适合。”
锦素的心底溢满了温暖,但面上却是极为不爽地抱怨道:“谁说我不适合,女子也有巾帼英雄的啊,谁说我只会逃跑了?哼,你少瞧不起我,看我怎么惩罚你!”说完,锦素便抿了抿唇,坏笑着跑去挠衡庆轩的痒。
“好你个小丫头片子,我教你武功你还这么对我,简直就是恩将仇报啊!来人啊,救命啊~”衡庆轩也跳了起来,陪着锦素一同玩闹,两人在山谷之间相互追逐着,笑声久久地在空旷的谷中回荡着……
过往如同潮水奔涌不息,锦素闭上眼,不忍心再去看那些回忆,可是心却是仍旧关不住,那些往事,还是一幕一幕地在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