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论是多么艰难的事情，自己都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渐渐地，也就麻木了，变得冷血，变得铁石心肠，变得不知道难过、伤心、快乐，到底有什么区别。
一直到遇到苏子苒。
遇到她之后，自己开始懂得什么叫生气，什么叫无奈，什么叫担心，什么叫不安，什么叫难过……还有，什么叫心痛。
如果能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自己愿意用一切来交换……
只可惜，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事。
“舒亚……”
在哪儿？
“舒亚……”
在哪儿？
“子苒！”舒亚站在原地，像是找不到出口的苍蝇似的，左右张望，却还是没有看到苏子苒的身影。
舒亚试着向声音的方向跑了几步，却还是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银白，什么都看不到……
“舒亚……”
舒亚蓦然回首，却只见苏子苒浑身是血，嘴角被磕破泛着淤青，嘴巴一张一合满脸是泪的看着自己。
因为离得太远，舒亚没办法听清她在说什么，但是他很肯定，她是在哭诉，是在质问，质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对她，对她如此残忍？
“子苒，你听我说！”
声音被狂风吹散，舒亚只觉得自己在大风中寸步难移，而苏子苒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对着自己哭喊，胸口插着那把自己永远不会忘记的尖刀，鲜血还在不断的从伤口渗出来。
一瞬间漫天的痛席卷而来，怎么也抵挡不住，舒亚捂着左胸口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明明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却浑身酸痛，像是被十几个大汉同时殴打了似的，胸口止不住钻心的疼，勉强抬起头看了苏子苒一眼，她的身影已经越来越模糊，想要站起身，却是怎么也做不到。
他还想再看她一眼，再听她说说话，再看看她的笑，她是有多久，没有对着自己笑过了呢？
这一切，都是他做错了，他错得太离谱了，以至于无法回头；但是如果他现在求她原谅，她会不会回到同意自己身边呢？
他想再听到她对自己说话，哪怕只是一句……我恨你。
“我恨你。”他听见了。
猛地抬起头，看着苏子苒一开一合的嘴，缓缓地重复着“我恨你”这三个字。
是了，哪怕是我恨你，只要她还能记得自己，还能对自己说话，舒亚就满足了。
但人是欲望何其强烈的生物，得到了一些，就会想要更多……
自己还是，舍不得离开她。
舒亚开始高烧不断，嘴里七零八落的说着胡话，不肯吃药，不肯进食，即使是用武力硬灌进去，他还是怎么灌进去的就怎么吐出来。舒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边要为西京不断的挑衅滋事烦心，一边还要担心舒亚的病情。
终于，时隔三年，舒瑜走出了王府，寸步不离的守在舒亚的身边，以分担舒耀的辛苦，但是除了干着急之外，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听着舒亚不停的呼喊“子苒”，子苒是谁？是芙蕖吗？
苏子苒在贺氰和小小的悉心照顾之下，身体一天天的开始恢复，从一开始连下地都有些困难的状况，恢复到能够由着他人搀扶，慢慢行走了。
毕竟整整三年时间里，她的肌肉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锻炼，只是一动不动的躺在碧玉床上，现在能够像这样活动，已经算是恢复神速了。
可是她却莫名的有些焦躁，像是有什么事情等着自己去完成似的，如果不赶快，就要来不及了一样。
“你跑慢一点……”看着苏子苒急急忙忙朝自己奔过来，贺氰急忙迎上去，接住她险些下坠的身体，“路还没走稳就想着跑，芙蕖，你的性子什么时候这么躁了？”
贺氰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冲自己傻笑，用袖子替她擦掉脸上的汗水，同样对她笑。
“你总算出现了，贺氰，”苏子苒有些抱怨，“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出门，每天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都快被闷死了。”
“你看看你现在路都走不稳的样子，你还想到外面去丢人现眼？”
“可是屋子里空间太小，不适合锻炼啊。”苏子苒还在据理力争。
贺氰看了她一眼，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祈求与讨好，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算是允许。
“耶，我就知道贺氰最好了。”
贺氰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怕是如果自己不同意，这句话就要变成“贺氰最坏了”。
“别走太远，要是你回不来，我就不许你再出去，而且……还要亲自抱你回来。”
看着贺氰一脸痞笑，苏子苒老脸一红，“哼！你等着，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看着苏子苒不服输的背影，贺氰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如果让她知道，舒亚命不久矣，不知道，她还能不能保有这样的微笑？
“公主，您慢点！”小小跟在一边，想要伸手搀扶，却屡次被苏子苒拒绝，一路上战战兢兢，生怕她摔着碰着，苏子苒是累得出了一身汗，小小则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好不容易走了一段路，苏子苒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抬头一看，自己还真是跟花园有缘分，每每乱走乱逛迷了路，总是会来到花园。
看着和北齐迥然不同的花卉以及园艺风格，苏子苒直在心里骂贺氰臭屁，这花园里种的各色花卉，颜色繁多看得自己眼花缭乱，哪像北齐……
苏子苒异样的沉默惹得小小越发小心，神经现在纤细的怕是跟雷达有的一拼，“公主……”
“我没事，”苏子苒拍拍她的手背，仔细想想小小也真是不容易，跟自己一般大的年纪，从前在北齐做奸细，不仅时时刻刻要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还要帮着自己这个“失忆公主”以防万一，神经时刻绷紧着；这会儿总算是逃出了北齐，却还要继续为自己的心情担忧，真是辛苦她了……
“我只是有点累了。”强打起精神来，这些日子以来，自己虽然在人前总是一副精神振奋的样子，不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异样，但在小小面前，怕是怎么也藏不住自己晃神的原因的。
“公主，小小知道您在想什么，小小也不逼您了，您……自个儿好好想想，想明白了，我们就回南昭去。”
“那要是我一直想不明白呢？”苏子苒调皮的眨眼。
“那……我们先回南昭，慢慢想明白。”
这个傻丫头……
苏子苒牵着她的手，缓缓在花园里逛了起来。
“你听说了没有？李太医背着大王偷偷跑去北齐了！”
“嘘！”一个侍女捂住她的嘴巴，四下看了看，一时没注意到树丛后面的苏子苒她们，“你小声一点，这件事情谁不知道？李太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有金子干嘛不赚？去试一试又不犯法。”
“可万一要是让大王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