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朵满眼疼痛地望定他。
虽是要她随意,要她别太拘谨,要她只当是一顿平常的家常便饭。
可是,他自己都如此心绪波动。
她又怎么能平平常常。
这一顿饭,又怎么可能是一顿家常便饭呢?
陆远之咽下最后一口菜,低声冷笑,“呵……原来吃一顿家常便饭这般的难。”
他能剩下的,还有什么?
这江山,这天下,这群俯首帖耳的侍从,这一堆又一堆的金银珠宝,这万万千千的黎明百姓?
可是,他要这一切,不都是因为想保护她,不再让任何人欺负她,不再让任何人破坏他们的夫妻情分吗?
可是到头来,他已经拥有了这一切,她却不再需要他了……
陆远之悲凉地笑了几声,又不停地喝着闷酒,“不要怪我强扣着平平和安安不放,我剩下的只有他们了。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人敢伤害两个孩子,他们一定会平安长大的。”
朱小朵细细打量他,不知是从何时起,他眼里的才华横溢变成了今日这般沧桑悲凉。
布衣装着的他,看上去多了几分苍老和疲倦。岁月也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细微的痕迹。
他是老了吗?
她的心一阵绞痛,艰难启齿道,“你身边不乏倾慕你已久的女子,你肯接纳她们,她们一定会真心相待的。还有,安安和平平会很乖的,只要跟你亲近了,会整天逗你开心。”
她想说,不要这般悲伤。
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这一顿饭吃下来,全都索然无味,如同嚼腊。
平平和安安哭累了,便歇息,歇息一会儿,又哭闹,如此反复。
最后,陆远之挺身而起,一脸沉郁钝痛,“说是家常便饭,怎么倒像是毒药一样。既然这么难吃,你不如直接走吧。采青会带你去牢里领走完颜静歌,要走趁早。”
朱小朵先是一愣,实在费解今日的陆远之为何变得这般开明,竟然好心放她走。
她愣愣起身,紧跟着惊得安安与平平一阵大哭大闹,一个劲地吵着不让母后走。
陆远之吼了一声来人,茅屋里很快走出四五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将安安和平平硬抱进屋子里。
只听孩童的哭声撕心裂肺地响起,一声声尖锐地刺在心窝,直让朱小朵呼吸半滞。
母后,别走……
母后,别走……
母后……
母后……
娇小的人儿在侍卫身上又踢又踹,吼得嗓子眼都要爆了,一声声尖叫,一声声哀求。
这声音渐行渐远,最后听闻陆远之一声吩咐,那道木门咚的一声关闭,哭声顿时小了许多,却仍旧清晰绕耳。
陆远之背过身去,流了一脸的泪,强装镇定道,“你想清楚了,只能在孩子和完颜静歌两者间择二其一。要么留下来照顾孩子,我会如初般待你,要么和完颜静歌离开皇城,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
朱小朵望着那扇紧紧关闭的门。
门被安安和平平撞得叮咚作响,尤是安安的哭声震耳欲聋,“母后,别走,母后,母后……”
尖锐的哭喊声一声声传来,还伴着又踢又撞的声音。
朱小朵早已梨花带雨,吸一口冷气,只觉心都碎了,“恳请你好好照顾孩子。”
陆远之紧紧蹙眉,漠然握紧了拳,只道,“要走就趁早,再不走,我便要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