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飞花的话说完,朱小朵已经跃上了白色战马。
战马驮住一个生人,忽地喷了一个响鼻,扬蹄亢奋。
月红再经不住如此惊吓,仰头望她,“夫人,你快下来吧,小心受伤。”
朱小朵哪肯听劝,一手勒紧缰绳,一手抚摸白色战马的粗糙鬃毛,似进行着一种默默的人畜交流。
在飞花与自在依然争吵之时,朱小朵夹紧马腹,扬鞭策马,“驾……驾……”
她心系静歌安危,自然明白心狠手辣的陆远之会怎样毒害静歌。马儿一路向前,迫得西琰将士急急地让开一条道来。
一路向前,摆在她眼前的是无数倒毙的尸体,鲜血淋淋,惨绝人寰。
两侧的急风呼啸,从她耳根子处划过,尤如一把把刀子飞过。
她并非这个时空的人,对于马术也是一窍不通,危急时刻能驯服一匹野马,可见她是何般的心急如焚。再大的困难摆在她面前,都难不倒坚定的她。
战马在急风中向前奔了几百米,清晰可见单枪匹马的完颜静歌站在敌军前方。
朱小朵勒缰徐行,等不急马儿停下来,便纵身一跳。
早已被炸药爆破得高底不平的地面刺得她脚底一痛,她只觉这阵吃痛直直冲上来,迫她一阵踉跄向前,“静歌……”
忽觉腹部一痛,她不由抚住小腹,放缓向前奔跑的速度。
静歌闻声回头,眼里忽地跃入一抹娇小的身影。
这身影缓缓靠近,在急风中素帛缓带,衣袂飘飘。
他不由多看了一眼朱小朵。
她和他上次见着的模样所差无几,一样是脸颊受伤,一样是目光清亮,毛茸茸的白狐云肩逶迤身后,越发衬得她尤如是从幻境中走来的人儿。若不是她髻发上的两只一黑一白的玉镂钗子撞得清脆作响,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尤是她一双清亮的眸子,简直昏惑了头顶的美丽月光。
朱小朵隐忍小腹疼痛,怕静歌担心,特意挤出最灿烂的笑容,“静歌,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
隔着不过几米远的距离,陆远之将朱小朵的话听得真真切切。
他忽地蹙眉,眼中洞空,那清瘦的眸子定在朱小朵身上,恨不得燃起一把怒火,将其燃成灰尽。
她不再爱他,眼里全是别的男人。
他岂不是多余的。
可是,是他陆远之陪她来到这个时空。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不是要相亲相爱的吗?
为什么现在要他亲眼看见朵朵一往情深地目视着他人?
朵朵有多久没有这般深情地望着他了?
眼前的一幕幕、一景景,忽地变成无数尖锥,直刺进他的心里。
这折磨人的钝痛感瞬间化为无比的悲愤,“够了,完颜静歌,到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谈情说爱吗?”
他气愤到极点,抽了身边将士的腰间大刀,一刀砍在西琰皇帝的腿上,“难道你就不怕你的父亲死在我刀下吗?你们真正相认,真正体会父子之情不过三个月之久,难道你想他就此惨死吗?”
他一口一个死字,眼里燃起熊熊的怒火。
手中的大刀从西琰皇帝的腿上抽开,立即喷出一股鲜血。
他又道:“完颜静歌,你若是再多看朵朵一眼,我便杀了他。”
完颜静歌立即吼道:“不要……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父亲。”
陆远之的目光从朱小朵的身上跃过,投在完颜静歌的苍白面容上,轻笑道:“很简单,用你身上的剑刺自己一刀。我不会要了你的命,你可以不用对准自己心脏。”
朱小朵急急开口,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忽然被他斩钉截铁地打断道:“还有朵朵,你若是不想看着更多人死去,自己乖乖回到我身边来。”
朱小朵不过缓了半拍,陆远之又一剑刺在西琰皇帝的腿上。
他拔回剑,挑眉看她,“还不快回来。”
西琰皇帝面色苍白,双唇颤抖道:“陆远之,你卑鄙无耻。”
这个时候,自在与飞花急急驾马而来。
见此情况,飞花跃下马,急忙抽出腰间配剑,一把横在朱小朵的颈间,“陆远之,住手。你要是再敢动皇上一根汗毛,我让她尝命。”
不由分说,飞花的剑已经深深逼入朱小朵的血肉里,清晰可见一道血渍蜿蜒而下。
陆远之只是一阵冷笑,“是吗?你们镇安王是舍不得杀了朵朵的。”
完颜静歌见雪亮的剑刃已经迫入小朵的血肉中,一掌挥开飞花的长剑,冷冷道:“谁让你擅自做主了,放开小朵。”
飞花越发不敢相信,怒吼道:“主子,这个女人根本不爱你,你为什么一二再,再二三地为了她坏了西琰国的大事?皇上命在旦夕,难道你真要听这卑鄙小儿的话,自己给自己一刀吗?”
完颜静歌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冷冷道:“你闭嘴,退下去。”
飞花怒气不解,一个锁手紧扼住朱小朵的喉咙,直迫得她喘不过气,“主子,恕末将不能从命。陆远之,你再不放开皇上,我就一把掐死她。”
朱小朵只觉呼吸困难,满面涨得通红,连一双清亮的眼睛也向外猛翻。
说时迟,那时快,完颜静歌挥起一掌击向飞花,同时盘腿一扫,直迫得飞花松开朱小朵,向后踉跄几步。
他只道:“不要再给我添乱了。”沉沉地呼吸,心中恶气郁结,却终是隐忍着,轻声说:“小朵,你回去。谢谢你的好意,我完颜静歌不会轻易死去的。”
朱小朵望了望面色宁静的陆远之,望了望伤痕累累的西琰皇帝,再望向低低埋头的完颜静歌,一个念想在心里猛然而起。她只道:“我不会让你自己刺自己一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