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朱小朵的泪水越发汹涌,反握住陆远之的手,悲戚道:“我要的不是你现在的忏悔,你明不明白,你明不明白?”
绾在她髻发上的珠花在烛火中摇曳生辉,她泪痕尤湿的脸颊飘过几丝碎发,越发将她的倦容衬得沧桑酸楚。
她抬手拭泪,声音越发低弱,“陆远之,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从他的手心里挣脱出来,替他掩好被褥,她温凉一笑,揶揄道“陆远之,留在你身边只会让我的伤口越来越痛。我们不该再在一起。”
她沉下心来,静静思绪--再过些日子,我会想办法离开你的。
床榻前的炭火发出轻微的爆破声,火星子在那一刻间猛然一亮,温热的气流阵阵扑面。
朱小朵眯起眼来望定那堆炭火,对着暖洋洋的火星子良久沉思,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不知天上人间的恍惚感觉。
她呆滞死气的目色像是一潭死水,再也荡不起幸福欢快的涟漪。
月红和刘妈端着鸡汤推门而进,木门的咯吱声将她从恍惚沉思中惊醒。
她急忙端坐身子,月红渐渐走近,见她眼角泪痕尤湿,急忙关切地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月红不眨一眼地朝她望来,心疼道:“夫人,你怎么还哭了?”
朱小朵垂眸,语声温凉,“没事,你们东家正睡着,把鸡汤温在炭炉上等他醒了再喂给他喝吧。”
她起身拢紧身上的锦织披肩,掀开不远处的彩珠帘箔,朝室外大步走去。
声后响起月红焦急的声音,“夫人,外面风雪正大,你要去哪儿?”
朱小朵越走越快,急急道:“我只是想在院子里走走,别跟过来。”
刘妈和月红朝她同时望去,“夫人……”
“我说了别跟过来,陆府的戒备如此森严,我跑不掉的。”
月红吩咐了刘妈几句就急急跟出去,见朱小朵和十四郞僵持在铺满雪花的玉阶上。
十四郞刚从铺子里回来,一听家丁说东家倒在雪地里,急忙朝这边赶来拦住了朱小朵的去路,“夫人,东家醒来要是看不见你,他会着急的。”
月红连忙附和道:“是呀夫人,外面风雪交加,你快回屋子里暖暖吧。”
朱小朵拢紧云肩,“你们怕我跑了吗?”
“夫人……”
“我说过了,不要再叫我夫人,你们的夫人不是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夫人……”
“别跟过来,我只是想在院子里走一走,静一静。”
她绕过十四郞,迈下玉阶,朝院前走去。
头顶的雪花纷纷飞舞,寒气穿衣而过。
她只能将云肩拢得更紧。
小桥两岸的翠竹被厚重的雪花压弯了腰,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片白茫茫的。
朱小朵拂开秋千上的雪花,一动不动地坐在上面。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每每呼吸一口冷冽的空气,胸腔便阵痛一次。
低低垂下头的竹枝吱呀一声响,雪花哗哗哗地往下砸落,她急忙起身躲开,抖掉身上的雪屑,一迎头便撞上陆远之那双迷离中带着几份憔悴的目光。
她怔住,“你醒了?”
陆远头墨染般的长发用翡翠玉冠束在脑后,尽管身姿挺拔,却难掩恹恹病态,“风雪这么大,不要再站在这里,跟我回屋。”
他走近两步,她急忙朝后一退,“既然你醒了,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去月红房里睡。”
远近排着稀零的朱色宫灯,风吹竹动,照得这石子甬道忽明忽暗。
陆远之落寞的身影投在宫灯下,一脸沉郁和不容抗拒的坚定神色,“下人房太简陋,跟我回房。”
朱小朵转身不理,身后的人硬声说道:“非要再让我喊人硬把你抗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