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红扬眉一笑,“我就知道夫人是关心东家的,不如原谅东家吧。”
朱小朵沉声道:“别废话了。”
炭炉里的火星子哧哧作响,温着瓷盅里的红糖姜汤,浓郁的姜丝味浸入鼻间,不由暖心暖肺。
她也不顾瓷盅烫手,拿着抹布端起姜烫搁在几上,“退下吧,留月红一个人在屋子里侍候就可以了。”
婆子走后,月红亲眼看见她勺起姜汤喂到东家嘴里,不由笑了,“夫人,你和东家一路走来,都这么些年了,你就原谅他,你们和好吧。”
她默不做声,用丝巾堵住陆远之嘴角缓缓溢出的液体,眼见他一口也饮不下,干脆含住姜汤捏起他的下颚一口一口地喂给他。
月红立在一旁,羞涩地别开头,忍不住高兴道:“夫人,月红看得出来,其实你很在意东家的。”
他的唇是冰凉的。
覆上去的那一刻,朱小朵心中轻颤。
很久没有如此亲密无间了,除了不适,她心中更多的是油然而升的慌乱。
汤汁缓缓溢入他的嘴里,朱小朵急忙移开。
月红又道:“夫人,等东家醒了要是知道你如此细心地照顾他,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夫人,不如你们和好吧。”
朱小朵近乎将瓷盅里的姜汤口对口的全部喂入陆远之嘴里,缓缓离开他渐渐温热起来的唇瓣,面色沉静道:“月红,你再来做说客,我当真生气了。我和你东家不会再有可能了。你要是觉得你东家很好,日后就留在陆府吧,我一个人去海阔天空。”
月红忽而皱眉,“夫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要打算离开陆府吗?如今静思公主已经做不了这个家的主了,东家说了以后只有你才是这个家的女主子,日子都好起来了,你为什么还要走呢?我亲眼看见东家割臂血写你的碑文,东家是真心悔过了。”
朱小朵将瓷勺搁入瓷盅,碰出一声轻响。
她望定月红,目色微微愠怒,“他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么好,你留下来陪他好了。”
月红一脸羞红,“夫人……我只是一个奴婢……我……我只希望你和东家好好过日子……”
“红儿……”她沉长地叹一口气,语声悲凉道:“我和陆远之真的回不到从前了。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劝我留下的话。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月红垂头丧气,“刘妈回厨房给东家炖鸡汤,我去看一看。等会儿再回来侍候。”
朱小朵没有理会,任月红落寞地离开。
她坐在床榻上,垂着眸眼静静地俯看他,嘴角不由浮过一丝悲凉的笑容。
如果他们始终如同初来此地的恩爱,她能这般不辞艰辛地守在他的病床前,两人互相扶持,该是多么温馨的画面?
见他倒在雪地里的那一刻,她心中虽是焦急,却再也没有那种想要陪他地老天荒,陪他共生共死的冲动了。
缓缓的,陆远之清癯瘦削的脸上浮出一丝血色。
她的心也踏实了,俯看他睫羽微动,忽而蹙眉,忽而动唇,眉宇间的俊郞之姿一层不变,依是那个有着一脸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用她们那里的话来说,他就是一个帅气迷人的魅力男人,一如初见,让她倾心倾情。
陆远之倏然蹙眉,伸出臂弯掀翻被褥在空中抓捞不停,一边沉痛地喊道:“朵朵……朵朵不要走……不要走……”
朱小朵跃跃欲试地向他伸手,犹豫不定之际,见他越发痛苦,只好将手缓缓伸向他。
陆远之抓住了她的手,终于松开了紧蹙的剑眉,嘴角露出一个安稳的笑容,呓语般地轻呼一声,“朵朵!”
朱小朵心中酸涩,眼中盈盈有了泪,悲凉地问道:“既然你这么在乎,当初为什么要深深伤害我……”
他不答,很安稳地睡着,嘴角的笑意久久未退。
热泪沿着眼角滚落,她一阵哽咽,心里的钝痛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