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杜景芸只是双眼冒火的瞪着她把茶水喝了下去，半响，才重新开口：“你这小贱人，果然和你母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脾气也出奇的一致。”
“你说你是我母亲的侍女，这是骗我的吧？”她身上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练出来的，所以齐羽猜想，“那个真正的罗素公主……是你吧！”
杜景芸一愣，很快又抽动嘴角：“没错，我就是罗素国的公主。你母亲不过是一个出身不明的下贱女人，怎可与我相比！”
齐羽对于她对自己母亲的侮辱选择视而不见，只是顺着自己的猜想，大胆的道：“可是你嫉妒我母亲。”
“你说什么？”杜景芸的情绪突然失控，尖声尖气的大叫，“我会嫉妒她？哈哈，我贵为一国公主……要什么没有？会嫉妒那种女人……你疯了吗？我才没有嫉妒她！没有！”她像是不放心一样，反复的强调，这样反而是欲盖弥彰。
齐羽唇边的笑容更浓了。
“你……你笑什么？”杜景芸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发抖了，面前这个女子和她母亲一样有种摄人的气势，像是可以洞悉一切似的，让人十分的不爽！
“我曾听天尹的公孙皇太后说起，当年曾有三名女子师从一位高人，一位是她，一位是我的母亲，我想，剩下的那一位，应该是你吧。”这不是问句，而是笃定。
“这是我的耻辱，竟然和她师出同门！”
齐羽释怀，她的反应不难解释了。曾听说自己的母亲深受师傅的喜爱，从小被人捧在手心的傲慢公主怎么忍受得了有人比自己得宠、比自己强？
“我的利用价值，你以为有多少？”齐羽突然转开话题。“不会仅仅是想利用我牵制顾晔清吧？”
这句话问到点子上了，杜景芸冷笑道：“本来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你也看到了，他根本不顾你的死活呢？你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嘛！可是某些傻女人，还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放水，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语气要多尖刻有多尖刻，咄咄逼人。
齐羽感觉心被狠狠刺了一刀，连呼吸都跟着一窒。不过她掩饰得很好，没有让人看到笑话。
“是啊，所以你这个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她顺着她的话说。
杜景芸不以为意的用衣袖擦拭着自己的刀，突然出其不意的直指齐羽的喉咙。“把剑谱交出来，我可以大发慈悲的让你死得痛快些！”
“剑谱？”
“少装蒜，当年师傅一意孤行，非要把绝世的宝典传给你母亲，可是那个小贱人根本就没有抱负，留着有何用？不如让我把它用到它可以大展雄风之处！”说起剑谱，她几乎癫狂。
齐羽努力的回想，她是在齐二小姐的闺房里见过齐夫人留下的宝剑和剑谱……看杜景芸这副模样，想必那剑谱一出现，江湖上又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这样的宝物，还是隐世的好。
“呵呵，我确实见过一本剑谱，”她顿理一下，看见杜景芸眼里的急切，又慢里斯条地说：“不过……实在不巧，我当时年幼不识货，以为是随便的一本经史杂谈，随手就折成纸飞机乱扔，后来大人严厉的训斥我……现在想想，恐怕那就是你要的吧。”瞎编谁不会？总之想听实话，不可能！
“什么？你把它……撕了？”可恶！
你看，你看。这女人果然沉不住气了吧。这种脾气，也成不了什么大事的！
“那我留着你有何用？赶快受死吧！去陪你那同样惹人厌的母亲吧！”疯了，她疯了。她最后的希望也幻灭了……本来她计划的好好的，拿到剑谱，她就可以天下无敌，然后就可以杀了那狗皇帝，重新建立都城，凤城已经要失守了，没有剑谱，她再也没机会翻身……可是……啊——老天，你不长眼啊！
齐羽现在想想才有些明白，这齐二小姐学习了那本剑谱，必定是个武功极高强的人，而她这个占了人家躯壳的人，只是还没有发掘出身体更多的潜能，否则，她早已以武学名扬天下了。
杜景芸根本不是齐羽的对手，她险招频发，招招致命，都被齐羽灵敏的避过。齐羽不愿见到更多的人死掉了，即使是这个想杀死自己的人……她选择打晕杜景芸，然后赶快脱身，鸾凤教大势已去，相信她再也没有能力东山再起，也够不成什么威胁了。
只是，杜景芸倒下前最后一刻，嘴角的那抹诡异的笑容让她心惊。
有种被算计的感觉。齐羽努力甩甩头，告诫自己不要瞎想，然后转身离去。
终于，再也不用面对旁人的这一刻，她千疮百孔的心再也撑不住了，泪水滂沱而下，强颜欢笑也做不到。
她是如此脆弱的女子。
杜景芸成功了，她确实打击到她了！
她好茫然。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被人玩弄的布偶，不得不任人摆布，可是……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他与她却再也回不去了，是她亲手毁灭了自己最后的幸福。
她到底是谁？
她从此又该何去何从？
有谁可以告诉她？
胸口一阵闷痛，齐羽向前踉跄几步，重心不稳栽倒在地，呕出一大口黑血——茶里有毒……难怪、难怪杜景芸会笑……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黑暗来临前，她这样低声呢喃。
“你……你刚才说、说你都知道？”刚才的场面太教人面红心跳，闹的她到现在都不敢直视他。
“是的。”
“有多早？”
“一见到你，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他岂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包容她！还要处处退让？他该痛骂她的！她是个没用的笨女人！
吸吸鼻子，她知道，眼泪又要决堤了。
“晔清，你抱着我。”真没想到自己一开口竟然是撒娇，连她自己都吓得不轻。
不等她改口，一只坚实的手臂依言紧紧地环住了她娇小的身子。
呼……好熟悉的怀抱，那就贪心一下下吧，再一下下就好。
齐羽在他怀里摇摇头，“不，用你两只手，用两只手抱紧我。”说着，她径自伸出小手去抓他另一只手，想要放在腰上，可是——除了空空的袖筒，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你的手……”不见了。齐羽的表情从迷茫转为惊讶，最后，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瞪大杏眼，眼里全是震惊——“那……是我……是我，对不对？”
“羽儿，那不是你的错。”他不要看见她自责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他的左臂……没了？
“箭头有毒。”只不过毒性奇特，潜伏期长，不易察觉，要是一般人早就流血不止而亡了。是他当机立断，砍下手臂，才捡回一条性命。
她早该想到的。杜景芸那样憎恨顾晔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他？即使她有心射偏，依旧是害了他。
“对不起……”
“该死，我说过了，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再向他道歉了，看她这副模样，他心疼死了。“只要你平安回来我身边，就是两只手臂都没了又有何妨？”他说的是实话，可以活着看到她安好，还可以这么近距离的感受她的温暖，他已经很知足了。
“不。”不要说！小手掩上他的唇，不允他再说出伤害自己的话。
“羽儿，以前都是我不好……留在我身边吧，不要走。”
当一个如此骄傲的男人低声下气的说出这番话时，齐羽有的不仅仅是震惊，恐怕欣喜占了大多数。
“你……还要我？”
“当然要。”为什么不要？傻子吗！
“可是……我、我讨厌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
“哦，你说‘她们’啊……”顾晔清一脸为难。
她们？天啊……他到底纳了多少妃子？
看着她因为生气而红红的小脸，他觉得实在可爱，简直是迷得要死，情不自禁的在她粉嫩的小嘴上偷香一个，决定不再逗她，“当然是‘她们’了，只不过，朕不知道，羽儿的醋劲这么大，连身边伺候的小宫女都容不了，不过没关系，你不喜欢，朕就换掉她们。”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真是爱死他的小女人了。
“什么？你说的‘她们’，是……你讨厌死了！”小粉拳不不依不饶的落在顾晔清胸膛，痛得他呲牙，咳咳，这女人还是这么不温柔，不过……很够味！
闹归闹，齐羽很快就收起笑容，正色道：“晔清，你是皇帝，你知道……”
他不让她说完，紧紧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心口，让她感受掌下的律动，“羽儿，我顾晔清，今生今世，只愿与你相伴。”然后他继续用恳切的眼神询问：“你愿意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吗？”
一滴温热的泪珠悄然钻进两只相握的手缝间。“好。”
她说好。
然后，他和她一起，满足的笑了。
“清儿，羽儿不是回来吗？你们俩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和好了吗？”
“对啊。”男人答得漫不经心，脑子里全是一会儿见了那个小女人怎么好好“折腾”一番的幻想。
公孙蓉瞪了他一眼，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她怎么养出这么一只白眼狼？
“那为什么你还迟迟不立后？”
立后？哦，对。
他是想立啊，不过那个小女人死活不同意，搬出了一堆有的没的，总之是不知哪来的奇言怪论，说什么反正她现在的待遇和皇后也没差了，干嘛还要搞什么繁文缛节？累人又累己！而且，她竟然还说，很憧憬后人可以看到史册上记载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没有任何妃嫔的皇帝。
听听，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办法他还是有的。这不——第一日——“恩……呃……”
“羽儿，答应做朕的皇后吧。”
“啊……呃……我才不要！”
这小女人还挺嘴硬。
不怕，再接再厉。
第二日——“呃……哪……慢点……”
“羽儿，答应朕。”
“唔……不、不要……呃……”
还挺顽固？
第三日——“唔……呃……啊……你……”
“做朕的皇后吧。”
呦呵，这女人还挺能坚持的嘛！不过，他有信心搞定。
第四日——“唔……求你……”她几乎低泣出声。
“答应朕，朕就满足你。”
“呃……求你……”
“说你爱我。”
“我……呃、爱你。”
“说你要嫁给我。”
“我、嫁……你。”
“那你当不当皇后？”
“啊……当……”不要再折磨她了。
“说大声点。”
“我要当、当皇后。”她简直要疯了，这句话几乎是用吼的。
“很好，如你所愿。”挂出胜利的笑容，然后挺身狠狠地进入她……
看吧，他就说他有办法吧。
下一步，就得靠他努力，多造出几个“小齐羽”、“小顾晔清”了。省得他成天担心他那年轻貌美的娇妻整日东奔西跑，不见人影。哎呀呀，他真是天下最坏心眼的相公，可怜他的娘子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如此一肚子坏水……
他曾经以为，替父报仇，为母伸冤，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是他这辈子最想要的东西。至少，在遇到她之前，他都坚信不疑。
世人皆道，他是花花公子一枚，整日无所事事、胸无大志。可是，她却从没看轻他。有时，他甚至怀疑，她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只要见了她，他的任何伪装都消遁无形。所以，他懊恼，把气都撒在她身上。
可是……他却并没有因此好过一点。
哪个男人不爱美女？他不能接受这个硬塞给自己的丑妻，也是人之常情吧！
可是，偏偏她总有办法吸引自己的目光，她就像一块尚未被人挖掘的宝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不知何时开始……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她的身影。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对她的占有欲竟然如此强烈，想要她的念头一日比一日更浓，他才惊觉……他是爱上了这个丫头。
有了她，什么绝色佳人在他眼里都变得暗淡无光。可是后来啊……老天真是对他不薄呢，偏偏这个小丫头就是一个绝世佳人。
这下，他更不愿放手了。
她是紫罗兰一样的女子。宁静。淡泊。
她从来不想他要求什么。可是她的无欲无求却叫他害怕，如果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心爱的女人，他实在找不到自己可以得到她的爱的资格。
她，是这样美好的女子。
可是，他们一再的错过，直到她惨死，他都没来得及向她重新吐明心意。
他是得到了他所要的，登上了皇位。可是，他的心，再也不是自己的了。
他这才惊觉，他，后悔了。他宁可放下仇恨去换回她的生命。
第二年，到了她的忌日那一夜，大雪覆盖了整座皇宫，银装素裹的，煞是好看。而他的发，也被染成了凄美的银白。
于是，史册上有记载：宝朔二年元月初，顾帝晔清思念发妻成疾，一夜悲白发，太医皆称奇，束手无策。至此，世留痴情名。
他以为，他和她只有在地下才可相见了。可是，一个相貌奇特的怪人找到了他。他在心里给他起了个绰号——“绿泪”。
怪人给他看了一个水晶球，里面有一个清秀的女子，他不认识，可是她眉宇间彰显的神情却是那样熟悉……然后，他竟然还看见了自己？
不，那不是他，只是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又恰巧同名同姓的男子罢了。
那女子与那男子的故事很纠结，他看不大明白，可是，他却为那女子心痛难忍……
怪人又说了些很奇怪的话，说什么心中想念某物，意念无以复加时，就会成真……呵呵，什么鬼话！他的羽儿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
所以，他没有当真。
可是，后来，她真的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他惊得险些落马。
是她，真的是他的羽儿。
感谢上苍！
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他一定要把握住。
所以……这一次，羽儿，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站在原地——等我。
我叫季素素。
大家对我也许不甚熟悉，可是，我有一个弟弟，他叫季少成。
本来，我以为自己这辈子会是一个平凡而幸福的小女人，和爱自己的丈夫生活在一起，然后再生育自己的孩子……一切多美好啊！
直到那天……
“恭喜你，胡太太，你怀孕了。”
“真的吗？”她好开心，一定得快些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公。
路上，却出了意外……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朝代，成了以为高人的关门弟子。
我想，我一定是穿越了。
再后来，我情不自禁的和另一个男人相恋了。是的，我背叛了我的丈夫。每日痛苦却甜蜜着。我的腹中也孕育着另一个小生命。
也许是老天看不惯我如此得意，生生的让我亲眼目睹相公的惨死。我躲在暗处，将泪水往肚子里咽，生怕被敌人发现。
不是我贪生怕死，我当时真的想随他而去……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呀。我只能忍气吞声的将孩子生下，隐匿于齐府后院。
可是，一个叫做“意念”的男人却在睡梦中强行将我带离，再醒过来时，我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身体里。
丈夫沉痛的告诉我，孩子没了。我不清楚，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事实上，我已经是一个做母亲的人了，那也是一条生命啊。那之后的几个月，我一直沉浸于忧伤中，分不清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那个朝代的事……直到小腹的隆起越来越明显，胎动越来越清晰。
“这孩子哪来的？”旁人无情的质问，让我心如刀绞。我怎么会知道？有口难言啊。可是他们却不这样想，他们一定觉得是我默认做了亏心事了。
丈夫虽然不说什么，可是，我知道，心里有了疙瘩，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应该很清楚，那几个月我根本是足不出户的在家任他照顾，心情沉痛的连正常的夫妻生活也没有，何谈偷汉子？
我们俩只能自我安慰的说这是上天补偿给我们夫妻的。
可爱的小长歌，她就像天使一样点亮了我的生活，我感觉自己再次有了生活的希望。
命途多舛，这个词，一定是在说我。
我没有想到自己竟要在一场车祸中和女儿说再见，可爱的小长歌，她还那么小，没有了父母，她该怎么办？
我是自作孽，老天一定是惩罚我的不专情，才会让我失去两个女儿。
讽刺的是，我再次回到了古代，只是因为古代与现代时间连接有差异，这一次，我是出现在了二十二年后。
第一件事，找到我的羽儿，我的宝贝女儿。
我很容易打听到了关于她和顾晔清的事，但我不认为她死了。我有预感，我的女儿还活着。
于是，我去天尹军营找了顾晔清，正巧他中箭，流血不止，我一眼便瞧出来他是中了师父当年研制出的毒药。此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不会排出污血，血液反而新鲜翻腾，汨汨不断的往外流，直到血尽身亡——很惨忍的死法。
而会有这种毒药的人，也只可能有三个人。她和公孙蓉都不可能，那么……一定是她干的了。
此毒没有解药，我只好劝他砍下手臂，毕竟性命要紧。
顾晔清是个聪明的孩子，一见我的容貌便猜出了我的身份和来意。
呵呵，原来，我的羽儿和我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呀。
他说他已经先行通知妻子遇见我的事了，说她很想见我。
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必须迈进这一步，只需这一步，我就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女儿了。希望她能听我解释，希望她不要觉得我的身世是如此荒谬……希望她可以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