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可是,她就是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眼睛越眨越快,用手使劲揉,使劲揉,揉到眼睛酸痛红肿,还是让那些晶莹剔透的小珠子“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感动”这东西,就是这么一回事。她的心就是愿意相信他,没辙!
轻柔的吻再一次落下,吻去那些落在脸颊的珍珠,然后吻上她的双眼,她的额头……
齐羽有些不好意思的背过身,装作要看窗外的景色,任由他从后面紧紧环住自己。
顾晔清把头埋进她细长温暖的颈间,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
“晔清,你……”她是过来人,当然知道男人这种反应说明什么。
“羽儿,说你爱我……”他的嗓音已然沙哑。
“我……”天啊,多难为情啊!“你想得美!谁说我……那个什么你了!”该死!齐羽啊齐羽,你怎么就那么笨呢?总是说这种破话气氛的话,口是心非的坏女人!
顾晔清不恼,冲她神秘的眨眨眼睛,“切!你不承认也无妨,我有证据!”一只拳头伸到了她面前,大掌一摊,一个做工精美的香袋呈现在眼前。
那个是……那日在街上她看中的那个香袋?他果真买下来了!
齐羽兴奋地接过香袋,仔细的把玩。
不对,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你不是说有证据吗?净瞎扯,区区一个香袋能说明什么?”她满不在乎的摇摇手中的东西,但还是心虚的。
顾晔清笑得更灿烂了,“你打开它!”
啥米?
齐羽狐疑的瞅了一眼这个男人,还是依言做了,扁扁的香袋里能有什么东西……咦?纸条?
“你当你是王羲之吗?写个字帖让我临摹?还是你变相的想让我看,你写给我的情诗?”齐羽展开纸条匆匆扫了一眼,就合上打算装进香袋,恩,小字写的不错,不过就是太女儿气了,男人的字不是应该气势磅礴一些吗,怎么写的如此娟秀?
“错,这是你写给我的情诗。”他倒斩钉截铁。
“哼……开什么玩笑,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情……”重写展开纸条,轻蔑的神情尽失,“你……这……”他怎么还留着这个?
“怎么了?被猫吞了舌头了?”他毫不客气的调笑,轻念纸上的小字:“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哎呀!”她羞得无地自容,一头栽进他的怀里,这样,就算是默认了吧。以前所坚定的执着,在这一刻终于瓦解,化为乌有,剩下的只是看清了自己的真心。
这张字条是顾晔清因为她被刺伤那晚,她趁着他中毒昏迷的时候一边盯着他的睡颜,一边随手涂鸦的,不料后来竟然忘了带走,反让这个小人得了证据。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既然遇见喜欢的人,为什么不感到欢喜呢?
“羽儿。”
“恩?”
“我今晚想留下。”
“恩……”她有些娇羞的点点头,但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连摇头。
“怎么?”刚才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
“我……这次,是真的来‘那个’了。”哭死……
齐羽你在失望什么,为什么你竟然会那么渴望和他那个……真是个大色女!没救了!
顾晔清看着她气愤的样子,差点笑得岔了气。
“算了,总之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是安慰,也是暗示。“正好我今晚还要去宰相府里赴宴。”
“为什么去那?”他不是因为自己和沉家交恶了吗?
“不用担心,这次只是宰相千金双九生辰,皇上特意为她办寿宴,邀群臣参加。”
“你是说,那个舞跳得特别好的女子?”顾晔清点头,一个小小的臣女,竟然劳烦圣上如此动辄,好大的排场。看来……她突然笑出声:“晔清,恭喜你,你又要多一位‘庶母’了!”
顾晔清先是一愣,随即想通,也对,那个色老头子,什么事干不出来呀!
漆黑的夜色已将大地吞噬,秋夜微凉。
齐羽傍着门框百无聊赖的数着被风吹落的树叶,一片,两片,三片……
心中偶尔小甜蜜,回想起白天的一幕幕,只觉脸颊发烫,心跳不已。
“小姐,外面凉,您进屋歇着吧。”秀儿好心提醒。
“恩。”留恋的看了一眼屋外,他还没回来吗?已经去了很久了呢。
皇帝示意下人们不用宣报,又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进了房间。一进屋,就看到了一张如此香艳的画面——一位只着单衣的佳人伏倒在桌上,身材玲珑曼妙。旁边的残烛烛泪滂沱,惹得火焰闪烁,女子耳旁的碎发随意垂下,在侧脸上投下一块块线条柔美的阴影,长长的睫毛不经意的颤动,嘴角微微翘起……那丰润圆泽的薄唇实在让人难以自控的想要一亲芳泽。
“美人……”他忘情的低呼一声,急切的走上前,搂住她的肩。
齐羽做了一个好梦,梦见她和顾晔清手牵着手,互相依偎在一片宽广的花田中,周围是曼舞的蝴蝶……然后,顾晔清突然抱住了她的双肩,轻轻摇晃她的身子?
摇晃惊醒了梦中的美人,齐羽这才意识到,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有人抱住了自己。
“晔清!”齐羽转过身惊喜的叫道,待看清来者何人时,神色迅速由兴奋化作惊恐,她猛地站起来,挣脱他的怀抱,跪倒:“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着刚刚睡醒的美人一副怯弱不禁之态,更是喜欢得恨不得捧在手心,揉到骨子里去。“美人快请起。”说着,就躬身想要亲自扶起她。
齐羽敏感的一躲,避开了他的触碰。
“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齐羽罪该万死。”还以为是顾晔清回来了,看来空欢喜一场,是他老爹来了。可是……不对啊,今天不是沉小姐的生日吗?皇上怎么跑这来了?是宴会结束了?那为何顾晔清没有回来?
有种不好的预感,荡漾在齐羽心头。
“美人不必拘谨,朕只是想来看看你。”
“啊?”这皇帝的言辞如此轻浮,令她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皇帝看见她面露防备之色,赶紧收敛目光,稍作庄严之态道:“你是清王妃?为何容貌与朕之前所见大有出入?朕可不可以治清王一个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这顶帽子扣的可太大了!“回陛下,羽儿父母双亡,实属家门不幸,世人多言‘自古红颜多祸水’,要这俏丽的容颜只会招摇过市,百害而无一利,为了齐家着想,也为了自己,只有如此。王爷也是今日才知,此时是羽儿自己之意,与他人无关。”她可不想和一个色迷迷的老头儿谈什么“以色侍君”论!万一这皇帝昏庸无道,自己的脑袋可就不报了。
“谁说‘红颜祸水’?朕看就不是,红颜就是荣华富贵的象征!”其他贫困潦倒而亡的佳丽,只是没有被他发掘而已,否则,统统充入后宫!
齐羽心中惴惴不安,不明其意,不敢轻易张口。
果然,皇帝看见齐羽并不接话,微叹一口气,柔声道:“羽儿,朕问你,如若朕许你一生荣华富贵,宠绝后宫,你愿意跟朕回宫吗?”
这话,如同五雷轰顶,齐羽惊恐的睁大眼睛,慌乱的抬头,对上皇帝认真的眼神,身体一软,跌倒在地。敢情这老皇帝为老不尊,学唐玄宗纳儿媳,真以为自己是第二个杨妃贵?
乱伦!这绝对是乱伦!
他敢逆天下之大不韪,她还得要脸呢!
“皇上,羽儿是清王爷的妻子,您的儿媳。”这时候,摆明身份最重要。死老头子,赶快醒醒吧!
“你是要抗旨?”皇帝的架子总还是有的。
“您有下旨吗?”他有这个胆吗?
皇帝被她的反问弄得心中不悦,冷哼一声,“你就不怕朕为难清儿?”
“您不会的。”他没少为难,这么多年来他和顾晔锦不是一直在整顾晔清吗?
看着眼前女子从容淡然的样子,皇帝怒火横生,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顶撞他,一副吃定他的样子,可是偏偏自己又想不出好的说词驳斥她。
“哼!”皇帝甩袖离去,“朕总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来到朕的身边。”
皇帝走远后,齐羽终于体力不支,再次倒在地上,吓得手脚冰凉,全身发抖……
次日清晨——顾晔清吃力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软榻上,挣扎的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头痛欲裂,从锦被中抽出一只手,想要揉揉太阳穴……下意识的拉开锦被,他竟然一丝不挂!惊讶之余,连忙找寻自己的衣物,却看见更要命的——他旁边竟然躺着一名同样光着身子的陌生女子,非礼勿视,顾晔清两眼紧闭,慌乱的拉上被子,遮住外泄的春光。
这是怎么回事?
顾晔清一边更衣,一边努力思索昨晚的事情。
昨晚……
不知什么时候,他成了众宾的焦点,王公大臣一夜之间变得格外热情,一个接一个的给他敬酒,因为和齐羽的关系突飞猛进,他昨日格外高兴,便多饮了几杯,总之他自恃酒量不错,区区薄酒不以为患。
可是……他竟然醉了?就连后来,皇上什么时候离席,自己怎么会宿在这里,都浑然不知。
这绝对没可能啊!他就算再怎么醉酒,头脑都会清楚,难道他被人下了蒙汗药?而且,是一种不易被人察觉出来的蒙汗药,否则,他早就应该发现。
可……究竟是谁干的?
正想着,房间的木门被推开,一个梳着双髻的丫鬟捧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看到正要出门的顾晔清,先是一愣,在顾晔清还未做出反应之前,把手中的东西一抛,惊慌失措的转身跑了出去,边跑还不忘大喊:“非礼啦,有人非礼小姐……”该死,这下非要闹得不可收拾,人尽皆知了。
“咣当——”水盆落地,水花溅了他一身,巨大的响声也惊醒了床上的美人。只见她伸出一只撩人的玉臂,覆上额头,姿态娇憨,缓缓睁开双眼,在看到自己房间里多出个男人时,“啊——”
顾晔清几乎是从沉府落荒而逃。
眉头紧锁的回到自己府中,看见齐羽迎面走来。
这俩个人这会儿,都是心事重重,面色不善。
“晔清,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回来?”语气里不是责备,是焦急。
“我……喝醉了,就宿在宰相家里了。”
“沉家?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那个……”还是实话实说吧,“我跟你说件事,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昨晚……”
“圣旨到——”小太监尖声尖气的一声吼,打断了顾晔清还来不及说完的话。也让齐羽没有机会说出昨晚皇帝驾临的事情。
一干侍从跟着领头的太监走了进来,后面还抬着……一顶花轿?
“清王顾晔清接旨。”那名太监头头并没有将黄绸展开宣旨,而是面露诡异一笑的将圣旨直接交到顾晔清手中,“清王爷好福气,老奴先恭喜清王爷了。”说的齐羽和顾晔清两人一头雾水。
“请侧王妃出来吧。”大红的轿帘被掀开,一位身着喜服的女子缓缓走了下来……
齐羽惊呼一声,“你……”沉涟漪?
沉涟漪抬眼看着齐羽,心里也是一惊,胡公子?哦不,她是女的?
敛下眉眼,沉涟漪中规中矩的行礼,细声细气道:“妾身见过王爷,王妃姐姐。”
妾身?
齐羽又遭遇晴天霹雳,惊讶的望向顾晔清,希望他能给自己个说法。可是,他的目光闪烁,一直在躲避。
一把扯过他怀里的圣旨,展开胡乱的读着,她对文言文不感冒,前面有的没的说了一堆没营养的话,不过大概意思她弄明白了,总之就是说:顾晔清强占了人家的身子,宰相很生气,皇帝明鉴,为化解丑闻,立刻赐婚。
敢情顾晔清还应该谢谢他老爹能这么深明大义。
本以为吃顿饭,能看见他老爹多一个妃子,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给自己吃回来这么一个大活人!
拿着圣旨的手在握紧,明黄色的丝绢已经褶皱得不成样子。
“羽儿,我……你要相信我。”
“够了!”他还想解释什么?人家都追到家里来了!人证物证俱在,她拿什么信他……
齐羽气愤的扭头就走,听见顾晔清追上来的脚步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准过来!”
顾晔清停住,脸色阴鸷。
“王爷……”沉涟漪一副小鸟依人的娇羞模样,迈着小碎步,跟在顾晔清身后。
“你……最好给我消失。”咬牙切齿。
“啊……”花容失色。
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爱吃醋的女人过于表明自己的心意,让男人觉得她已经四平八稳,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了,于是,逐渐兴趣索然。
相反,那些不愿表露感情的女人才以她们独特的智慧,吸引着征服欲强烈的雄性生物。因为她们的神秘,她们的若即若离,让男人们感到有危机感,仿佛一不留神,她们就会消失、远去。
齐羽在还是“胡长歌”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当时她就理性的决定要做一个这样的女人,谁先妒了,谁就先出局了。
因此,对于那天与顾晔清的争吵,她有些懊悔。不过,后来的日子,面对两面三刀的沉涟漪频频的挑衅,她表现出的就是一种大度和忍让。
夕阳西下,带着丝丝眷恋,只剩下绚丽的明霞弥漫于天际,做着黑暗来临前最后一丝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