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写字楼里每天忙忙碌碌,嘴里嚷着“累啊,要养家糊口啊”的那些所谓精英人群,哪一个不是在努力跻身或者维系一个“中产”的名份呢?在社会阶层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时,每个人都希望跳到头顶上的那个阶层去,而与脚底下的那个阶层说拜拜。
遇到过一个年薪一两百万的高级律师,住在一千多万的别墅里,很谦逊地称自己为“中产”。大概他觉得自己太富有了,混迹在这个数量相对庞大的人群中感觉比较安全。也遇到过一个年薪三四十万的高级白领,她很不愿意把自己归入中产行列,因为和她相比,连年薪六七万的穷小子都可以算作中产。她更乐意称自己为“manager”。可以想见,如果越来越多的人称自己为中产的话,那么社会的流行话题就会变成:你是manager吗?
35岁后的职场困惑
一位在品牌公司连续服务了十年的资深市场推广在不惑之年感慨现在的生活就像一杯下午茶,不像吃饭,带着饱肚的功利,不像喝咖啡,有商务会谈的匆忙以及咖啡因的刺激,而是可以泡上一壶茶,不断地添水,叫上几个熟到能谈想买的股票、房产以及目前的家庭问题等私密话题的私人或者商务朋友,慢慢聊慢慢喝,直到谈兴已尽再离开。
十多年在一个岗位锤炼,她见过各式各样的特例与危机,经历过多次公司高层更迭的的动荡,也见识过公司总部搬迁对各地分公司及办公室带来的影响。尽管忙的时候依然要十天飞八个城市,但她已经可以把工作调整得疏密有致。因为丰厚的工作经验让她对下一步的工作节奏有一定的预见性,她甚至已经可以提前分配投入到家庭、朋友和办公室的时间,让孩子和老公因为提前享受到了充足的陪伴而忽略因为出差而导致的缺席。
只不过,这些职场、家庭一切尽在掌握的状态,尽管让人艳羡不已,对她来说却如同鸡肋。她的困惑在于,日子是不是太安稳太平淡了?尽管在公司动荡之际,她辞过职,但经过公司的挽留后她还是留下来了;尽管有无数猎头来试过水,但谈来谈去,因为害怕在四十岁再经历一次创业的艰辛,她最终还是没走。没走,却又向往刚挪到新职位的友人浑身散发出的激情。
另一位38岁的职场精英这样评价她:有的人活着,她已经死了。另一位持有心理咨询师从业资格的友人则诊断出,她依然活着,只是对生活的期望值太高。
39岁跳槽到一家新公司的合伙人则信誓旦旦地声明:这是我最后一次跳槽。究其原因,原来是感觉到精力不济了。在连续五天忙碌到夜里一点之后,他觉得自己的注意力无法集中,睡眠质量也每况愈下。最近他又开始怀疑自己有神经衰弱的先兆而惶恐不已。这是看上去激情万丈表象的背后一面。
还有一位说话富有哲理的“奔四”的老兄用一个字概括自己今后的职场发展:等。他有创业的冲动,却又希望规避一些风险。于是目前一直在囤积资源,坐等鱼儿上钩。这一招,姜太公用过,诸葛亮用过,不知道到今天是会演绎一出现代版“守株待兔”的神话,为这个成语平反,还是只会愚蠢地把这个失败的人生故事再演一遍。
身居高位的人脸上会泛出让人敬而远之的气蕴,那是因为他们不擅于夹紧自己的尾巴。一旦尾巴失控,身体也容易失衡。
迷失在高职位?
很多身居高位的人脸上会泛出让人敬而远之的气蕴,和一些“公众人物”如出一辙,那是因为他们不擅于夹紧自己的尾巴。时间累积的经验是,一旦尾巴失控,身体也容易失衡。
最近我认识的两位高管都被迫与那个让人艳羡的位置拜拜了。
一位是欧洲公司中国区副总经理。和总经理两个人奋战七八年,把一个最初只有三四个员工的小公司拉扯成三四百人规模的公司后,副总经理突然发现总经理开始停滞不前打太极了。自谓功高盖主的副总经理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原来总经理出身偏远贫寒地区,眼光狭隘,哪能成什么大事?推动公司进一步前进的重任只可能落在自己身上了。结果是经过半年时间的长下疏通及多方努力之后,副总经理接到总公司的新指示,命令他离开现在的职位,让眼界宽广的他去偏远贫寒的地区创建新公司,仍然是在总经理的领导之下。一气之下,黯然辞职。
另一位更加戏剧化,本是一家事务所的创始合伙人,也是苦苦奋战七八年时间,把一个小所扩张成有十几个合伙人的知名大所。日子好过了之后,创始合伙人渐渐发现其他的合伙人好像越来越不听自己的批挥,开始各行其是了。也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努力之后,创始合伙人希望借助新一届首席合伙人的选举重新确立自己的权威地位。结果你可能已经猜到了,选举的结果是,首席合伙人不是他。也是面子挂不住,黯然离开。
创始合伙人的同事、另一位合伙人这样评价:如果他不是这样霸道,大家一定还是会选举他当首席的,毕竟这个所是他创建的,这是其他所有合伙人的共识。遗憾的是,他没有在首席合伙人应该有多大权限的问题上和其他合伙人达成共识。显然,他对自己的认知和评价也没有和其他合伙人达成共识。
职业的路上,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问题。问题不解决,就只好永远在这个环节上徘徊。可以想见,那位霸道的合伙人很快会创建另一个事务所,也许这次他能找到一个既方便他施展一言堂威信又有助于事务所迅速壮大的方式,也许,旧事重演,数年后他再度离开。还有第三种也许,他改变了态度。
人必须自个儿成全自个儿。披荆斩棘,杀敌无数,终于到达一个足以慰藉自己的位置时,却发现最大的敌人还是自己。
都说屁股决定脑袋,但事实上屁股最终还是将被脑袋决定。如果脑袋不能领先屁股一步,屁股也挪不远。不仅挪不远,还很可能被摔得四分五裂。
大人物的委屈
大公司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通常会收获额外的尊敬,尤其是来自供应商和经销商的。当屡屡被过度伺候,处处前呼后拥,很容易滋生变异了的自信,认为企业的一切功劳都是自己超能力的结果。
有个垄断性行业的产品开发经理十分委屈,他认为公司严重低估了他的价值,只是给他薪水,而没有给他应得的股份。因为他加入的两年来,公司利润持续增长,而在这之前,公司的发展长期处于滞顿状态。按他的算法,公司每年上亿的利润中,至少10%是他的。千万富翁沦落为一个打工仔。那个惨烈啊。
他没有提及的是,两年前和他一起加入进来的,还有新董事会和大量的注资、大规模的推广和一大批有活力的新人。团队作业而已。幸运的他撞到了最好的时机和最好的职位。
不过他还算清醒,外面有过多次诱惑,都被他婉言谢绝。看来他只打算沾点口头便宜完事,并没有另谋高就的实质打算。最多抱怨抱怨“被公司剥削得体无完肤”,获得一些心理优势,就像阿Q说:“被儿子打了”一样。
另一些委屈到无法活下去的人则迫不及待地跳出“火坑”,施展抱负去了。
一家顶尖的广告公司高级客户经理一年前跳了槽,自己开了家公关公司。之所以跳槽是因为呆在公司“太委屈”。她领导的团队承担了半数以上的营业额,而她只不过拿一份一般般的薪水。用她的话说,她经手的任何一笔单子的利润,都比她的年薪高。
不久前在她的小公司见到了她。完全没了当年高级白领的体面。蓬头垢面藏在一幢灰溜溜的地段的破旧的小楼里办公。她竟然把她家的安徽胖阿姨叫来当助理,并吩咐她:记得到批发市场去买文具!然后就是一堆抱怨:电费每月要上千元,你说空调怎么这么费电?连外地大学的应届毕业生都要1500元,有没有搞错?以前的客户真是人一走,茶就凉,那么好的交情居然一个都不来捧场……简直不忍听下去。据说她原来的东家仍向她敞开大门,而她也已有收摊的打算,准备重新回去做白领了。
不知她还记不记得,当年她曾经以为自己一走,原来的公司就会死掉的。
富贵的烦恼
冬夜11点,上海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里,正在闲逛的财经记者邂逅了不久前采访过的新贵――一位刚刚晋身亿万富翁行列的商界精英,后者正带着两位随从调查市场。财经记者买完东西之后回家睡觉去了,亿万富翁还要接着构思明天一早的会议纲要。
“他还没我活得舒服。最低限度,这个时候我可以毫无心事地逛逛超市,若是心情好回家还能看看电视剧。”财经记者豁然开朗。
海啸的几天后,一位富人朋友突然跑到马尔代夫去了。当然不是去度假,也不是去做慈善。他在那里的海边购置了一套别墅,不知道是否在海啸中“遇难”,每夜忧心忡忡,难以入睡。与其每天被这颗悬着的心恐吓,不如亲临险境,来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真的不幸了,至少可以把这颗心放下来。
就是这样,其实富人对失去财富的恐惧比穷人对渴望财富的无奈更折磨人。
穷的时候很烦恼,不知道怎样才能得到那双倾慕了许久的鞋子;富的时候更烦恼,面对满柜的鞋子,不知道究竟该选哪双更完美?
为期两天的商务旅行,一位年轻女董事竟带了两只大旅行箱,里面装了30双鞋子。因为她在挑鞋子时,挣扎了半天还是无法决定。最后她毅然做出这个壮举,把它们全带上,看看这道绝世难题在最后一秒钟的时候究竟是怎么解决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不过和穷人的烦恼比起来,还是富人的烦恼更让人向往,毕竟有选择比没选择要好吧。而且对大多数富人来说,这样的烦恼其实并不是烦恼,而是享受――享受自己的决断力、管理能力和影响力,而穷人的快乐――比如逛逛超市、和朋友吹吹牛皮,对他们来说,却是毫无价值的对时间的糟踏。
我和几位大学同学一起去三亚游玩。其中有一个项目是洗温泉。那是一处天然温泉,偌大的园林里有六七十处温度不同的温泉池。我们恣意泡了一个下午,除了一个人。这个人跑去看房子去了。他更富有一些,他觉得利用这段时间考察一下房产比泡一个下午的温泉更有价值。
结果是我们享受了一个下午温泉的快乐;他向一套15万元的二室一厅下了订单。很有可能在两年后,他在温泉上的牺牲将得到丰富的回报,比如在我们洗第二次温泉的时候,他又有了利润去买第二套房子。
然后我们开始烦恼为什么我们老没钱买房子,他开始烦恼为什么他老洗不成温泉。
倒霉的创始人
事多,钱少,风险高,这大概是企业创始人能享受到的最固定的待遇。至于之后的高回报和空口许诺的期权则往往像月亮一样遥远。
有位前辈对我说,不管是新产品上市还是新公司组建,担任执行总经理的创始人总是难逃炮灰的噩运。一般的规则是两三年之后就要被扫地出门,当然,往往这个时候,江山已经初具规模了。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初创时的执行总裁里斯先生就是一例。他在回忆录《铸造CNN》中深情款款写到初创CNN时期的种种兴奋与苦恼。当1980年6月1日CNN终于首播时,里斯的心情比听到自己的孩子呱呱落地时的感慨还要强烈。毕竟怀胎十月的痛苦是太太承受的多,而CNN初创时没日没夜的折磨,却是他自己全身心投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