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亦非那日自欧先府中大醉,顾念不宜夜不归宿,星夜跋涉回宫,孰料宫门紧闭。思虑再三,乃投齐先牛郎店暂住,欲寻齐先不得,只得扣下单据,以为清白之证。
旦日回报榛妃,欲缠绵,而榛妃退之曰:“本宫今日有大事,君且暂待一时,此事不可语于旁人,切记切记。”
亦非乃去,去而不甘,于窗外徘徊一时。
榛妃请退面首,乃唤齐先出,谓之曰:“今晚之事,可否安排一二?”
齐先笑曰:“兹事体大,岂能有失?历经昨夜一番布置,定叫那人有来无回!”
榛妃嗔怪道:“贤君甚喜吹嘘,岂能令其不回?当礼送之,方可居为后手,留待日后发动。”
继而二人窃窃私语,亦非不能尽识。
李亦非一时心下大悲戚,念及往日点滴,愈发不能释怀,心下带着三分赌气,七分自暴自弃,策马往青楼而去。
京中除却戏院,尚有其余艳俗之处,有谦风阁焉,妓子貌美而有花式,力压蔡杨威之夜总会,为戏院之下,万院之上也。
李亦非来得此处,择选上房,要过一清秀姑娘,自坐而酗酒,一时双目迷离。
姑娘见来客一言不发,神色忧郁,便出言搭讪劝解。一来二去,亦非尽吐真言。青楼女子极善察言观色,欧先忽略之处皆为其一一点出,亦非登时感慨不已,以此人为知己。
由是而观之,古来书生不谙世事,复多愁善感,一朝遇青楼佳人,必引为知己而耽误科考,皆是意料之中也。
亦非酗酒至醉,偶然心生一计,盖昔日欧先论及男女之道,有“冷战示威”之说。今受榛妃冷落,如令其见我与红颜知己相谈甚欢,必归而反思,便愈加珍惜。
如此想罢,甩下银票数张,便强拉姑娘出门,往宫门而去。
行至中途,夜风拂面,亦非一时清醒,记起宫门已闭,便立于道中,思虑别法。姑娘既受银票,也不多问,只乖巧立于其后。
忽而闻车马嘶鸣之声,见八马御车,其车硕大如房屋,停于亦非面前。
此车恰是官窄正所驾,其见路边有客,一时职业病发,勒马急停。
宽正大骂:“混呢!速归府卸货,恁地在此耽搁!”
窄正回骂:“目盲!此有客叫车,岂能不管不顾!”
李亦非登时心生一计,盖欧先与榛妃时常互通有无,如令其见此“红颜知己”,则冷战示威之计必成。且欧先为个中宗师,拿捏分寸愈佳。
亦非乃出言道:“可是宽窄兄弟二人?在下乃是李亦非,欲搭车往欧先府上,有要事相商。”
宽正笑曰:“欧先有令,亦非乃客卿,汝欲搭车,必免费。只是这位姑娘……”
宽窄二人念及往日纠葛,甚是不喜亦非其人。今日见其背离榛妃而与一女子卿卿我我,愈发轻视,便生戏耍之意。
“此人若要与你同乘,须车费五百两!”
亦非正是酒气愁思集于一处,当下甩出银票,强拉姑娘上车,为宽正所阻:“车内货物宝贵,你二人还请坐于车顶。”
一路冷风灌耳,俄而车停,却是汉庭门前,宽窄二人大笑。
宽正谓之曰:“今日欧先外出公干,闭门谢客,你二人可在此暂住!”
且说榛妃设计迷住杜文豪,自与欧先登临城楼,俯瞰京师。京师之商业街繁华喧闹,万家灯火,一派不夜之景;其住宅区祥和安宁,万籁俱寂,浑然清平之乐;其紫禁城雄奇伟岸,于夜色中巍然耸立,此天子国运之所在,见之不由得心驰神往。
俄而,有欧先家丁来报:“宽窄兄弟报告,今日李亦非携红颜知己豪掷五百两,坐于教主御座兜风,复在外开房。”
言未毕,又有魔教线人来报:“启禀圣德大光明教主殿下,沐恩小儿李亦非于汉庭楼顶自寻短见,为店家所救,正歇于房中。”
榛妃笑曰:“大丈夫志在天下,本宫有山河胜景相伴,岂能为面首之事心烦?”
遂下口谕休之,而谓欧先曰:“君有大计,可速为之。如三年不成,还请调遣奇兵,以作宫变。”